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耀陽奔進來就看到倪藍抵著那男人的脖子,手中的筆還壓下幾分,筆尖紮進了皮膚。倪藍又酷又拽的聲音冷冷在問:“我允許了嗎?”
陸鈞的脖子流了血,他“啊”的喊痛。
歐陽睿向倪藍逼近,大聲喝:“倪藍,住手!”
倪藍抬頭看到歐陽睿,她放開了陸鈞,朝歐陽睿撲來。
倪藍一揚右手,手裡的筆向歐陽睿麵門刺去,歐陽睿偏頭欲躲,一手襲向倪藍手腕。
但倪藍右手隻是虛招,歐陽睿抓住了倪藍右手腕,卻被倪藍的左手重重一拳打在臉上。
歐陽睿沒有後退,受了這一拳,扣緊倪藍手腕一扭,要將她製住。
倪藍右手吃痛,筆摔落地麵。倪藍順著歐陽睿力道扭身,轉了180度,背朝歐陽睿,左手肘連擊歐陽睿肋下。
這幾下猛擊歐陽睿軟肋,歐陽睿吃痛,手勁一鬆。
倪藍趁機反扭手臂,要將歐陽睿掄摔出去。
廖新氣急大喝:“你敢襲警!”
藍耀陽聲音比他還大:“警察打人啦!”
歐陽睿體形力道均在倪藍之上,而且他的格鬥技巧相當好。倪藍的掄摔並不成功,歐陽睿推擋壓製住她的力道。
倪藍迅速抬膝朝歐陽睿的小腹撞來,歐陽睿將她甩開,後退,抬腿側身踢。
這幾幕很有些熟悉感。
歐陽睿覺得這過招情形曾經出現過。那是關樊美國受訓歸來,說大開眼界,自誇戰鬥技能升級,他已經不是她的對手。他們一起練過幾次,關樊確實大有長進。若說她從前在體能和力量上努力,現在她的技巧和實戰理解則彌補了兩性力量上的差距。
永遠會有人比你更高大、更有力量,你憑什麼贏?
倪藍已經矮身滾地,借身形的靈巧躲開了歐陽睿的這一踢。
歐陽睿腦海中畫麵一閃。
倪藍正如他所料,就著滾地之勢自下而上一腳向他大腿踹來。他因為抬腿踢的姿勢,下檔空著,當初關樊一腳踹他大腿上,贏了他這招,哈哈大笑:“快謝我,不廢你之恩。”
歐陽睿收腿彎膝,一把握住了倪藍的腳踝,順著她用力的方向一拽,一拳打向她的耳畔。
在外人看來,這一拳是直朝著倪藍的麵門去的。
大家一聲驚呼,廖新愣了愣,這是他第二次見著隊長用拳頭打女人的臉,上一次他看見這情形是練習場上隊長與關樊過招,當時他在場邊嚇得捂眼睛,隊長是憑實力單身的,他肯定是打算一直單身下去。但關樊能喜歡上隊長這種人,瞎了眼蒙了心,也是憑實力的。
當時他捂眼鬆開的工夫,關樊已經騎到了隊長背上。
這一次廖新沒有捂眼,他清楚的看見倪藍一把抱住歐陽睿擊來的胳膊,另一隻腳踏地躍起。
“每件東西都能成為實戰裡的武器,包括敵人的身體。”
倪藍瞬間已經借著歐陽睿之力,單膝抵在了他的肩上,頂著他的脖子,手刀向他脖子擊去。歐陽反身一轉,將她從自己背上扔出去。
倪藍伏身落地,雙腿前後站穩,單掌撐地,抬起頭。
那姿勢充滿力量,仿佛下一秒隻能衝上來再揮出幾拳。
“都住手。”一個聲音大喝。
眾人轉頭一看,一微胖中等個頭五十多歲男子沉著臉,站在屋子中間。
“袁局。”
廖新、歐陽睿喚了聲,都往後退了幾步。
藍耀陽趁著這會趕到倪藍麵前,上下打量她一番:“你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倪藍搖搖頭,情緒還沒有平複。她喘著氣,扶了藍耀陽手腕一把。
藍耀陽趕緊把一旁倒下的椅子擺正,把倪藍扶過去坐下。
歐陽睿和廖新不說話。
這女人剛才差點拿筆把人殺了,又跟個受過嚴格訓練的刑警打得不分上下,現在卻柔弱得得坐下了。
藍耀陽一指歐陽睿:“我會告你的,你等著丟飯碗吧。”
歐陽睿冷著臉不應聲,一旁的袁鵬海揮揮手,讓大家清場,最後是剩下他們警局三人,以及倪藍、藍耀陽,他這才道:“是我批準的。我是市局局長袁鵬海。這案子裡所有對倪藍采取的行動,測謊、催眠、協議、監控器等,都是我批準的。一切責任由我負責。”
“局長也不能違規犯法。”藍耀陽正氣頭上,又覺自己這邊占理,才不管對方是誰。
袁鵬海拉過一把椅子,坐下了。“倪藍作為襲警案及一連串命案的嫌疑人,我們對她采取的行動是相當理性、克製的。”
藍耀陽和倪藍同時翻了個白眼。
袁鵬海繼續道:“倪藍都不知道自己是誰,我們根據現實發生的情況對她發生懷疑,是有理有據的。倪藍對警方有所隱瞞是,我們需要采取適當的措施來保證我們能儘快獲得真實有效的信息也是必要的。”
藍耀陽和倪藍不說話。
袁鵬海又道:“倪藍,你的記憶出問題了。但你的記憶對案子很重要。”
廖新看看歐陽睿又看看袁鵬海,不敢搶話。
不止是出問題了,是出大問題了。
“你需要繼續做谘詢和治療,按我們之前約定的,你的醫療費用我們會承擔。”
倪藍譏道:“你們也好意思說約定?”
