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嬌(1 / 2)

舒妃臉色微微發白, 但她也不認為自己的心腹會弄錯,她是早就得知張貴人要獻的是蘭陵王入陣曲,打算以此做文章,這才故意在壽宴上裝驚豔, 追問張貴人。

壽宴若是出了岔子, 皇帝最終定會怪怨到皇後身上,惹得帝後不合。舒妃所出的三皇子如今愈發得皇帝看重, 舒妃也開始心大起來, 她知道皇後看她不順眼,反過來亦是一樣,皇後膝下無子, 何德何能占據鳳位,早就該給她讓道了。

至於毓秀宮的兩位男妃, 舒妃從沒在意過這兩人的死活, 張貴人一看便是個慣會勾引皇帝的, 死了就少個人與她爭聖寵了。

隻是沒想到, 太子會現身皇後壽宴, 還打亂了她原本的計劃, 太子與皇後……這是聯手了嗎?

舒妃內心隻慌亂了片刻, 即便太子與皇後聯手又如何, 太子不得帝心, 皇帝斷不會讓太子繼位,日後登基的一定是她的三皇子!

舒妃對心腹極有信心,也不想在皇帝麵前露怯, 故而善解人意地道:“皇上,臣妾也讚同皇後娘娘之言。”

皇帝本來可有可無,既然舒妃與皇後都同意了齊貴人的建議,皇帝擺了擺手,命人儘快準備。

太子此時道:“張貴人已受傷,恐怕不能再舞,父皇不若隻比較奏樂。”

皇後正有此意,也連聲附和太子,總不能讓血肉模糊的張貴人再在她麵前舞一遍,這可是她的壽辰,太膈應了。

皇帝自是準了。

沒人提可以讓齊貴人代舞。

齊鈺感激地望向太子挺直的背影,知道對方一直都在竭力幫他了。

此次事發突然,彼此都沒什麼準備,可是太子,似乎永遠不會令他失望。

皇帝隨意點了幾名樂師,樂師們略準備了一下,重新奏起張貴人獻舞時的曲子,以及真正的古曲蘭陵王入陣曲。

皇帝赫然發現,雖開頭是有些相似,到後來真的很不一樣了。

這就說明齊貴人並未說謊,壽宴上的這支舞,實際也與蘭陵王入陣曲沒什麼關係。

皇帝回想起舒妃詢問張貴人時,他並未聽見張貴人答了什麼,從頭到尾,都是舒妃在大驚小怪。

“舒妃。”

皇帝嚴厲地看向身邊的女子,舒妃臉色白得嚇人,她竟不知會出這樣的岔子,她的心腹在她麵前指天發誓,一定咬定是蘭陵王入陣曲,怎會變了?

她雖一時想不明白,可是慣會見風使舵,一發現不妥立刻跪下請罪,三皇子雖未參與其中,也跟著母妃一起跪下了。

“皇上,皇後娘娘,看來臣妾是弄錯了,因臣妾身邊一名信任的宮人如此告訴臣妾,臣妾不該不經查驗,就誤會張貴人。”

與囂張跋扈的敏嬪母子不同,舒妃與三皇子一直隱忍,絕不會輕易讓皇帝惡感。

皇帝尚未追問,舒妃甚至主動將令她誤會的心腹交代出來,丟卒保車。三言兩語就讓皇帝覺得,她雖做錯了事,主要還是受了下人蒙蔽。

皇帝的臉色稍微緩和了些。

此時殿外有內侍著急衝進來道:“皇上,方才張貴人在毓秀宮醒過來了,二話不說便要上吊尋死,幸好被太醫們攔下來了!”

皇後很不滿皇帝對舒妃的態度,趁機添油加醋道:“皇上,張貴人何辜……皇上可還記得他方才獻舞時,興高采烈的模樣,遭此橫禍,叫他往後如何想得開!”

皇帝當時被舒妃攛掇,正在氣頭上,張貴人平時愛爭寵,性子刻薄,眾妃嬪也沒人出來為張貴人說話,皇帝當即便令內侍傳了棍子。

張貴人大庭廣眾之下被半褪了褲子,打得皮開肉綻,醒過來哪還有臉繼續活?

皇帝本來緩和了的臉色,複又一點一點沉了下去。

“永壽宮奴才全部杖斃,舒妃向張貴人賠禮道歉,這幾個月不必再到朕麵前來。”

皇帝思量之後道出了處置。

皇後一聲輕歎,看來隻能到此為止了,皇帝終究還是念在三皇子的麵子。

齊鈺本也沒指望能讓舒妃如何,隻是想殺一殺舒妃的銳氣,替張貴人討回些公道,可是在皇帝眼裡,就算張貴人失去性命也不會重罰舒妃,畢竟舒妃乃是三皇子的生母。

想想張貴人日夜排演,一心一意隻為了討皇帝歡心,可是這個男人卻視他為草芥,如此薄幸。

齊鈺為張貴人感到悲哀。

皇帝已乏了,正要令人都退下,有人衝出來道:“父皇,兒臣有事要啟奏!”

