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她沒想到這個馬腳來得這麼快。
周六顧知魚從圖書城裡買完她需要的書，坐公交回家時，順手打開了係統查看這幾天的錄音內容。
跳過大段課堂錄音和小部分日常對話，顧知魚目光停留在了一個片段上。
根據前後文，這應該是她在商場裡和某位相識的店員之間的對話。
【哎呀，趙老師來了！趙老師好久沒來了呢，我們家又進了一批港市那邊來的高級貨，趙老師你快來看看，你這種富貴人啊，最適合穿這些了！】
趙春瓊似乎和這位店員很熟，而且是同鄉，她稱呼店員為桂朵，兩人隨意地聊了幾句以前共同認識的那些人現狀，叫做桂朵的店員話裡話外都在吹捧趙春瓊。
顧知魚將原音打開收聽，發現趙春瓊興致似乎不太高，對桂朵的彩虹屁也是有一搭沒一搭地應著。
幾段沒營養的對話略過，桂朵壓低了聲音對趙春瓊說：
“趙姐，她最近又來找我了，還在我麵前哭，說她兒子上大學花費怎麼怎麼多，我看她樣子估計是……”桂朵語帶遲疑。
“行了！”趙春瓊語帶煩躁，不過不是衝著桂朵，而是衝她話裡說的那個人，“我過幾天打錢給她！”
“真是農村人！”她不滿地嘀咕，“不就是……”
顧知魚的心被高高吊起來，她有預感，兩人口中的女人一定是一個關鍵性人物。
兒子還在上大學，看來是和趙春瓊同齡；兩人都認識，應該是同鄉；趙春瓊十分不滿，但還是不得不給她打錢，可能是有某種把柄……
她等待著趙春瓊接下來的話，可惜她緊緊地閉上了嘴。顧知魚大失所望，現有的信息，很難推測趙春瓊到底有什麼把柄握在彆人手上。
誰想下一秒又峰回路轉。
“就是！不就是賣個學籍檔案嗎？給她錢了還不滿足，年年都要打秋風！”桂朵十分為趙春瓊打抱不平，她不忿地小聲說道。
“你說什麼呢！”趙春瓊聲音拔高，又很快低下去，她咬牙切齒：“下次再讓我聽見你在外麵說這些，彆怪我不客氣！你到底有沒有腦子？”
桂朵訕訕道：“趙姐彆生氣，店裡沒啥人……”
“豬腦子！”趙春瓊冷聲道。
“趙姐我錯了，是我不對。你看看店裡這些，看得上的就挑！”原來這店是桂朵的，她又是賠禮又是道歉，這才把趙春瓊哄好。
“行了行了，你做生意也不容易。”趙春瓊恢複了平日高高在上的語氣，“你叫她安分點，這次打了錢，以後就彆來找我了！”
“要不是……還輪得到她來沾便宜？”
桂朵不明所以，跟著附和：“就是，一點眼色都沒有！”
服裝店裡的對話沒過多久結束了，之後也沒有什麼有效信息。
顧知魚喜出望外地得到了意料之外的收獲，想必這就是趙春瓊剛剛的未儘之語。這還得感謝店主桂朵，抖出了這麼一個大秘密，真可謂是豬一般的隊友，她就喜歡這種人。
趙春瓊這個女人，原來是頂替了彆人的學籍檔案。看檔案原主人那個不依不饒的架勢，想必是在上大學這個階段被頂替的。
她是頂替彆人上的大學嗎？
緩緩摩挲著手指，顧知魚把這個線索記在心裡，如果能找到更多的證據就好了。
周末晚上是約定好的試講時間，顧知魚和顧媽媽打了聲招呼，關上房間門，給之前那個發來短信的人發去確認開始的訊息。
電話講課，當然要消耗話費的啦，還是等對方撥過來較好。
“喂？”手機很快就發出鈴聲，顧知魚立馬接通。
聽著手機穿來的年輕悅耳的女聲，費普遲疑了一下，這聽起來好年輕啊，是本科生嗎？
“你好，我是之前和您聯係的人，我姓費，請問您貴姓？”
“我姓顧，稱呼隨意。”
“好的，我準備好了，我們現在開始吧？”
費普本來想叫一聲“顧老師”，可對麵的人實在太年輕了，他硬生生把這句差點脫口而出稱呼壓了回去，心裡開始對這場試講不抱期望。
本科生的話，輔導考研學生怕是有點勉強吧？
“你之前看過課本吧？”話筒裡的問話拉扯回他的思緒，費普定了定神，回答對麵的人。
