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采(1 / 2)

齊鈺從沒想過自己也會有嫁妝, 齊銘帶他去看堆了滿滿一屋子塞得嚴嚴實實的箱籠,粗略估計有上百之數。

齊鈺心有餘悸:“該不會成個親就把大哥的家底都掏空了吧?”

“不會。”齊銘安慰他道,“公中給你的東西是按定例的。”

唐國公府如今是齊銘當家, 府裡還有一個徐氏所出的三公子齊錦, 齊銘自然要公正, 不會讓人逮到把柄, 嫡子成親該給多少就是多少, 隻不過齊銘與齊鈺生母的嫁妝,齊銘自己給齊鈺攢的好東西就是齊銘樂意了, 誰都管不著。

除了這些, 百來抬嫁妝中還有皇帝的賞賜。

慕容駿怕齊銘這個將軍太糙了, 連嫁妝也給齊鈺一並想到了, 每日往蕊珠宮塞還不夠,還要往唐國公府塞,齊銘也不推辭, 皇帝賞什麼照單全收,反正這些也都是要給弟弟帶入皇宮的。

故而一屋子嫁妝越來越多, 齊鈺都怕到時把街道給占滿了,齊銘卻不在意。

負責納采的使臣天不亮便從太和殿出發, 到達唐國公府已是吉時,帶來了豐富的納采禮, 其中至少有寶馬二十匹,甲胄百副,綢緞百匹, 布二百,各類金銀器物上百對……唐國公府已提前設好香案,納采使當眾宣讀立後詔書以及長長的禮單,再代表皇帝給眾人賜宴。

齊鈺不必親自出屋接旨,由齊銘代勞,齊銘、齊鈺之父齊靜石很想上前搭把手,與齊銘一起招待,卻被齊銘冰冷的眼神勸退。

齊銘談吐不凡,向納采使頻頻舉杯,使臣接過,瀟灑流暢,一飲而儘。

齊銘盯著他的動作,忽而笑道:“原來是你。”

負責納采的使臣代表了聖意,多為受皇帝信賴的王公貴族,此次前來唐國公府的使臣,聽說是新封的承恩公,年紀甚輕。齊銘此前尚不知這位承恩公是誰,據說是孝仁皇後宋家的故人,待親眼見到才恍然大悟,這不就是以前太子身邊的暗衛小哥,曾與他有過幾麵之緣。

齊銘笑道:“你是宋氏之人,難怪會做皇上的暗衛。”

暗衛關乎皇帝性命,須得是皇帝完全信任之人。宋家乃是皇帝真正的外家,又有江湖底子,由宋家人保護皇帝安全再合適不過。

也難怪,這位暗衛小哥會得封承恩公一爵,因為除了皇後母家,皇帝外家更有資格得封承恩公。

齊銘心知皇帝對自家已很優渥,未封承恩公也不在意,他想的是皇帝既讓暗衛小哥做納采使,這位暗衛小哥不久之後定會入朝,平步青雲,交往一二也是應當。

子修一張俊臉已被喜慶的冠帽映得緋紅,少了些冷漠氣概,多了些柔美,平靜地拱了拱手,重新介紹自己道:“宋子修。”

齊銘一愣,想這暗衛小哥出手狠辣,不做暗衛依舊是一板一眼。

齊銘改喚:“是,宋小哥。”

兩人飲了兩杯,齊銘善言,宋子修也未刻意隱瞞,兩杯下肚,齊銘差不多已知了,宋子修乃是孝仁皇後師弟之子,自幼尊父命跟在皇帝身邊,負責保護皇帝。

齊銘一想這組合,怕是要與皇帝冷到一塊兒去。

齊銘一笑,連敬了三杯,宋子修也不推辭,跟著飲了三杯,三杯下去麵不改色心不跳的承恩公,突然眼一翻暈了過去。

齊銘:“……”

齊銘大驚,忙去試子修鼻息,然而伸出去的手還未觸到宋子修這個人,卻被宋子修閉著雙眼,反手就是一格。

冷不丁挨了一掌而且還不輕的齊銘:!!!

宋子修晃悠悠立了起來,眼睛仍是閉著的,不待齊銘反應,風風火火的第二掌已掄了上來。

齊銘不得不揮拳招架。

嫣然在前頭待客,一見打起來了趕緊報給齊鈺,齊鈺正奉旨躲在屋子裡裝羞呢,得了消息跑出來,一見打得如火如荼的唐國公與承恩公,齊鈺是認得子修的,沒想到子修與皇帝不相上下的冰山臉,居然也能撒酒瘋!

齊鈺當場笑得肚子都疼了。

齊銘抵擋不住,又不能傷了對方,連聲道:“鈺兒,快想個法子讓他停下來。”

齊鈺正色道:“大哥,這位可是皇上身邊第一暗衛,皇上又不在,如何能停得下來?除非……”

齊銘急道:“除非什麼?”

