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鬼鎮(2 / 2)

那個時候他就會舉起手帕,自告奮勇要幫奶奶擦臉,每當他的手暴露在奶奶的眼下,總不苟言笑的奶奶會他露出一個有些悲傷的笑,年幼的他還不知道這個笑容意味著什麼,他隻能聽那句慈愛的“謝謝阿耘”。

記憶中的奶奶淡去了麵容,落在他視野中的瞪大眼睛,沾滿鮮血,死氣沉沉的老人。

章耘的指尖了一下,那猙獰駭人的手顫抖著要伸向奶奶,要替那個疼愛他的長輩擦拭麵容,下一秒,有人綁住了他的手。

“我攔不住他啊!我就去搬椅子,要砸暈他,可沒一回頭,他捅死了他的爺爺!”朱道長悲戚道。

有人踹著他的膝窩,鑽心的痛,讓他一瞬間跪在了地上,四肢繩索捆住彈不得,章耘像行屍走肉般一不地盯著倒在地上的爺爺。

爺爺的眼睛同樣睜得大大的,嘴巴張開,死不瞑目地看著他。

小時候他因為生病遭排擠時,爺爺就這樣瞪著眼睛看著他,他一字一句道:“阿耘,不要哭,你隻生病了,總有一天我們能把病治好。”

他知道爺爺藏錢的地方,爺爺每次辛苦地回家,都要用皺巴巴的手去點著同樣皺巴巴的錢,再去摸章耘皺巴巴的小手。

他也要像爺爺那樣堅強,所在爺爺的麵前,他無論多麼難過都會忍住不去哭泣。

眼淚無聲從眼眶中流下,然而這一次,並沒有人來安慰他。

那些人在低低地咒罵著他,問他為什麼不去死,無數惡毒的語言紛至遝來,但章耘卻沒有什麼反應,他似乎和這個世界隔了一層磨砂玻璃,看的、聽的都並不真切。

他要回憶起當時究竟生了什麼,可那片記憶空缺的,努力回,都空的畫麵,他絞儘腦汁破了腦袋,也隻能一道朦朧的金色身影,模糊他看不清五官輪廓的細節。

這一切噩夢嗎?

如果的話,這場夢為什麼還不醒來?

他怔怔地看著倒在血泊中的爺爺和奶奶,看著這世間最疼愛他的兩位老人,那兩個老人也睜著眼死死盯著他,那蒼老慈祥的麵容血色浸泡,變得扭曲駭人,滴滴答答,不知道血水滴落還淚水流淌著的聲音。

他咬破了舌頭,這場夢還沒有醒過來。

唇角溢出鮮血,讓人喘不過氣來的痛苦淹沒了他,他微微皺了一下眉頭,嘴唇抽搐著張開,出了一聲破碎的、意義不明的低吟。

“你們看!看他這個樣子!怪物就這種表情!”

“現在趕緊把章耘拖出去燒了吧!”

“不!要舉行儀式!光燒恐怕壓不住他!”

好吵啊。

為什麼要這樣?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這不夢……

“啊啊啊啊啊啊——!!!”一聲充斥著無數痛苦與絕望的嘶吼呐喊聲響徹了整個古鎮,蓋住了一切嘈雜喧囂的聲音。

院子安靜了刹那,所有人都緊張地看向了那個流出血淚的少年,而章耘卻像耗空了所有的力氣,空著一張臉,木然的跪在了地上。

在大家不知所措的時候,朱道長正義凜然道:“我們現在就該舉行儀式!”

這一切,沒有人反,無數附和的聲音響起。

圍觀著事情展這個地步的林蘊皺起眉,他覺得有些奇怪,他在這個副本看的怪物都直接用身軀去攻擊他人,比如張嘴咬、手掐這種方法,就像章耘在船夫老伯和老婆婆身上留下的痕跡,他還第一次看會用殺魚刀這種工具的怪物,難道怪物的智商也有高低之分嗎?

但鎮們已經浩浩湯湯抬起了傀儡般的章耘,群情激憤地朝著布滿塵埃的祭台走去。

有人問儀式的行刑者應該誰,朱道長義無反顧地站了出來,主承擔了這一角色。

鎮們感朱道長的挺身而出,他們將章耘放在了祭台上,祭台四周圍滿了人,玩家他們都隻能擠在最外層。

林蘊找了薑眠眠,焦急地要將唐寧的事情告訴方,反而少女卻豎起了一根手指,輕輕放在唇上,這一個噤聲的作。

她專注地看著祭台。

林蘊也隨之望去,看了鎮為朱道長遞上了儀式專用的刀刃。

那一把殺魚刀。

傳聞中,河神惡的化身會降生在這個小鎮上,因為河神轉世,即使生而為人,身上的魚鱗紋路還不能掩藏。

傳聞中,化身的雙手罪惡的,那不斷生長的指甲將會變成刑具般的利爪,奪走無辜人的命,所那刀刃要像剔除鱗片一樣剔除他的指甲,讓他雙手無力。

傳聞中,化身的雙腿罪惡的,神擁有的本該活於水中的魚尾,一旦化為人腿,就會行走在汙濁的世間,沾染上塵世間的欲望,所那刀刃要挑斷化身的腳筋,讓他不良於行。

傳聞中,化身的雙眼罪惡的,因為神在還人時有眼疾,所選擇用真心去看人看物,一旦化身擁有眼睛,就會世間萬物的表象乾擾,非不分,善惡不辨,所那刀刃要剜去化身的雙眼,讓他目不能視。

鮮血流滿了祭壇,朱道長握住刀柄的手因為激不斷顫抖。

自從他拿師祖傳下來留下來的手劄,知道了這個古鎮秘密的那一刻,他就在苦苦等待著這一天,如今他終於要實現他追求的東西!

