旨意(1 / 2)

登基大典步驟繁瑣,從禮部尚書奏請, 到皇帝即位、頒布詔書, 因是上一任皇帝傳位,還得需要老皇帝當著朝臣們的麵, 親自將玉璽交托給慕容駿。

然而老皇帝身體已不行了,隻能指指玉璽, 又指指慕容駿, 嗓子裡發出“啊啊”的叫喚, 這便算禮成了。

老皇帝想一想自己的皇位, 不舍得在所難免, 眼角留下一滴渾濁的淚,慕容駿立刻喚人給老皇帝整理儀容, 語帶嘲諷道:“父皇真是喜極而泣。”

老皇帝不敢惹他,連連點頭。

朝臣跪下山呼萬歲, 奏樂聲起,慕容駿坐上龍椅,傲視群臣,可是心裡除了一片平靜之外,並沒有多餘的感覺。

登基之後, 按例便該是冊封上皇、太後, 慕容駿卻直接命人宣讀了一道聖旨。

這聖旨乃是以老皇帝名義所擬, 自認在位多年,未有建樹,愧對祖宗, 決意廢去帝號,不受封太上皇。

這旨意一出,相當於廢了老皇帝,群臣都炸了鍋,立刻跪地相勸。

慕容駿隻讓老皇帝自己解釋。

禮部尚書顫巍巍地上前,才剛道出一個“不”字,便被老皇帝憤怒地吐了一口唾沫,“啊啊”叫著使喚身邊內侍,使勁給了禮部尚書一巴掌。老皇帝為了活命也可謂是無所不用其極了。

這一巴掌把禮部尚書扇暈了。朝臣們麵麵相覷,看樣子這位不止鐵了心傳位,還鐵了心自己廢自己。

朝臣們還要再勸,卻不敢再輕易上前。

有疑心新帝從中做了手腳的,偷偷瞥了一眼新帝,慕容駿似笑非笑,朝臣一激靈,又覺得自己想太多。

新帝乃元後所出,又是身份尊貴的太子,登基可謂眾望所歸,何必要做出這種事來?

勸著老皇帝的朝臣,漸漸分成了兩派,有求新帝幫著勸說,不可廢帝的,也有認為新帝該遵從老皇帝意願,且聖旨已下不可違背的。慕容駿隨他們去爭,待兩方口乾舌燥,誰也說服不了誰,慕容駿又讓傳旨內侍,重讀了一遍老皇帝的聖旨。

新帝之意再明顯不過,朝臣們累得慌,有不少已退卻了,還有些固執的老臣仍在跪求。

他們曾經效忠老皇帝,心裡有另一層隱憂,唯恐自己也將會是與老皇帝一樣的下場。

這些老臣有耐心,慕容駿卻不想奉陪了,從龍座起身,離開了太和殿。

朝臣們一臉懵逼,新帝都走了,他們還要再跪嗎?

老皇帝身邊的皇後搖搖欲墜,老皇帝封太上皇,她自然就是太後,可是老皇帝若是被廢了,她成了什麼,廢帝妻子,還能是後嗎?

慕容駿步出大殿,新晉的內侍總管江禾已在外頭守著了。

“他怎麼說?”

比起隆重的登基大典,慕容駿更在意發往蕊珠宮的聖旨。

江禾自是明白這個“他”是誰,笑著說道:“皇上廢了他位份,他並無不滿,還道這是早晚的事……”

江總管咂摸著慕容駿的臉色道:“彆提有多貼心了。”

慕容駿心中熨帖,摸了摸藏在袖中的聖旨,給少年的旨意其實有兩道,都是少年宿在清風殿時他親自所寫,廢去位份對少年來說沒什麼,就不知剩下這一道宣讀時,少年是何表情。

廢去先前的位份,自然是為了重新給。他不願讓少年頂著屬於彆人的名分在宮裡住下去,一刻也不能多等。

江禾在慕容駿身邊伺候多年,深得帝心,在旁笑著提醒:“皇上,入夜了,可要翻牌?”

慕容駿在太子府連個侍妾通房都沒有,登基後也未冊封後宮,哪裡來的牌子可翻。

但他迅速領會了江禾的用意,這層窗戶紙總要捅破,慕容駿想了想,令江禾取來一麵空牌,親筆寫下了少年的名字。

“去辦。”慕容駿將牌子遞給江禾,頓了頓道,“不必抬人,彆嚇到他,朕會親自過去。”

江禾喜道:“這可是天大的好事,他定是高興都來不及,怎會嚇到!”

