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江獨家(2 / 2)

這天,周振國和果果單獨談了很久,就像把一輩子的話都說完了似的。最後,果果站在陽台上目送著他遠去。她想著他們的約定,半個月內如果沒有回複,就表示繼續保持戰友關係,如果有回複,就表示她點了頭,將來去京城跟他團聚。這個決定對雙方都是負責任的,也是冷靜考慮的結果,可心裡卻有些惆悵,就像即將埋葬一段感情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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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人走了,椿芽趕緊溜到果果屋裡,跟女兒談了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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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果果啊,媽媽也見到周振國了,這是一個好孩子,很優秀也很有想法,可你想過沒有?他的誌向很遠大,是需要有人助力的,你爸爸今年五十二了,很難再往上升了,按照咱們的家庭對振國是沒啥幫助的,而你呢,有自己的事業也不可能放棄了一切去協助他,那樣就有可能失去了自我,不再是過去的那個果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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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果果蹙著眉毛,有些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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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果,媽媽知道你們有感情,可感情歸感情,到了婚姻家庭層麵需要考慮的問題還很多,結婚不僅僅是兩個人的事,還涉及到雙方的家庭背景。再說,你了解那邊的情況嗎?周振國是在大院裡長大的,那邊的大院跟咱這邊可不一樣,要複雜得多,不是單純的女孩子能揣摩得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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椿芽極力勸說著,她想一切還不算晚,果果還未陷阱去,周振國也很冷靜,也在做著全盤考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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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明瑜不放心,又跟老戰友通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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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拜托老戰友再打聽一下周家老三。老戰友那邊雖然不明所以,還是跟他說了一個傳言,說大軍區那邊的幾家都是聯姻的,周家也不例外。聽說,他母親托人給老三介紹了對象,是部裡高官的女兒,雙方見了麵,女方那邊很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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椿芽鬆了口氣,她和明瑜的判斷果然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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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家庭高攀不得。也許周振國真的喜歡果果,可那又怎樣?在家族利益麵前是微乎其微的,當初他選擇技術道路就是想脫離那一切,可隻要在那個圈子裡,想徹底脫離是不可能的。果果去了京城,一切都不是他們所能把控的,冒險固然可嘉,可碰得頭破血流咋辦?到時候,也唯有暗自神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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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晉-江-獨-家-發-表,謝-絕-任-何-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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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請忽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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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飛逝, 轉眼進入了一九四六年。

雖然和平了,可老百姓的日子卻不好過。上麵各種攤派,苛捐雜稅繁多,莊戶人家打下的糧食還不夠繳稅的。若再遇上了麻煩,那日子簡直就沒法過了。

像薑家就是如此。薑老太太臥病在床,薑長福也對外稱病, 大林和二林年紀尚小, 正是花錢的時候, 薑徐氏也時不時地有個頭疼鬨熱的,不過短短的幾個月, 薑家就陸陸續續地賣了二十多畝地。

因為這個, 村裡說啥的都有。有說薑茂山家的運勢到頭了, 有說那個椿芽不是旺家嘛?咋就轉了運了?那個李神婆更是神神叨叨地說:“椿芽被什麼東西困住了, 從今往後就不靈驗了……”

這話傳到了椿芽的耳朵眼裡。

心說, 打七歲起就頂著個仙姑的名號,彆人不敢輕易招惹,生怕被影響到了。可解放後破除封建迷信,神棍神婆們的日子可不好過。那些改邪歸正的還好,那些裝神弄鬼的都是要被批評教育的, 嚴重的甚至得參加勞動改造, 在村裡抬不起頭來。不如借著這個機會褪了仙姑的光環, 做個正常人吧。

於是,椿芽收起了那股子機靈勁兒,很少出門。對村裡的事兒從不發表意見, 婦救會找上門來就抱著弟弟兩眼發呆,沉默不語。

薑二奶奶聽說後,是暗暗稱奇。心說,這說妨礙就妨礙到了?虧得當初沒有結親,不然怕是會影響到自家吧?想著小寶的大好前程,可不能白白地耽誤了。

這個消息一傳開,椿芽的婚事也沒人再主動提起了。家裡知道實情,怕妨礙了她。外界摸不著頭腦,怕她影響了自家的運道。這事,也就擱下了。

日子就這麼過去了。

到了春天,內戰爆發了。省城風雲突變,地方上也變了臉,合作的雙方分道揚鑣對峙起來。那些公開活動也紛紛轉入了地下,局勢變得十分緊張。

城鎮大多被**控製著,城外卻是大片的根據地。青沙河流域一馬平川,屬於拉鋸地帶。保安團來了,遊擊隊就走了,反正是你來往,十分熱鬨。薑家灣臨著水陸碼頭,交通十分便利,被兩股勢力交織在一起,更是紛亂一片。