齊鈺笑嘻嘻唯恐天下不亂地道:“除非你把他打趴下了,他自然就停了。”

齊銘頓悟,剛“啊”地應了一聲,宋子修又一掌斜劈過來,齊銘躲閃及時,子修淩厲的掌風已把一張八仙圓桌給劈裂,幸好這桌的賓客眼看不妙已都挪去彆桌了。

這可是弟弟的納采宴,毀了可不成。

齊銘深吸一口氣,對子修道:“宋小哥,得罪了。”

齊銘使出十八般武藝,與宋子修乒乒乓乓打了起來。

論武,子修本要強一些,但是子修已醉,齊銘卻沒有,論智謀,清醒狀態下的齊銘,與不講道理撒酒瘋的子修,很難說誰高誰低了。

齊鈺起初興致勃勃,看得十分起勁,可是這倆一直打到了天黑,齊鈺都看累了,洗漱完更了個衣,過來再看,這二人仍是在打,挑燈夜戰。

齊鈺困得去睡了,一覺睡到自然醒,爬起來去看結果,為了不打擾其他賓客,據說齊銘昨夜後來把戰場轉移到了客房,嫣然與齊鈺先趴在門上聽了半晌,屋裡沒什麼動靜了,兩人鬼鬼祟祟摸進去,齊銘一臉肅然,伸出一臂牢牢壓住子修,不讓子修爬起來,兩人皆躺在榻上,閉著眼,身上一同裹著一床大紅錦被。

齊鈺眼皮一跳,失笑道:“他倆怎麼蓋上了?”

嫣然紅著臉道:“二老爺,是奴婢,奴婢怕老爺與宋大人著涼了。”

嫣然起先被齊鈺帶出皇宮,就安頓在齊銘手下,齊鈺要嫁入皇帝,她也要跟著入宮,齊鈺好容易才讓她離開皇宮,死活不同意,求了嫣然爹娘才勸住了她。

小丫鬟如今在唐國公府待著,也跟著管齊鈺叫二老爺了,齊鈺雖嫌老氣,也隻能老實應著。

齊銘把子修給壓了,兩人還蓋了一床被子,齊鈺的表情一言難儘,這情形,隻怕子修酒醒要宰了他哥。

參加納采宴的賓客差不多都已散去,這時門房來報:“二老爺,有一位客人來遲了。”

齊鈺原本不該待客,因齊銘累了一宿未醒,他又覺得自己也算府裡名正言順的二老爺,不能總是混吃混喝不乾正事,齊鈺便換了一身輕便的袍子,出門迎客。

他遇見的這位客人頗有些神秘,整張臉差不多都藏在一襲黑色繡銀邊的鬥篷裡,看不出長相,隻露出一雙冷冰冰的眸。身後跟著兩位黑衣隨從,也與這客人一樣的裝扮,令齊鈺突兀地想起了慕容駿的那些暗衛。

齊鈺先一絲不苟作了個揖,脆生生道了好。

客人默不作聲觀察了他半晌,才道:“在下是來道賀的。”

這人嗓音沙啞,仿若利劍劃過沙粒,聽著不大舒服,齊鈺麵色不改,也未嫌棄。

一般赴宴,要先請賓客記下姓名與隨的禮,齊鈺之前雖沒有招待客人,大致流程還是清楚的,客氣地問道:“請問您貴姓?”

客人道:“免貴,姓宋。”

客人一個眼神示意,身旁有名隨從站出來,在登記賓客名單的紅紙上,龍飛鳳舞地寫下了“宋君”兩個字。

齊鈺咂摸了一下,姓宋,又是這時出現,極有可能是慕容駿外家宋氏的人。

原書中後期花了不少筆墨與劇情來寫這個遠在江湖的外家,宋家人戲份最多的,是慕容駿貨真價實的嫡親表弟,孝仁皇後宋氏之妹的兒子,宋堯。隻是由於各種原因宋堯並不在皇城,慕容駿登基初期,與宋堯也無交集,一直到後來,宋堯才帶著對皇帝無數的誤會出現,明顯是作者給慕容駿設的又一個坑。

另一個宋家人,則是宋子修。

隻是原書並未透露過子修真正的身份,書中的子修此時已離開了皇帝,齊鈺也是近來從慕容駿處得知,子修竟是孝仁皇後小師弟之子,便是被廢帝懷疑與孝仁皇後有染的那位師弟。

廢帝心胸狹隘,子修之父當年不告而彆,是因保護廢帝身受重傷,不得不離開,卻為廢帝所疑。但是此人後來卻不計前嫌,把親生兒子從小送到太子處,繼續保護孝仁皇後所出的皇子,前因後果,叫人唏噓。

比起眼下還不知在何處的宋堯,子修也可算是慕容駿名義上的表弟,並且更為親近,慕容駿封子修為承恩公,也算是認了親。

隻是宋堯與宋子修,都不是這位宋君,齊鈺從未聽說宋氏有宋君這號人物,這麼一個無甚特色又敷衍的名字,難道又是一個與他一樣的炮灰命,或者路人甲?

管他是誰,來赴宴就得給賀禮,齊鈺笑嗬嗬道:“這位宋先生,您的禮呢?”

宋君一怔,顯然忘了赴宴還有這一茬,不覺看向隨從,隨從也有些為難,宋君沉思片刻,從袖中掏出了一根沉甸甸的金條,遞給齊鈺。

與尋常金子不同,這金條上雕有蟠龍,栩栩如生,富貴雍容。

齊鈺還從沒見過這麼漂亮的金子,雖說送金子俗氣是俗氣了些,可是上頭刻的五爪金龍,仿佛是帝用?

齊鈺收下金條,打算回去問一問慕容駿,這個宋君,怕不是得過他夫君的賞,就偷懶把賞賜當禮送過來了吧。

齊鈺命人奉上茶水,雖正經客人隻有宋君一位,齊鈺仍是讓他一人坐了一桌,納采宴的菜式,禦賜的瓊漿玉液,一樣都未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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