十世厲鬼!

要煉製這種厲鬼,最難得的地方在於要先找一個十世輪回都飽受折磨的魂魄,在第十世將他的身體煉為傀儡,再親手了結他的命,讓他在極致的痛苦和絕望中死去,這樣身為它的主人,就能永遠讓它心生恐懼不敢反抗。

同時因為它十世都怨氣深重不得好死,它將比絕大部分的厲鬼都要凶悍,實力可與鬼王媲美。

一個能夠他控製的十世厲鬼!

還要加上河神的好感!

河神鎮壓前詛咒祭司生生世世,而他將祭司的轉世煉製成再也不入輪回的厲鬼,比起那個不知為何讓河神感興趣的唐寧,這才他真正要給河神獻上的祭品!!!

“神啊,願您不再作惡——”他念著儀式要說的祈禱詞,高舉著血淋淋的刀刃,刀尖準章耘的左胸口,準了跳著的心臟,“神啊,願您慈悲善良——”

刀尖明亮,像月光那樣傾瀉而下,戳破了魚鱗般粗糙怪異的肌膚,穿過了森森骨,刺進了心臟的位置。

躺在祭台上的少年有片刻痙攣,他睜著空洞的雙眼,殷紅的鮮血四濺開來,夜空中高高掛著的那一輪弦月似乎也濺上了鮮血,染成了不祥的紅色。

那洶湧的紅,就像熊熊燃燒著的烈火,吞噬了少年痛苦的靈魂。

圍繞著祭台的人們露出了笑容,他們虔誠地匍匐在地,異口同聲道:“神啊,願您免去我們所有的罪行,神啊,求您賜予我們幸福安康……”

一聲一聲的祈禱像水滴彙聚成了河流,令人不寒而栗的虔誠在這個祭壇上流淌,深夜的古鎮寒氣襲人,陰冷的氣息似乎隨時能化為水珠落下。

嘀嗒。

這粘稠的鮮血在滴落。

朱道長拔出了手中的鋒利刀刃,一縷金絲般的微光和血液一起從胸口濺開來,好似金色的蛛網在虛空中蕩漾,那閃爍不定的細微金光讓人忍不住懷疑破碎的月光。

朱道長愣了一下,為自己看錯了,他眨了眨眼,現那點金色的微光非但沒有消散,反而越濃鬱了,隱隱約約要彙聚成一個人形輪廓。

這怎麼回事?

怎麼和手劄上記錄的不一樣?!

十世厲鬼要成型的那一刻,明明一團濃鬱的黑氣,怎麼可能金色的魂靈?!

難道說現在離完全成型還需要一段時間?

祭台下一無所知的人們仍舊在祈禱,無數人的祈禱聲彙聚在了一起,那金色的魂靈肉眼可的速度飛速凝實,幾乎眨眼間,一個人形身影出現在了鮮血淋漓的祭台之上!

那耀眼的金光在漆黑的夜色中尤為顯眼,卻並不能像太陽那般給人溫暖,反而給觀者帶來了無儘寒意!

不知誰先現了這個異變,一道道驚呼聲接連不斷的響起,了最後,所有的鎮都因為震驚停止了誦念,他們呆呆看著祭台之上的神靈,最近距離麵祂的就驚恐萬分的朱道長!

濃鬱的金光之下,隱約可窺祂的麵容,那似乎一張清俊的少年臉,祂站在祭台之上,直直望著朱道長的雙眼,眼神冰冷殘忍。

祂說:“我不應允。”

朱道長的腦袋嗡了一下,巨大的危機感席卷了他的全身,他在這一刻要轉身逃跑,然而已經遲了。

——“神啊,願您不再作惡。”

淡淡的金光覆在了朱道長的十指上,伴隨著撕心裂肺的慘叫聲,指甲蓋掉落在了祭台之上,鮮血滴滴答答垂落而下。

——“神啊,願您慈悲善良。”

金光包裹住了朱道長的雙腿,奇異的哢嚓聲響起,朱道長的雙腿如一灘爛泥軟了下來,他倒在地上出痛苦的哀嚎。

——“神啊,願您免去我們所有的罪行。”

那道金光蔓延了朱道長的雙眼,鮮血溢出,薄薄的眼皮在一瞬間朝裡凹了進去,朱道長的嗓子已經哀嚎不出任何的聲音,渾身不斷抽搐著。

——“神啊,求您賜予我們幸福安康”

那道璀璨的金光終於落在了朱道長的胸口,好似裹挾著翻屍搗骨般的痛苦因子,那金光融入了心臟,像一道小小的煙花在這承受不住痛苦的身體中爆炸——

“砰!!!”

溫熱的鮮血濺在了祭台周圍跪著的每一個人臉上,濃鬱的血腥味撲鼻而來,所有人都驚懼地望向正中央的金色身影,沒有魚尾,人首人身。

與傳聞中的河神形象並不同。

卻帶給了所有人同的恐懼和壓迫感!

“天啊,我們證了”薑眠眠出了一聲極輕的喟歎,語氣中蘊藏著不可思議和強烈的恐懼:“一位邪神的誕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