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代立即衝出主帳。
隻見主帳西側,頓時濃煙滾滾,火光漫天,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燒焦的味道。
阿爾代勃然大怒,一把揪住郭勒的衣襟,道:“這到底怎麼回事!?”
郭勒麵色驚惶,忙解釋道:“小人也不知怎麼回事,突然就燒起來了!今夜風大,恐怕火勢難以控製……”
阿爾代氣得給了他一腳,道:“若是沒了軍糧,你們通通提頭來見!還不快去救火!”
郭勒被踹翻在地,又連忙害怕地爬起來,從善如流道:“是……”
待郭勒走後,阿爾代轉頭看向蘇玉音,眼神陰鬱,“是不是你?”
蘇玉音冷臉相向,“王子殿下,我可一直都沒有離開過大帳,與我何乾?”
阿爾代目不轉睛地盯著她,企圖從她麵上找到一點蛛絲馬跡,但蘇玉音始終直視著他,毫不畏懼。
阿爾代凝神道:“若讓我查出來,是你搞的鬼,無論是你,還是你的夫君,我會讓你們死無葬身之地!”
蘇玉音目光幽冷,定定開口:“王子殿下,事到如今,救火才是第一要務吧?”
阿爾代麵色鐵青,憤然瞪她一眼,揚聲道:“來人,好好看著她!不得有誤!”
門口士兵沉聲應是。
阿爾代怒氣衝衝地朝西邊糧倉去了,蘇玉音在鬆了口氣的同時,也擔憂起今夜的局勢來。
她盯著遠處冉冉烈烈的大火……也不知顧青昀在不在那裡。
阿爾代跨上戰馬,如離弦的箭一般,往糧倉奔去。
這批軍糧,是全軍的儲備,若是出了事,隻怕後果不堪設想!
阿爾代馬不停蹄地趕到糧倉之時,隻見火舌彌漫,舔舐著糧倉的方方麵麵,不少士兵拿著水桶,來來回回運水、救火,可都是杯水車薪。
正如郭勒所說,他們再怎麼努力,也抵擋不住今夜的風勢。
阿爾代一手拉過一名士兵,怒道:“今夜看守糧倉的人呢?怎麼會著火的?”
士兵一見是阿爾代,抖抖索索地開口,道:“回稟王子殿下,今夜小人們駐守糧倉,原本一切正常!可忽然飛來了幾支帶火的箭矢,一下便點燃了糧倉!後來我們才發現,糧倉周邊,早被人布下了火油!”
阿爾代聽了,氣得麵色發青,怒道:“你們不是日日守在這兒嗎!怎麼連人布下火油都不知道!?”
“王子殿下恕罪,小人也不知怎麼回事……”士兵嚇得抖如糠篩,連站都站不直了。
阿爾代略一思忖,“不好!”
阿爾代連忙翻身上馬,厲聲道:“傳令下去,全軍戒備!今夜恐有敵軍來襲!”
話音未落,卻見一士兵匆匆忙忙地奔了過來。
“啟稟王子殿下!前方突然出現大金軍隊,已經殺至我們大營前了!”
阿爾代眼眶欲裂,“瞭望兵乾什麼吃的?怎麼此時才來稟報!?”
士兵忙道:“回王子殿下,瞭望兵被人殺了!可屍體卻靠在了瞭望台上,因為天色昏暗,其他人便沒有發現……”
阿爾代氣得頭腦發昏,怒吼道:“你們這群廢物,還不立即迎戰!”
士兵聽了,連滾帶爬地去了,可阿爾代又想起了什麼,一把將人抓了回來,“去,將那個女人壓到陣前來!”
“是!”
外麵兵荒馬亂,蘇玉音在主帳之中,也有些惴惴不安。
這裡的士兵凶神惡煞,絲毫不許她靠近門口,蘇玉音除了等,彆無他法。
片刻之後,有一名士兵奔了過來,他同門口士兵交涉之後,便入了主帳。
士兵粗聲粗氣道:“顧夫人,王子殿下請你去陣前!快跟小人走吧!”
蘇玉音聽罷,冷聲道:“我不去。”
阿爾代明顯是要將她當成人質,牽製顧青昀。
士兵麵露凶狠,道:“那可由不得你!”
說罷,他便一把拉住了蘇玉音的胳膊,將她拖了出去。
蘇玉音努力掙脫,卻怎麼也掙不開,隻得跟著那士兵出了主帳。
外麵已經亂成一團,韃族士兵們本來大多在睡夢中,被驚醒之後,隻得匆忙迎戰,而大金士兵有備而來,個個精神抖擻,勢如破竹。
蘇玉音被士兵揪著,帶到了阿爾代麵前。
“王子殿下,人已經帶到!”
阿爾代一看見蘇玉音,便氣得掐住了她的脖子,“是不是你送信出去,讓他們來偷襲糧倉的?”
糧倉被燒,損失慘重,阿爾代將怒氣一股腦兒發泄到了蘇玉音身上。
蘇玉音不住地拍打他的手,一雙眼睛,憤怒地瞪著他。
“兵不厭詐……你輸了!”