皇帝定睛一看,是多日未曾見的二皇子。

慕容驥如今不能輕易入宮,以前他與他母妃都看不上皇後,而今不得不巴著給皇後賀壽的機會入宮來,畢竟皇帝除了逢年過節還會叫二皇子入宮,平常已不會輕易問起二皇子了,慕容驥而今,也深刻體會到了失寵的滋味。

比二皇子更慘的是他的母妃,敏嬪已很久沒見到皇帝了,皇後壽宴前,直接命人到延禧宮訓話,令敏嬪不要出來礙她的眼,皇帝得知後竟也未說什麼。

因此慕容驥更想爭口氣,把握住這次麵君的機會。

他已乖順了很多,對皇帝也拚了命地孝敬,不止給皇後備了禮,也給皇帝送了,可是皇帝沒有多看一眼,壽宴上,皇帝看到的隻有三皇子,還賞賜了三皇子禦酒,以前對他來說這都不算什麼,眼下不論他再如何努力,皇帝都不會再看他了。

慕容驥又急又絕望,宴席上的一切他都沒怎麼上心,一直到他見到了太子。

慕容驥如今對慕容駿的恨,已遠超在場的任何一個人。

坤寧宮眾人都在盯著齊貴人時,慕容驥卻眼珠不錯地盯著太子,恨不得馬上就找到太子的錯處。

慕容驥正絞儘腦汁,忽聽耳畔三皇子擠過來,小聲道:“二皇兄,你看太子殿下的手,是不是受傷了?”

慕容驥瞪了三皇子一眼,他也恨奪走父皇寵愛的三皇子,不想與之多言,可是相比之下,他最恨的還是太子。

慕容驥不覺循聲望去,結果還真給他發現了一處不妥。

太子手上纏裹了布條,手心洇出鮮紅的血來,應當是才受傷不久,且用來裹傷的非是紗布,是很隨便的一根布條子,這就說明太子處理傷口時很是匆忙,連命人去取紗布都來不及。

可是為何呢,太子與皇後的關係並不和睦,慕容驥自己若是易地而處,受了傷斷不會不先找太醫,而先趕著赴宴。

除非太子是入宮之後受的傷,又遇見什麼,必須馬上入殿。

慕容驥並不善層層剖析,為了向太子複仇,竟也認真地想了下來。

他想到了太子與齊貴人,曾先後進入坤寧宮正殿。

關於太子與齊貴人有染的流言,慕容驥至今也不能確定是真是假。

但是他看見,齊貴人穿了藏青色宮裝,露出頸項的那一截裡衣領子是淺青色,瞧著是與太子裹傷的布條一個顏色。

慕容驥就懷疑,是齊貴人撕了裡衣,為太子裹傷。

且光憑他們兩個先後沒隔多久入殿,太子就說不清了。

慕容驥精神陡然一震,定是三皇子也意識到了不對勁,他決定馬上就向皇帝告狀,免得被三皇子占了先,根本沒發現三皇子在他身後露出得逞的笑意。

“父皇,請聽兒臣一言!”

慕容驥才剛出聲,一名年輕內侍疾步過來扶住他,嗔怪地勸道:“二殿下,奴才不是告訴過您,不要吵到皇上嗎?”

慕容驥與他不遠處的三皇子皆是一臉愕然,看向這名眼生的內侍。

這內侍力氣極大,慕容驥一時竟掙脫不開。

意識到這並非自己心腹,二皇子怒道:“你是何人,放開我!”

推推搡搡,內侍終於放開了慕容驥,皇帝也聽見了吵嚷的聲音,不滿地向二皇子瞥過來,就在此時,慕容驥胸口忽然間落下一個褐色的油紙包。

慕容驥愣愣地看著那個紙包,他自己並不清楚這是何物,怎會到了他身上。

皇帝也發覺二皇子的異樣與可疑的油紙包了,令內侍總管王德福過去查看。

王德福撿起油紙包,粗略掃了一眼之後,臉色倏變,緊跟著又看了好幾眼。

王德福也顧不得二皇子了,托著油紙包奔回皇帝麵前。

“皇上,二殿下身上掉下來的這個油紙包裡,奴才瞧著……仿佛裝了五石散!”

本朝皇族一律禁食五石散。皇帝大怒,立刻喚太醫來驗,得出的確是五石散的結論,這東西是他親眼看著從二皇子身上掉下來的,是二皇子所帶無疑,想他不過才冷了二皇子幾日,二皇子竟敢用這種東西,這是想給誰臉色看!

“孽子,給朕滾,朕不想再看見你!”

皇帝一把將方才沒甩出去的玉盞丟了出去,砸在二皇子腳邊。

“父皇,兒臣也不知道這東西怎會到兒臣身上的……真不是兒臣!”

慕容驥驀地想起方才那名眼生的內侍,可是那人早已不知去向,再去看三皇子,三皇子怕引火燒身也退到了一邊。

他堪堪醒悟過來,自己又是被算計了。

是太子還是三皇子動的手?

這對慕容驥而言已不重要了,他又被父皇厭棄,拚命也要把太子拉下來!

“父皇,兒臣有話要說,父皇您看太子的手傷,他一定是——”

慕容驥不顧一切大喊,慕容駿豈能容他說完,一個箭步行至慕容驥麵前,太子一隻手背在身後,另一隻手緊緊扯住二皇子的衣領。

慕容駿陰冷地笑了笑,慕容驥從太子的笑中品出了一絲寒意。

太子從從容容,接著他的話道:“二皇弟,你可是要父皇看孤手上的傷?”

二皇子遲疑片刻,用力點了點頭,求助般看向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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