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江獨家(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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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十月一日是越來越近了。

村裡也忙碌起來。無論是農會還是婦救會, 都鼓足了乾勁。區裡也時不時地下來檢查, 布置了不少任務。這種景象令人感到振奮,精神麵貌更是煥然一新。

椿芽也按捺不住地激動起來。新中國就要宣告成立了,一個新的時代就要開啟了。她跟大林和二林說:“你們兩個可得好好學習, 以後考上大學就能去城裡工作了……”

“姐, 你就放心吧,我每個學年都要考第一!”

大林像個小大人似的點了點頭。二林在一旁也跟著瞎起哄, 嘴裡嚷嚷著要考到省城去,就像二表哥那樣做個文化人。

他今年六歲了, 秋季一開學就上了村辦小學。這是縣裡統一安排的, 大一點的村落都辦起了小學校,娃娃們都能免費上學。教私塾的呂老先生也被聘為語文老師, 不過得按照課本來教, 不能再弄那老一套了。教算術的李老師是鎮子上臨時抽調過來的,每個星期來兩趟, 專門給娃娃們集中授課。

這段時間, 工作隊就駐紮在村裡。白天跟村民們一起下地乾活, 晚上就召集大夥兒開會學習。那位領頭的趙同誌說:“等到農閒時節,咱村裡就辦個識字班專門用來掃盲,無論男女老少都可以參加……日後還要辦夜校, 隻要考試通過的都給發畢業證書……”

這番話真是鼓舞人心。

要知道,在解放前貧苦人家哪有那個閒錢去讀書識字?能念得起書的,都是地主老財和達官貴人,次一點的也得是個小康之家。現在可好, 隻要想念書隨時都可以,還都是免費的。

解放後,全體國民受教育的權利是前所未有的。這也是新政權給人民帶來的福利之一,

椿芽對此感慨不已。

這時候的國家還是一窮二白,剛從戰火中走出來。百業凋零,工廠破敗,農田荒蕪,經濟正處於崩潰的邊緣。可即便如此,新政權所推行的都是利民政策,一心一意地為廣大人民群眾服務,而不是屈從於資本利益。這正是民心所向,也是一個政權立足的根本,更是打破海外敵對勢力重重封鎖的底氣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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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早晨,太陽剛剛升起來。

薑紅梅興衝衝地來找椿芽,想請她過去寫幾幅標語口號,說是開會做宣傳用的。椿芽欣然答應,跟娘說了一聲,就帶著毛筆和硯台去了村公所。

一進屋,就看到紅紙已經裁好了,一條一條地鋪在案子上,有厚厚的幾遝子。呂老先生正提著筆在案前忙乎著,見了椿芽就笑盈盈地說:“哎呦,女秀才來了?”

椿芽也抿著嘴笑道:“呂先生好!”

原來,是呂先生推薦她的。他跟村委會說薑家的那個小閨女字寫得可好了,都快趕上他了,一定要把人請過來啊。

椿芽一來,就挽起袖子動起筆來。不一會兒,就寫了好幾幅,擺在地上晾著。陽光透過窗欞子,亮堂堂地投射進來,屋子裡充滿了墨汁的臭味兒。呂先生也時不時地停下筆來點評幾句,氣氛頗為融洽。

二人正忙著,就聽到外麵一陣響動。

隻見工作隊的趙同誌,還有幾個農會委員紛紛跑出院子,像是去迎接什麼人?接著,薑紅梅跑過來說:“椿芽,快收拾一下,區長來了,縣長和縣委書記也來了……”

縣委書記?椿芽心裡一動,不禁想起了那位年輕的縣委書記。不知道是不是那個人?說起來,她可是救了他一命呢。

椿芽和呂先生還未來得及收拾,就見一群人進了屋子。

領頭的就是李區長。他是個大胡子的中年漢子,來過村裡幾回,跟梁隊長很熟悉。而後麵跟著的是一位年輕男子,看著不過二十八.九歲,留著分頭,穿著土黃色的製服,很是精神。旁邊還站著一位身穿灰布長衫的先生,他三十來歲,戴著一副黑框眼鏡,書卷氣很濃。

“梁先生?”

椿芽一眼就認出了梁先生。他看上去變化不大,還是往日的那般模樣,隻是眼裡透著一股子神采,就像有什麼喜事似的。

梁弘之聽到有人喊他先生,先是一愣,接著就想起了什麼。當年,他曾在薑家灣教過幾年書,莫非這位就是以前教過的女學生?

一問,果然是那個小椿芽。多年未見,都變成大姑娘了,可那眉眼之間依然充滿了靈氣。他嗬嗬笑道:“是椿芽啊,我記得你叫薑書婷,是班裡的小神童……”

椿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都過去七、八年了,梁先生還記得她?記得她小時候與眾不同,還跟薑小寶打過架?

聽到那句小神童,那位身穿土黃色製服的年輕男子也看了過來。李區長陪在一旁,笑著說道:“崔書記,就是她,當年就是椿芽給報得信……”

“哦……”崔景先嚴肅地點了點頭。

這趟過來,除了檢查工作之外,還想見見這位救命恩人。當年,如果不是她提前報信,隻怕參加會議的十多位同誌都被連窩端了,東平縣的地下組織也會遭到嚴重破壞,各區的行動也會受到層層阻撓。說起來,可真是立了一大功啊!

解放後,他一直想過來看看,好當麵答謝一番。可沒想到就是這位充滿靈氣的小姑娘給報得信?可她又是怎麼知道的?因為這個,他困惑良久。這次過來,也想解開這個疑團。

“崔書記……”

椿芽這才知道這位年輕男子就是大名鼎鼎的縣委書記崔景先,也是全縣各區的領頭人。他本是外鄉人,當年從學校畢業後就被上級組織委派過來開展工作。多年下來,他建立了各級基層組織,為最後的勝利打下了良好的基礎。

想著史料中的記載,她暗自慶幸。

這人還活著,一直活到了解放。而那個被砍頭示眾的年輕書記的命運已經徹底改變了,其他幾位同誌也好好地活著,一起迎來了解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