“閉嘴,快去。”

慕容駿勾了勾唇,瞥了一眼身上的龍袍,怕少年仍不適應,喚來內侍沐浴更衣,重新換了身輕便的玄色鑲銀邊常服,一支烏木簪束了發冠,看上去與太子時差彆不大。

收拾妥當之後,慕容駿這才登上龍輦,往蕊珠宮而去。

蕊珠宮外的宮燈已都儘數點起,江禾先他一步到的,這會兒迎了上來,與他低語兩句,章嬤嬤向他福身行禮,慕容駿微微頷首,也不必人通報,自己步入正殿,每走近一步,無法遏製的熱意便多一分。

他心潮激蕩,卻在最後一道門前猛然停住,原來已念了對方太久,竟有些近鄉情怯。

慕容駿啞然失笑,不再拘束,推門而入。

齊鈺正七上八下地等著慕容駿,慕容駿突然就出現了,齊鈺受驚地從床沿彈起,嫣然原陪著他也在邊上坐著等,這會兒已跪倒在地,向新帝行禮。

“太子……不,不是,是皇上。”

齊鈺緊張地手腳都不知該往何處擺,嫣然跪了,齊鈺意識到他也要跪,才彎了彎膝,橫空伸出一隻手,已將他牢牢扶住。

“我說過,你永遠不必跪我。”慕容駿道。

太子仍是沒用帝王的自稱……齊鈺不安了很久,發現這一點之後,心裡稍稍安穩了些,渾然不覺又把皇帝稱為太子了。

而且太子扶起他之後,就……沒放手。

齊鈺臉上發燒,壯著膽子把身體挪開一些,道:“我……可不可以問您一個問題?”

慕容駿道:“問。”

齊鈺道:“我、聽江公公說,您翻了我的牌子,這是……為何,您是不是在逗我?”

齊鈺方才緊張得都快抽過去了,多希望太子告訴他這是在開玩笑。

慕容駿笑著道:“想要你,不是逗。”

齊鈺腦子裡轟地一聲,炸開了一朵蘑菇雲。

“我、我沒聽見,也聽不懂!”

齊鈺想裝鴕鳥,拒絕思考下去,太子有說什麼可怕的話嗎,分明什麼都沒有!

而慕容駿心想,難道如此還不夠明顯?

慕容駿斟酌片刻,又道:“我想要你,想娶你,想與你雲.雨,想……”

“……”齊鈺淚流滿麵,“彆說了,我真的聽不懂啊!”

齊鈺的內心一片兵荒馬亂,天啊,太子是不是瘋魔了,他一門心思想著幫太子,太子卻想日.他,這到底是何處出了問題!!

慕容駿以為他是真還沒懂,蹙眉想出了個簡單粗暴的法子。

他輕輕擰過少年的臉頰,在下巴處啄了一口。

齊鈺:!!!

齊鈺本來對慕容駿無甚防備,突然被親,整個人都石化掉了,眼睜睜看著慕容駿的臉越放越大。

江禾扒在門縫邊,不停朝嫣然甩眼刀,這個沒眼力見的小丫鬟,怎麼也不曉得要避一避。

嫣然臉都紅透了,自從皇帝進來後她就成了透明人,跪在地上聽了半晌,可算明白皇帝竟是對主子有意,還……還……

嫣然就算以前見過太子喂藥,也覺得怪不好意思,連滾帶爬逃出去。

江禾聽著壁角,憐憫地看了嫣然一眼,心想這才哪兒到哪兒,皇上都忍了多久了,往後還有更多呢。

齊鈺手抵在慕容駿胸前,微微側過頭去,對方的唇恰巧擦過他的耳朵,齊鈺的耳朵便嗖地燙了一圈。

“太子殿下,您、您彆……”

齊鈺心慌意亂,一不小心就又換回了以前的稱呼。

這是怎麼了,太子怎會突然如此?

且他自己也有些不對勁,就算這身體比較瘦弱,好歹也是男人,被太子一抱,竟連腰都直不起來……

一定是因為對方的身份,令他有所忌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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