阿爾代氣得雙眸冒火,道:“胡說八道!你們以為派這麼幾個人過來,便能打敗我麼?笑話!”
說罷,他手上力道更甚。
蘇玉音被掐得喘不過氣來,就在此時,一支箭矢破空而來,阿爾代下意識鬆開手,蘇玉音便跌落在地,狠狠咳嗽起來。
她抬眸看去——千軍萬馬之中,有一人一騎,衝破重重障礙,不管不顧地向她奔來。
顧青昀的臉漸漸清晰,蘇玉音隻覺得心臟噗噗跳個不停。
顧青昀滿眼是她,聲音郎朗,“把手給我!”
蘇玉音不假思索地伸出手——顧青昀握緊她的手腕,提氣一拉,蘇玉音便穩穩落到了他的馬背上。
顧青昀一手持韁,一手將她牢牢圈在懷中。
阿爾代一見顧青昀穿了韃族士兵的服飾,頓時明白過來,氣急敗壞道:“給我追!”
士兵們得令,連忙追了上去。
但顧青昀的馬快如閃電,一瞬之後,便消失在了硝煙彌漫的戰場上。
蘇玉音側目,看向顧青昀。
他已經恢複了本來的麵目,此刻的他,眉目冷峻,大氣沉穩。
顧青昀感知到她的目光,低聲問:“方才可有受傷?”
蘇玉音搖頭,“我沒事,阿水還在我的大帳中!”
顧青昀低聲道:“放心,我已經派人去救她了。”
蘇玉音這才放下心來。
夜風更甚,糧倉上火焰衝天,韃族士兵們一時不知該先救火,還是先抵禦大金軍隊。
阿爾代帶領眾將,親自上陣殺敵,也被熏得滿臉發黑,不住地咳嗽起來。
他一麵應對著大金士兵們,一麵將目光放遠,看向大金的督戰台。
高台之上,長風獵獵。
年輕男子身著銀色甲胄,立於正中,身形偉岸,氣度不凡。
此人不是彆人,正是大金三皇子,李昭。
而他身側,還站著護北大將軍,侯立恒。
阿爾代見到這兩人,便知今夜恐難全身而退。
郭勒好不容易湊到了阿爾代身旁,他捂著受傷的手臂,忐忑道:“王子殿下,對方人多勢眾,我軍難以招架,我們要不要先撤回韃族境地?”
阿爾代怒氣翻湧,道:“若現在撤退,父王得知會如何想我?難不成要做逃兵!?”
耶魯將軍在旁,聽到這話,也忍不住開口勸道:“王子殿下,好漢不吃眼前虧!大營裡可都是您的親兵啊,如此下去,隻怕多半要折損在此了!”
郭勒也苦口婆心道:“求王子殿下顧全大局!兵器丟了可以再奪,萬一您有什麼閃失,我們如何向可汗交代啊!”
阿爾代氣得渾身發抖,卻也無計可施,隻能心有不甘地開口:“給我撤!”
韃族士兵們聽到這話,連忙丟盔卸甲,落荒而逃。
督戰台上,侯立恒上前一步,低聲問道:“三殿下,是否要乘勝追擊?”
三皇子負手而立,沉聲:“窮寇莫追。”
這裡畢竟是大金和韃族的交界處,若再往前,便全部是韃族的境地了。
就在此時,一名士兵急急奔來,稟報道:“啟稟殿下,塔婁娜公主不見了!”
侯立恒聽罷,微微一愣,“不是讓你們看好她麼?”
士兵驚悸不安道:“小人也不知她如何得了鑰匙,方才趁人不備,便逃走了!”
侯立恒怔住,塔婁娜由三殿下的親兵看守,這枷鎖的鑰匙,隻有三殿下有。
侯立恒疑惑地看向三皇子,道:“三殿下……您真的要這般放走塔婁娜公主?”
三皇子淡淡道:“你方才沒聽說麼,是她自己逃走的。”
侯立恒:“……”
三皇子冷靜地看著韃族士兵棄營逃走,道:“是時候收回兵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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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金軍隊凱旋,當夜便回歸冰城。
修整半日之後,三皇子下令設宴,眾人齊聚一堂,個個臉上都喜氣洋洋。
張乾坐在顧青昀下首,笑著拱手,“啟稟三殿下,所有的兵器已經清點完畢,韃族軍營中截獲的,加上咱們從船上搶來的,一共兩萬五千件,一件不少!”
“好!”三皇子笑意儘顯,他轉而看向顧青昀,道:“江南走私的兵器能如數追回,承之要記頭功!”
顧青昀微微一笑,道:“微臣不過是查到了此事,若無三殿下的部署,也不可能這麼順利地將兵器追回。”
三皇子卻道:“就算我有部署,如果沒有你裡應外合,探聽到兵器倉和糧倉的位置,隻怕我們也要費不少功夫。”
張強朗聲笑道:“顧大人,你還是莫要推辭了,不然,咱們都沒法喝酒了!”
眾人忍俊不禁。
三皇子也勾了勾唇,道:“等回了京城,我定要稟明父皇,好好嘉獎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