“是的。”不管怎麼樣，還是聽完這節課吧，大不了講完一個小時就叫停好了。從他開始找輔導老師到現在，光聽試講花費的就已經上千了，他可不想再多花冤枉錢。
“那我開始講了，我節奏很快，希望你能跟上。”
顧知魚翻開課本，指示對麵的學生翻到目錄，她直接對著目錄開始整本書的串講。
好久沒有講課，她還挺懷念這種滔滔不絕地輸出過程，化學的美妙原理在她腦海裡形成一張巨大的網，每一個節點都有著她積累幾十年的廣闊知識，她對這些內容信手拈來，講解枯燥概念的時候還順手穿插一些實踐經驗。
費普雖然瀏覽完了一遍書本，但內容都還不熟悉，一開始顧知魚講得很快，察覺到他有些力不從心時，便放慢了節奏，順便壓縮了內容，挑出重點中的重點為他講解。
“你是不是高中基礎不太好？”
“沒錯。”費普有些羞愧，自己這算是從0開始了，“我會儘力跟上的。”
“沒關係，我會儘量講得通俗易懂。”
這本書的內容較為基礎，顧知魚深入淺出，耐心地一點點為對麵的學生撥開迷霧，再由淺入深，帶他進入更玄奧的知識殿堂。
費普也從一開始的將信將疑，到後來心神隨著電話裡的聲音而如癡如醉。這位網上淘來的老師似乎將化學知識爛熟於心，引人入勝的同時還潛移默化地將知識點深深鐫刻進他的腦海。
“講累了，該下課了吧？你覺得怎麼樣？”
課程中斷時，費普如夢初醒，驚訝發現居然已經過去了三個小時。
淘到寶了！
費普囁嚅著嘴唇，一時間吐不出半個字。他滿腦子都是這句話，眼眶甚至滲出了點點淚星。
一方麵是因化學的美妙而震撼，麵對瑰寶般的真理，一切被它所吸引的人都會不由自主地為其渾身戰栗；另一方麵是溢於言表的激動和喜悅，他太走運了，居然找到了一位如此優秀的老師！之前找老師過程中的種種坎坷，都是命運對他的考驗吧！
他打了個激靈，連忙對著電話那頭喊：
“非常非常非常好！您太厲害了！”
之前那句不願說出口的“顧老師”，現在他毫無芥蒂地流暢喊出：“顧老師，以後我就是您的學生了，您說學哪，我就學哪！”
“還有費用！您講得太好了，今天的費用按照每小時兩百元算，您看可以嗎？”費普小心翼翼地詢問，他現在甚至覺得兩百元每小時是他占了便宜！
“可以。”對麵的聲音顯得十分隨意。
天哪，這一定是一位好心又不慕名利的大佬！費普覺得這位大佬根本不在乎他給出的金錢，說不定隻是一時興起想要來做善事，他開始擔心這位大佬之後還會不會一直教他。
“我是十二月份考研，您這些日子能一直帶我嗎？”
顧知魚想了想，如果她進入了化學競賽複賽，省裡的培訓是在寒假，剛好能夠錯開，不過不排除中間有什麼變故。
“應該可以，我會儘量每天抽出時間輔導的。”
太好了！即使得到了一個不是那麼篤定地回答，費普也高興極了，他對這位大佬的身份十分好奇，猶豫再三，還是忍不住問：
“冒昧問一下，您是哪個大學的高材生？”
呃……顧知魚愣住了，按照現在的身份，她還是個高中生，但這不妨礙她理直氣壯地回答：
“我以前是S大的。”
沒有毛病，她可是貨真價實的S大畢業生，後來甚至還在S大當了好幾年教授。
——上輩子也叫以前呢。
電話對麵的人因為她的答案已經激動得在房間裡上躥下跳了。
啊啊啊啊！！！他費普是走了什麼狗屎運，才遇上這麼一位神仙老師！！居然還是出身他夢校的大佬！他何能何德！
那邊的顧知魚還是有一丟丟心虛，畢竟現在的她沒有S大學生證也沒有畢業證，真要證明起來，她不就成了騙子嗎？
於是她補償性地說：“如果你進入複試的話，化學係幾位教授我可以向你科普他們的研究方向和個人愛好。”
費普幸福得快要暈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