換位置可是大事,這可關係到未來幾個月甚至一個學期學習環境。同桌更是重中之重，像周曉這種倒黴的，遇到個極品同桌,那簡直是每天愉快生活中的一粒老鼠屎。
小學和初中的時候,老師喜歡把異性安排在一起坐，因為女生和女生之間,男生和男生之間,能講的話更多。到了高中可不敢了，十幾歲的少年人，最容易和異性同桌之間磨出點什麼火花。高中老師恨不得男生坐教室這邊，女生坐教室那邊。
老馬比較開明，想和誰坐，去跟他報備一下就行,不過僅限同性。
這天班長從老馬那裡拿來了新的座位表貼在講台上，不到幾秒,周圍便擠滿了迫切想要看看自己坐在哪裡的學生。
林薇沒挪屁股，反正她總是坐在後麵的，坐哪都無所謂。顧知魚也沒動，反正坐哪都是學習。
“顧知魚！”周曉站在講台邊,興奮地叫她的名字,使勁揮手，“我們倆坐一塊！”
她指了指教室中間一組靠前的某個位置,顧知魚給她比了個“OK”的手勢。
林薇偷偷翻了個白眼，手上整理自己的桌子和抽屜,心裡卻不知不覺像咬了一口澀李似的酸極了。
她放在一本全新習題冊上的手忍不住動了動,做賊似地翻開,認真凝視了一會兒,又沮喪地猛然合上。
看不懂……
周三下午班會課換位置，教室裡像集市一樣熱鬨，抱著高高一大摞書的學生們小心翼翼地在桌椅間穿梭，將物品移入新的領地，明明是呆了大半年的教室，此刻換個角度，竟也覺得無比新鮮。
顧知魚和她的新同桌周曉打招呼，她的座位位於中間一大組第三排最右，既沒有太靠前易吃粉筆灰，視野上也很開闊。
一排有四個人，左邊是周曉，再往左是月考排名全班第三的男生——餘子黎，和另一位叫杜唯的男生。
“終於和你坐在一起了！”周曉興奮地抓住她的胳膊，滔滔不絕地小聲吐槽之前的同桌，“……真討厭，天天破事一堆，還瞧不起這個瞧不起那個。”
“對了，之前你有次給我講題的草稿紙還被他搶去了。那天他把你叫去老馬辦公室，沒事吧？”
“沒事。”顧知魚可不會替王睿翰隱瞞那些無理行為，她如實說，“他想汙蔑我抄襲，不過老馬根本不相信他。”
周曉沒想到居然還有這麼一出，她瞠目結舌半天，秀氣的臉皺成一團：“他是傻逼吧？我一直知道他腦子有問題，沒想到居然病得這麼重。”
餘子黎湊過來，他是個外向活潑的男生，運動場上的汗水揮灑使得他有著小麥色的健康膚色。他也壓低聲音加入討論：“王睿翰就是個鐵弱智，那天成績出來我去上廁所，他站我旁邊一動不動陰森森地看著我，然後你們知道他說什麼嗎？”
他清清嗓子，模仿王睿翰的語氣：“你不要得意，我一定會打敗你的！”
“我擦，嚇得我都尿不出來了！”
幾人都忍不住笑了，很快便熟稔起來。
換了新座位，顧知魚才覺得她終於身處在了正常的高中學習氛圍裡。附近的同學有學習勤奮的也有貪玩的，但都是心思單純的少年少女，就連鬨矛盾也稚氣青澀，比如——
“餘子黎你到底什麼時候買修正帶！”在自己的修正帶第十八次被同桌拿走時，周曉終於憤怒了。
“行行行！”餘子黎快速拉動修正帶塗掉錯處，連聲告罪，“我錯了我錯了，明天就去買！”
“不給你用了！”周曉氣鼓鼓地奪過修正帶，放到靠顧知魚的這邊，“你每次都說要買，結果每次都忘了！用完了也不知道放在我桌子上！”
餘子黎苦著臉去找另一邊的杜唯借，他也不是故意占小便宜，前幾天修正帶用完了準備去買，結果每次都忘了。
“我下課就去買，姑奶奶你彆生氣了。”
周曉不理他。
一下課，餘子黎匆匆跑出去，第二節晚自習的鈴打響了一分多鐘後才進來。
學校裡有文具店，隻是離教學樓比較遠，看他氣喘籲籲的模樣和鼻尖的汗，應該是跑步來回。
杜唯挪椅子讓他進去，他邊坐下邊把手裡的東西扔到桌子上，除了一個改正帶，還有一袋綠色包裝的彩虹糖。
“彆生氣啦，喏，請你吃糖！新口味的，我還沒吃過！”餘子黎笑嘻嘻地把彩虹糖推到周曉那邊。
“哼。”周曉斜眼睨他，臉故意板著，嘴角卻忍不住勾起，“算你識相。”
她矜持地伸手拆開包裝，倒出一粒，這和她平常吃的紅色包裝彩虹糖不一樣，糖果表麵附著霜一樣的白色小顆粒，想必就是餘子黎說的新口味了。
周曉撚起糖果丟到嘴裡，這次就勉為其難地原諒他吧……
下一刻她白皙的臉就扭曲起來。
“餘子黎！”她被口腔裡肆意蔓延的酸味激得眼淚汪汪，憤怒地低吼。
“怎、怎麼了嘛……”餘子黎無辜而柔弱地躲開周曉來掐他胳膊的手，抓過那一袋糖，倒了幾顆扔進嘴，很快表情也變得和周曉如出一轍。
顧知魚在旁邊看著他們倆個苦大仇深的臉，忍不住笑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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費普是Z市一所普通二本學校的大三學生，高中時他頭腦聰明靈活，成績中上遊，經常被老師歎氣地說“這個學生特彆聰明，就是愛玩”。
