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七月生辰(2 / 2)

可是鏖兀人十四五歲成親,基本上十五六歲就該有子嗣了,像大王這樣,過分引人注目了,還容易動搖民心。

當然也不能怪任何人,大王陰差陽錯地就有了個“不可近女”的命格,前任大巫走的時候,也沒有把這個命格給收回去。大王又那麼喜歡王後,更不可能納妃了。

朝臣們心中糾結,不知道該不該提,忍不住想道,要是王後能生就好了。

赫連誅坐在書案前,抬眼看見他們一臉憂愁的模樣,冷冷道:“我隻要阮久一個。”

看吧,果然如此。大臣們低頭稱是,暗自慶幸他們還沒開口。

“不許鬨到他麵前。”

大臣們連連稱是,要是在大王麵前說說還好,頂多被罷免官職,打一頓趕出去。要是鬨到王後麵前,那就不是打一頓的事情了。

他們都不傻。

赫連誅想了想:“隻要一個孩子繼承王位就好了。”

眾臣不解:“啊?大王的意思是?”

赫連誅靠在椅背上,頗有氣勢地指了個年老的大臣:“達魯,朕記得,你前陣子剛生了個小孫子。”

被點到名字的臣子一哆嗦,連忙跪下:“大王,老臣不敢,老臣沒幾年能活了,要是到了下邊,老臣會被鏖兀的列祖列宗攆著打的,還請大王體恤老臣一把老骨頭吧。”

赫連誅的目光掃過殿中眾人,目光掃過,眾人紛紛低下頭,生怕赫連誅要把他們家的孩子給搶走。

赫連誅思忖了一會兒,這個法子好像是不太行,不太仁道,阮久肯定也不會喜歡。

於是他擺擺手,讓朝臣們都下去。

他自己想辦法解決。

朝臣們這才鬆了口氣,忙不迭退出去,先前要說的話,全部都拋到腦後了。

反正大王自己會想辦法的,他們不管了。

門扇輕輕關上,赫連誅一個人坐在殿中,正想事情。

他當然不是十三歲的赫連誅了,還以為親親就能有小孩。

赫連誅一個人想了一會兒,他一個人實在是生造不出一個孩子,想了想,還是回去找阮久去了。

他回去的時候,阮久正抱著饅頭做毛氈,做一會兒,就把東西放到它麵前:“看,像不像你?像不像?”

赫連誅大步上前,把饅頭趕走,自己把阮久抱在懷裡。

於是阮久拿起毛氈,放到赫連誅的麵前:“看,像不像你?”

“不像。”

“那當然了,你是小豬,怎麼會像這個?”阮久哼了一聲,繼續低頭做東西。

赫連誅抱著他,閒不住地要摸摸蹭蹭,阮久嫌他煩,用手肘捅了他一下:“彆亂動。”

赫連誅根本不聽他說話,繼續摸摸,手掌按在他的肚子上。

阮久一驚:“你做什麼?”

赫連誅不知道該怎麼說,難道還要像小時候一樣,說那些傻話嗎?

阮久肯定會笑話他的,然後還把他當做小孩子來看。

就像他戳毛氈一樣,赫連誅也戳了戳他的肚子。

“你下午吃什麼了?”

“吃了兩個芒果,還有一堆荔枝。”阮久回味地抿了抿唇角,笑了一下,“我給你留了,在外麵。”

赫連誅抱住他:“我不吃。”

“那我等會兒都吃掉,送過來的時候已經有些蔫了。”

“嗯。”

阮久放下毛氈,出去拿水果吃。

鏖兀和梁國還是離得太遠,就算開了商路,那些水果也要快馬加鞭送過來,才勉強新鮮。

阮久抱著水果進來,在赫連誅麵前坐下,開始給芒果剝皮。

赫連誅看著他:“軟啾,你想要一個孩子嗎?”

阮久雙手捧著剛剝好的芒果,呆呆地看著他:“啊?”

“他們說,十八歲該有孩子了,我也覺得應該著手培養繼承人,所以我想……”

阮久還有些發傻:“那要我給你生一個嗎?”

赫連誅看著他,喉結上下滾了滾:“如果你想的話,那就最好不過了。”

“噢。”隨後阮久反應過來,“小豬,但是我不會,怎麼辦?”

