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床上的顧秀秀聽著母親難得的溫聲細語,有些意外,她慢吞吞的從被窩裡爬出來,屋外天光大亮不如夜裡涼爽,從被窩裡出來額上沁了層薄薄的細汗,下了床,她穿上鞋掏出帕子擦汗,慢吞吞的往門口走。
閨女不吭聲,朱鳳喜貼著門豎起耳朵聽屋裡的動靜,像是在走路,她等了會,不見人來開門,拍著房門催了句:“秀秀,快點開門。”家裡一堆的事等著她去張羅,想想心裡就有些煩躁:“開個門怎麼這麼慢?”
拖拖拉拉走路的顧秀秀聽著母親的嘀咕,腳步略頓,站著不動了:“娘你有事?”抿著嘴帶了點倔強意味:“我不下地,我累,不想去地裡。”她雙手揪著衣角,指甲用力的掐著布料:“爹說了我可以不用去地裡。”
“不想下地也行,你先開門。”朱鳳喜皺著眉頭:“讓我進屋裡說話。”帶了些許不耐煩。
顧秀秀揪著衣角的手一鬆,旋即又緊緊的揪起衣角,猶豫了下,慢慢吞吞的抬腳慢慢吞吞的往門口去。
站在門口的朱鳳喜等了又等,她深深的吸氣,不能急,千萬要忍著,要溫和,閉上眼睛繼續深呼吸。不拍門也不說話了,她就要看看閨女什麼時候能開門,一句話的功夫就能走到門口,現在有多久了?再慢點一柱香都能燒完,這性子又懶又拖拉,到底像了誰?還動不動就鬨小性兒,跟她爹似的問三句才說了一句,可真是……遲早一天得被氣死!
咯吱一聲輕響,顧秀秀終於打開了房門,她看著門外的母親:“娘。”直愣愣的看著,她的眼睛很大,圓圓的杏仁眼。
“進屋。”朱鳳喜抬腳跨過高高的門檻進了屋裡,尋了個凳子坐下,耐著性子說:“你兩個姐姐昨天也累了一天,今天依舊天不亮就到了地裡,四房的春榮弟弟才七歲,也是天不亮就到了地裡乾活,平時你嫌累不想到地裡乾活,我也隨你了,出在是農忙,你怎麼想的?”
能怎麼想,就是不想乾活,太累,受不住。顧秀秀知道這話說不得,說了娘一準會罵她,六房的明月就從來沒有下地過,都是顧家的孫女憑什麼她可以白白淨淨,手上連道傷都沒有。爹娘哥哥們累死累活,大伯大娘倒是會享福。她低著頭,揪著衣角,不說話。二房這麼多人乾活,她歇一歇怎麼了?
好聲好氣的說了這麼多換不來閨女的一個字,朱鳳喜瞧著她沉默不言的模樣就氣不打一處來,伸手指著她的額頭:“你你你,你讓我說你什麼好!你怎麼就成這個樣子了!你奶奶說讓我好好的跟你說話,問問原由,我是好好說話了,你倒是張嘴吭個聲啊你,像什麼不好偏要像你爹不說話,嘴皮子不利索往後有你苦頭吃。”
顧秀秀抿著嘴還是不說話,她才不像爹,爹最傻了,像頭老黃牛似的任勞任怨,好處全讓大房得了。大伯到地裡忙了一天,奶奶就心疼的喊了吳大夫,爹在地裡忙了幾十年,什麼時候請過大夫?
閨女不說話能怎麼辦。朱鳳喜一肚火沒處發,想著家裡還有一堆事等著她呢,站起身看著低頭不說話的閨女:“你今天可以不下地,歇一天,明天必須跟著到地裡乾活,都下地乾活你不去,像個什麼樣子。”說完,她匆匆出了屋。
顧秀秀抬頭看著娘,看著她頭也沒回的出了屋,腳步聲漸漸遠去,扯著嘴角要笑不笑,眼裡流露出嘲弄。娘也傻,費心費神的管著整個顧家以為多威風,整天有操不完的心,覺的自己多了不起,得了什麼好?外麵說起誇的是大房孝順,六房有能耐食館經營的紅紅火火,等過了農忙春榮進學堂讀書,不用猜都可以想外麵會說什麼,四房有福氣兒子會讀書將來能當大官,二房有什麼?什麼都沒有!她偷懶怎麼了?爹和娘就是太傻,她才不傻。
朱鳳喜匆匆忙忙的出了西廂,踏著石階剛要往正屋去,就看見大哥慌慌張張的從屋裡出來。
“怎麼沒人喊我?”顧元初懵了,一覺醒來天都亮了,出門一看,太陽都露出小半個臉了!
“大哥你好了?”朱鳳喜問了句。
好?不問還好,一問顧元初就覺得全身酸疼,他皺著眉頭往灶屋去,強撐著勉強回了句:“也還行。”到了門口,嘿,一下就樂了:“娘你包包子呢?今兒這麼有興致?”
“起來了,包子剛上蒸,還得蒸一會。”顧菲菲認真打量著大兒子,還行,氣色不錯:“今兒吃肉包子,放了蔥,香的很。”
聽著老太太說話顧元初渾身輕鬆,還真怕嚇著娘:“我起晚了,吃了早飯再去地裡。”他端了水漱口洗臉。
顧菲菲沒說歇的事,隻說:“彆像昨天似的,停一停喝口水,你不常乾活,慢慢來。”
“知道了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