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秘密畫冊(2 / 2)

阮久彎著腰,把畫本和匣子死死地護住:“你不能看。”

“為什麼?”

“這書上說了,十六歲的才能看。”

赫連誅收回手:“那你看吧,看了再告訴我。”

“也不行,我現在也不想看。”

阮久眼疾手快地把畫本收回匣子裡,哢噠一聲,把匣子鎖上。

他轉頭:“赫連誅,我們來做個約定。”

“好啊。”

“我們……”阮久想了想,“十年之後再打開這個匣子,再認真探究一下,不能……生,到底是誰的問題。”

“十年?”

“噢,可能是有點太久了,那……”阮久再想了想,“九年。”

“九年?”

“八年,不能再少了。”

可赫連誅還是覺得太久了,皺著眉不肯同意。

他道:“五年。”

阮久掐著手指算了算:“好,那就五年。在此期間,你不能再提那些事情,你得專心學業和事業,把鏖兀發揚光大。你想啊,就算你有了孩子,你也保護不了他,還是過五年再說吧。”

阮久拍拍他的肩,滑下床榻,準備找個地方,把這個匣子給藏起來。

他轉念一想,赫連誅這個人,除了對鏖兀,好像就是對這件事情比較上心了,這個約定好像攔不住他。

於是他回頭朝赫連誅伸出手:“來拉個勾。”

“誰食言誰是小狗……”阮久說了一半,好像覺得哪裡不太對。

赫連誅本來就是小狗,這個威脅不到他。

於是他又改了口:“誰食言誰是小豬……”

赫連誅本來也是小豬。

發誓嘛,應該要抓住對方的痛點來發。

於是阮久道:“誰食言誰就……一輩子沒小孩。”

這個就很不錯,阮久滿意地笑了笑,我真聰明,赫連誅最喜歡的就是小孩了,他肯定不會帶頭打破規定。

拉過勾,阮久就抱著匣子在房裡四處轉悠,尋找可以藏東西的地方。

他找了半天,最後蹲在地上,把匣子塞到床底下了。藏好之後,又把原本垂下來的被褥帳子弄好。

一點兒都看不出來。

阮久拍了拍手,終於可以放心睡覺了。

他抱住眼裡閃著好奇的光的赫連誅,把他推到榻上:“睡覺啦。”

吹了蠟燭,阮久裹著被子,背對著赫連誅睡下了。

赫連誅蹲在阮久藏箱子時蹲的地方,有點為難。

其實匣子上的那個鎖不算什麼,他一隻手能把鎖拆開,但是……

他還沒來得及伸手,阮久就把他拽上來了:“睡覺。”

“噢。”

但是赫連誅真的好好奇啊!

*

夜裡臨睡前,儘管阮久強裝鎮定,但畫冊上的“驚鴻一瞥”,還是深深印刻到了他的腦海裡。

那天晚上,他隻覺得臉上發燙,心臟砰砰地跳動著,吵得他睡不著覺。

後來他勉強睡著了,也睡得不□□穩,夢裡吵吵嚷嚷的,好像又一群什麼東西把他給包圍起來了,不給他留一點兒空隙。

他出了一身汗,被熱醒了。

醒來之後,發現赫連誅八爪魚似的,死死地抱著他。

仿佛夢裡那種古怪的感覺還有所存留,阮久覺得好像在夢裡爬了一座山,他一直爬一直爬,卻一直沒能到達山頂,最後他就從山上摔下來了。

阮久懶得管這種感覺,一腳把赫連誅喊醒。

“彆抱著我,好熱。”

阮久心大,沒幾天就把畫冊的事情給忘了,再過幾天就把做夢的事情也忘記了。

*

草原的夏天又熱又長,阮久這些天都在跟著劉老先生學鏖兀話,閒時就帶著赫連誅出去玩。

赫連誅有好幾次忍不住要問他,木匣子裡究竟有什麼,但是都被阮久堵回去了。

阮久想起來的時候就把床底下的木匣拖出來看看,沒有看到被破壞的痕跡,就摸摸赫連誅的腦袋,表示嘉獎。

久而久之,赫連誅好像也不再想這些事情了。

劉老先生在教阮久鏖兀話。

他看起來好像很不喜歡阮久的樣子,其實教他的時候很認真。

他怕阮久學不會鏖兀話,往後在鏖兀被彆人欺負。

阮久知道他的苦心,但要是劉老先生不打他手心的話,那就更好了。

這天下午,結束了一天辛苦的學習,阮久擼著衣袖,坐在劉老先生的院子裡,用紅紅的手捧著紅紅的西瓜。

阮久吃完一片,伸出手要再拿第二片的時候,忽然發現自己的手心和西瓜瓤一樣紅,越看越氣,於是打了一下劉老先生,順便把手上的汁水都抹在他身上。

劉老先生反應慢,等他擦乾淨手了,才反應過來,拿起拐杖要敲他。

“你這個……”

阮久抱著兩片西瓜跑遠了,逃跑的時候,還順便咬了一口赫連誅的,準準地咬在正中間。

赫連誅追上去,要把剩下的都給他。

阮久跑到羊圈附近,看見那個幫忙挑水放羊的男人就靠在羊圈裡,自己吃一口西瓜,再給羊也吃一口。

阮久站在羊圈外麵,大聲喊了一聲:“劉長命。”