袁鵬海不受她語氣的影響,回道:“所以白紙黑字的協議也準備好了。倪藍,我能理解你的憤怒,但你的顧慮是擔心警方這邊的內奸利用催眠醫生來給你植入記憶或是誘導你,借以往你身上栽贓,而我親自來這裡,也請了院長和其他人,就是為了避免出現這樣的問題。
陸教授是業界知名專業人士,有醫師執照,有心理谘詢和催眠的豐富臨床經驗。這次催眠我都盯著,方法我們提前討論過,給你使用了少量的處方鎮靜劑對成功率有幫助,對身體沒危害也是幾個醫師會診結論。另外,當初你測謊的時候我也在。我會確保你的權益。”
“所以答應我自己找醫生,也是想審查看看我會跟醫生之間有什麼交易,想隱瞞什麼事。”
袁鵬海道:“我們的顧慮也合理不是嗎?”
倪藍無話可說,如果她不是當事人她會給他們點讚的。但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她隻想說“呸”。
“這次催眠我們得到了很重要的訊息,相信對你自己也有幫助。”
“我應該說謝謝是不是?”倪藍咬牙道。
袁鵬海一副很好說話的樣子:“後期的治療你可以選擇你信任的醫生,用你自己覺得可以接受的方式。我們和你一樣期待你儘早恢複。
合作協議我帶來了,希望這次之後,我們能夠消除隔閡,互相信任,好好合作,儘快破案。”
藍耀陽看了一眼倪藍。倪藍的表情一看就是忍著氣,這位袁局打一棒給個甜棗,讓人發作不得,確實是個老狐狸。
藍耀陽明白倪藍非常需要這份協議。他輕聲與倪藍道:“我把律師叫來了。”
倪藍想了想,點點頭。
袁鵬海讓廖新出去把倪藍的律師叫進來。
律師很快進來,審看袁鵬海拿出來的合同。
袁鵬海又拿出一塊圓形運動腕表,遞給倪藍:“這個希望你能隨時佩戴。”
倪藍一臉不爽:“就跟電子腳鐐一樣唄。”
“不一樣。它不會電擊你,也不限製你的自由。隻是裝了定位和報警器。這樣歐陽能掌握你的行蹤,當你遇到危險時,你能馬上求助。
連續按這個鍵超過三次,歐陽會接到報警,他會派離你最近的警員去救你。它就是普通運動手表的款式,你日常佩戴,不會引起懷疑。”
“它連接的app我看看。”倪藍把手表戴上。
歐陽睿把手機打開,調出app,遞給她。
倪藍把app檢查了一遍,吐槽:“你知道戴這個玩意我多危險。你們是掌握了我的行蹤,幕後凶手如果入侵了你們的係統,他們也隨時能找到我。”
“對方如果想找你,沒這塊表也能找到。”袁鵬海和藹地道:“這表主要用處還是讓你求救用的。”
說得真好聽。
藍耀陽道:“倪藍的工作性質,很多時候不能戴表。”
歐陽睿道:“她不是沒工作嗎?”
藍耀陽咬牙切齒:“她很快會非常忙。”
歐陽睿便道:“等她非常忙的時候,跟我報一下行蹤和工作。我好確認她並非出了意外。”
“在你們抓到內鬼之前,我隻與你對接。”倪藍道,“要是安排任何人用任何理由接近我,最好提前告訴我,征得我的同意,不然我會當所對方要謀害我來處理了。”
處理方式就像對待陸鈞那樣,大家心裡了然。
這邊律師已經看完協議,確認沒什麼問題,裡麵的條款有保護到倪藍的權益。於是倪藍簽好了字,留下了一份。
一屋子人走了出去,見得範德文正跟陸鈞就倪藍的治療方法爭執,院長在一旁勸架。
陸鈞見得倪藍出來,不再說話。倪藍也懶得理他。
藍耀陽請範德文給倪藍檢查一下,範德文帶著他們去了另一間診療室。
袁鵬海他們則領著陸鈞與院長一道,去院長辦公室協調今天狀況遺留的問題。
廖新拖了拖步子,離得袁鵬海遠了幾步,迫不及待對歐陽睿小聲道:“隊長,那倪藍的記憶,是樊姐的呀。”
歐陽睿鎮定地道:“我們做警察的,是唯物主義者。”
“不是。”廖新著急,“這跟唯物主義有什麼關係?”
“那你覺得是什麼?”
廖新張了張嘴:“沒什麼,我是說,今天也算有了些新線索。”
這一頭,倪藍對藍耀陽道:“我覺得那個老頭有情況。”
“什麼情況?”
“我看到他的時候,腦子裡突然浮現一個畫麵,他笑容滿麵地對我說:歡迎你。可他竟然擺出一副不認識我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