到了高三，班裡的學習氣氛日益緊張，同學們都在頭懸梁錐刺股，日以繼夜地，他卻沉迷上校門口書店五毛錢租一天的，成績一落千裡，最後以離一本線差幾分的成績，去了一所老牌二本。
到了大學，他才深覺學校和學校之間差距是很大的。念了大學後的費普意識到，高三荒廢的時光是他人生裡至關重要的一段路程，他為自己高中的貪玩深深懊悔。
費普家境不差，並不擔心就業，為了彌補學曆上的遺憾，他決定要前往全國最好的S大讀研究生。
他為這個目標奮鬥了近三年，改掉了自己貪玩好動的毛病，逼迫自己不斷提升，有四個學期成績都是專業第一，四六級高分，還是團委乾部。
現在大三，麵臨著考研，他選擇跨考自己感興趣的化學方向，初試專業課考基礎化學和物理化學。
這個年頭還不像後來那樣，視頻網課資源豐富，專業課隻能自己抱著書啃，費普本科並不是化學專業，化學基礎也一般，便想找人輔導，最好是能從頭開始帶他學習一些本科專業課程。
自己本科學校一般，校內不好找，其他名校的學生他現實裡沒有渠道，費普漫無目的地在網上發了幾個帖，也陸續有人聯係他，但水平和教學能力都讓他不甚滿意，甚至還被人騙了錢。
倒黴透了。費普煩躁地抓了抓濃密的頭發。
最後一個了……他把鼠標移到一個電話號碼上，看發帖人，還是個沒有頭像的三無小號。
試試吧。他歎口氣，再找不到合適的，那就靠自己了。
【我是在貼吧發帖求化學專業課輔導的樓主，什麼時候有空聊一下？】
他將這條信息不抱任何期待地發出去。
顧知魚放學回家後看到這條短信。
她想了想，給對麵回過去【你考什麼方向，專業課考哪一門？】
正從圖書館出來的費普從褲袋裡掏出手機，看到回信內容，精神稍微一振，升起點點期望。之前遇到過幾個騙子，上來就直接說要開始輔導，暗示他交錢，連輔導哪個課程都不問。這次這個還算靠譜，就是不知道水平怎麼樣。
也不是沒有正經的名校研究生聯係過他，隻是他們每天又要上課又要做實驗，能抽出來補課的時間少得可憐。他有些猶豫，留下了對方的聯係方式，如果這次還沒找到合適的，他還是準備聯係之前的名校研究生。
【S大化學，具體方向沒定，專業課考物理化學和化學基礎，我是跨考，所以希望能從基礎開始教，到有機、無機、結構、分析等等，我的要求有點高，但酬勞應該能讓你滿意。】
顧知魚這邊看到對方的信息，稍微有些猶豫。聽對方的要求，估計是想在考研之前把自己提升到正常化學專業畢業生的水平。可是正常培養一個具有專業素養的畢業生得花四年，現在離考研就大半年了，這麼短的時間裡，能達到他的要求嗎？
思考再三，她還是發：
【這些內容我可以給你講，但我不可能像學校老師那樣詳細地每一章從頭講到尾，我可以給你將每部分內容整體梳理一遍，你對著框架自學，然後我每天抽時間給你進行答疑，你覺得這個模式可以嗎？】
費普臉上溢出笑容，這種就可以了！但他得先看看這個人的水平怎麼樣。
【可以，但是我想要求一節課的試講，當然，無論我們接下來能不能繼續合作，我都會付給你試講費用，一小時100元。正式講課是一小時200元。】
每天抽時間給人講課不是什麼麻煩事，內容都在她腦子裡，顧知魚幾乎是信手拈來。講課也可以幫助她梳理化學競賽，畢竟競賽內容就是大學化學。
這年頭，大學生出去給中學生當家教也才幾十元一小時，對方價格裡飽含的誠意讓顧知魚不由得笑起來，這份兼職，她拿定了。
【試講安排在這周日可以嗎？電話形式，教材是S大版普通化學原理，內容不難，希望你在課前能將整本書預習一遍。】
顧知魚定下日期，雖然以前學過的東西都在腦子裡，但課本還是需要的，她周六去一趟圖書城，把需要的教材買回來。
得到對方肯定的回答後，她滿意地收起手機。
睡前，顧知魚查看了最近幾天趙春瓊那邊收集過來的錄音文本。
因為隻能聽到公共場合的談話，係統裡收集到的有效信息不是很多，都是她上課的講話，和老師們偶爾的對話，在外麵和服務員、售貨員的交流，瑣碎而日常。
不過……
趙春瓊是真的能得罪人啊，顧知魚感慨，隻要不是對自己的親人和熟人，她的態度都是一概的倨傲，透過文字都能感受到撲麵而來的高高在上。
這種人，落魄的時候一定會有很多人落井下石吧？她饒有興味地想，然後繼續掛著錄音機收集信息。
隻要時間久了，必然會露出馬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