那男人隱約聽見有人在喊他,便轉頭看去。

阮久把自己手裡的兩片西瓜遞給他,同樣是大聲喊道:“給你吃。”

男人用手語比了個多謝,湊近些看,小心地拿走其中一片。

劉長命是阮久給他起的名字。

他自己不記得他的名字,因為是劉老先生收留的人,所以姓劉。

至於為什麼叫做長命,劉老先生叫做長生,他自然就叫做長命了。

劉老先生聽過這個名字之後,不置可否,隨他去了。

從此這個男人叫做劉長命。

阮久把另一片也塞到他手裡,朝他笑了一下,就這樣跑了。

劉長命放空目光似的,瞧著他的離開的背影。但所有人都不會覺得,他是在看阮久,他看不見,眼前兩片白斑幾乎擋住了他能看見的所有光亮。

阮久走回簷下,接過烏蘭遞過來的帕子,抹了抹手,重新拿起一片西瓜。

他隨口問劉老先生:“劉長命是哪裡人呀?”

“不知道。”劉老先生道,“撿到他的時候他就已經傻了,身上也沒帶著什麼信物,看不出來。”

“那怎麼辦?萬一他家裡人也在找他呢?”

“你是王後,這種事情應該歸你管。”

劉老先生吃完了西瓜,那個小書童拿出帕子幫他擦手,一麵道:“其實這樣的人多了去了,我進城買菜的時候,遇見過好幾個,隻是這一個比較碰巧,躺在我們家門口,被先生撿回來了。”

劉老先生問道:“怎麼說?”

“先生深居簡出,自然不太清楚。去年鏖兀和大梁不是打過一場仗嗎?大梁敗得厲害,鏖兀這邊抓了好些俘虜,看管得不嚴,又逃出來許多。還有好些人,是大梁撤退的時候,來不及帶走的傷員。”

小書童收起帕子:“這些人就在鏖兀和大梁的邊境遊蕩,咱們這兒離邊境太近了,他們就來了咱們這兒。”

“說不準劉長命就是梁國的士兵,受了傷四處瞎跑,就跑到鏖兀來了。照他這樣的體格,在大梁軍隊裡,怎麼說也能做個百夫長。而且我懷疑他會武功,他每次挑水的時候動作都特彆利索,顯然是做慣的。”

阮久疑惑:“啊?那隻能說明他在軍營裡負責挑水,說不定是個燒飯的夥夫。”

小書童對他的天真感到無奈:“挑水是習武的基本功,他挑水很熟練,說明他練過武。”

小書童這樣說起,阮久這才想起,原來還有打仗這件事情。

一說起這件事情,他就想起自家兄長阮鶴。

倘若當時父親沒有來西北找人,沒有把兄長從死人堆裡刨出來,可能阮鶴也會淪落到現在這副模樣。

阮久一想起這件事,心裡就不自覺地收緊。

而劉老先生想起這件事情,也有些落寞:“是明汜和小鶴的那場仗。”

蕭明汜是蕭明淵的大哥,梁國的太子殿下,在這場戰爭中也受了傷。阮久來鏖兀和親的時候,他還和阮久的哥哥阮鶴一樣,在彆院裡養傷。

阮久下定決心:“那我幫幫他好了。”

小書童提醒道:“王後,他失憶了,恐怕沒有這麼容易。”

“試試嘛。”

阮久吃完西瓜,就去問劉長命事情。

劉長命聽不大清楚,阮久隻能扯著嗓子問他,問了沒兩句話,沒問出什麼有用的事情,倒是阮久自己嗓子啞了,一個勁兒地清嗓子。

劉老先生隻是笑:“他這個娃娃就是傻乎乎的。”

赫連誅笑了一下,然後上去和阮久一起,幫阮久傳話,大聲問話。

“這兩個娃娃都傻乎乎的。”

這種事情自然急不得,隻能慢慢來。

阮久便讓烏蘭回行宮裡,把自己的大夫喊來給劉長命看病。就算不能恢複記憶,幫他治治身上的毛病也是好的。

阮久身邊的大夫都是阮老爺特意留給他的,特彆厲害。

那大夫一看見劉長命雙眼裡的白斑,就嚇了一跳,再要伸手去探他的脈,摸著胡子,臉色越來越凝重。

阮久道:“怎麼了?難道是治不好?”

“是,老朽無能。”老大夫搖搖頭,“尋常戰場上,都是刀傷劍傷的皮外傷,就算流浪途中,還受過其他的傷,一般也不會傷及眼與耳,更彆說壞了嗓子了。”

“啊?意思就是?”

“他身上的不是傷,而是毒,至於是什麼毒,恐怕還要等老朽回去考證。不過……”

“嗯?”

“不過這些毒藥都猛烈,尋常人家肯定沒有,可能是……”

老大夫不敢再說,但他們都明白了,與尋常人家相對,那就是皇家了。

更彆提那場戰役裡,太子也在其中,並且身負重傷。

哐的一聲,劉老先生用拐杖狠狠地敲了一下柱子:“我說大梁怎麼輸得這麼慘呢,我說我教出來的學生,怎麼會受這麼重的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