“所以我說,我去挑一個差不多的孩子回來。”

阮久點點頭:“那也行。”

他想給赫連誅吃一口芒果,但好像還有些發傻,自己拿著芒果啃了一口,把空空的手遞到他麵前。

赫連誅被他的傻裡傻氣可愛到了,握住他的手,吻了一下他的指尖。

“我不納妃,絕不納妃,也不想要孩子。”

阮久恢複生氣,把手收回來:“你倒是敢。”他又咬了一口果肉:“實不相瞞,要是你說你要娶彆人,我這時候已經在盤算跑路了。”

赫連誅委屈道:“軟啾怎麼這樣想我?”

“繼承人的事情,當然比較重要。”阮久低了低頭,“你把鏖兀排在最前麵,也很正常。”

認識他好幾年了,阮久當然知道赫連誅的脾氣。

總沒有傻到真的以為他就是一隻小狗。

從前在溪原,他就知道赫連誅這個人瘋得厲害了,他是天生的大王,草原的主人,他像一匹狼一樣,守衛著自己的領地,絕不肯讓彆人觸及自己的利益,也絕不肯退讓犧牲自己的利益。

他能走到現在這一步,靠的就是骨子裡一股瘋勁。

阮久剛才確實有些緊張,緊張到整個人都愣愣的。

要是赫連誅為了穩定局勢,說要納妃,還要他體諒,他絕不體諒。

他立馬穿上大巫的衣裳,給赫連誅卜卦,昭告天下,就說赫連誅不行,生不了孩子。

哼,還敢欺負他。

赫連誅伸出手,用手指幫他抹去嘴角的果汁:“軟啾,你不是在吃肉,彆那麼用力。”

阮久朝他齜牙,赫連誅連忙點頭:“我知道,就算是吃我的肉,也不用那麼使勁。”

阮久收起一口白牙,還算他識相。

*

日子一天天過去,很快就到了七月,赫連誅的生辰將近。

這天,赫連誅召集的皇室宗親都帶著自家的孩子過來了,赫連誅過去看看,原本要待上阮久一起,但是阮久不去,已經沒幾天了,他的毛氈已經快做好了。

於是赫連誅獨自去看看那些孩子,阮久一個人留在宮裡,把做好的毛氈擺在綠色的毯子上,就像是一個小草原。

阮久趴在毯子上,高高興興地做禮物時,烏蘭忽然匆匆忙忙地進來了。

“王後。”

“啊?”阮久從毯子上站起來,把針線放好,“怎麼了?”

“王後,你看這個。”

烏蘭拿出一塊染血的玉佩,阮久接過去看了一眼,很快就想起來了。

阮久登時緊張起來:“這是蕭明淵的東西,他的東西怎麼會在你這裡?你從哪裡得來的?上邊怎麼還有血?”

“是梁國派來的使者帶來的,說一定要交到王後手裡。”

“人呢?”

“就在外麵等著。”

阮久抬腳就要出去,烏蘭問道:“王後要去見他嗎?要派人把大王也請回來嗎?”

阮久腳步一頓,忽然想到了什麼,搖頭道:“不要,先不要告訴他。”

梁國派來的使者早已經狼狽不堪,臉上身上都是傷,雖然已經簡單地處理過了,但看起來還是十分駭人。

像是逃出來的。

一見阮久,他就從椅子上滑下來,給阮久跪下了。

“小公子,小公子,救救我們殿下吧。”

阮久認得他,他是蕭明淵身邊的侍衛。

阮久把他扶起來:“怎麼回事?”

“英王謀反,挾持陛下,把持朝政,對幾個兄弟趕儘殺絕,殿下帶著魏公子與晏公子,還有十幾個親信倉皇出逃,原想北上西北統兵,卻在涼州被英王派來的人殺了個措手不及。”

“殿下身陷圍困,難以自救,實在是沒辦法了,才派小的帶著信物,來求求小公子。小的快馬加鞭,不敢延誤。”

他跪在阮久麵前,砰砰地磕頭,才幾下便把腦袋給磕破了:“求小公子救救殿下,求小公子救救殿下。”

那侍衛以為他是顧忌什麼,不敢應允。

可阮久當然不是在猶豫,他隻是在思考對策。

他把人給扶起來,下定決心:“走吧,我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