隨著風聲日緊,農會會長薑茂春跟著大部隊走了,村裡有幾個壯小夥子也跟著走了。農會組織由公開轉入了地下,即便有人領導也不敢輕易冒頭了。婦救會倒是改了組,那神婆和媒婆都被拉下了馬,村東頭的薑紅梅被推舉了出來。她是薑茂春的侄女,今年十七歲,是個潑辣姑娘,梳著一條大辮子紮著紅頭繩,因為沒裹腳走路生風,很是積極。

椿芽很看好她,覺得這才是個婦救會會長的樣子。可鄉裡的形勢頗為複雜,薑紅梅來動員她時,爹不讓她出頭,她也不敢參與。

在解放前,農會會員都是提著腦袋過日子的,尤其是內戰爆發後,保安大隊就翻了臉,那些民團組織更是猖狂,在鄉野間橫行霸道,誰都不敢招惹。有些村子甚至出了血案,好幾個積極分子都被砍了頭,說是殺雞駭猴嚇唬老百姓的。

在這種情況下,椿芽做事雖然不積極,可遇到支援子弟兵的也都參與。心想,做事不需要張揚,落到實處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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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四六年的秋天,大掃蕩開始了。

縣保安大隊召集了一千多號人馬,浩浩蕩蕩地下了鄉。一場遭遇戰之後,被獨立團打得是丟盔棄甲逃回了城裡。省裡發了怒,要一舉剿滅在省界一帶活動的敵後武裝。於是,又糾集了幾個團的兵力前來圍剿。獨立團采取迂回戰術,牽著敵人的鼻子走,遊擊隊也積極配合,冷不丁地就從後方冒了出來,打一場伏擊。

日子頗不太平,村裡也在密切關注著外界的動向。

這天清晨,一支部隊渡過了青沙河,在薑家灣一帶休整。村民們很是熱情,拿出家中僅有的吃食款待戰士們。戰士們卻說:“部隊上有紀律,不能拿老百姓的一針一線……”可越是這樣,就越受到村民們的擁戴。

遊擊隊和婦救會也行動起來,配和著部隊搞起了宣傳活動。到了響午,薑紅梅帶著隊員們,挨家挨戶地喊人去開會。

椿芽也甩著一條大辮子跑去湊熱鬨。見村公所那邊搭著一個土台子,上麵拉著一條橫幅、擺著一張課桌。台子下麵聚集著一群大閨女和小媳婦們,穿得花花綠綠的,格外熱鬨。

隻聽“嗶嗶”兩聲哨音,薑春梅雄赳赳氣昂昂地上了台。

她先講了一番形勢,接著號召姐妹們參加“支前”活動。她說:“薑家灣的姐妹們,大部隊就要轉移了,可有一批傷員得留下來,各家各戶有條件的就領回去一個好好照看著,等養好了傷就送到部隊上去……”

椿芽在下麵聽著,心咚咚直跳。

散會了,她回到家就跟爹說:“爹,咱家也去領個人吧?”可薑茂山卻不情不願。家裡地方雖然寬敞,可老得老小得小,誰來照看?再說,椿芽大了,弄個年輕小夥子上門也不妥當吧?

椿芽知道爹的擔心,就極力勸道:“爹,從今往後咱也得追求進步,村裡搞的“支前”活動可得參加啊……”

“椿芽,參加那個做甚?爹瞅著他們淨擱那裡瞎折騰,既費錢又費力的,最後還落不得個好……”

“爹,這話可不敢往外講啊,小心人家開你的小會……”

椿芽想把爹的思想拗過來。距離解放越來越近了,再這麼落後可不成。薑茂山卻不敢摻和外麵的事。他覺得獨立團和遊擊隊雖然好,可有保安大隊和民團在那裡盯著,還是不要去惹那個麻煩才好。

椿芽勸了又勸,最後爹終於答應了。還特意叮囑道:“椿芽,既然是這樣咱就去領個輕傷員吧?趕緊治好了回部隊上去,咱也少操那份心哪!”

椿芽答應了一聲,就去了村公所。

薑紅梅見椿芽來了,十分高興。就說:“椿芽,你家地方寬敞糧食又多,就領一個回去吧?”說著,就指揮著遊擊隊員抬了一副擔架出來。

椿芽一看,就傻了眼。

隻見擔架上躺著一位年輕軍人,正沉沉地昏睡著。他二十歲左右,穿著一身灰色土布軍裝,肩膀和右腿上都打著繃帶,還透著斑斑血跡。

椿芽心說,這哪裡是輕傷員?分明是個不能動彈的重傷員嘛!可任務已經分配下了,不好當麵推脫。於是,就咬了咬牙,把這位齊同誌領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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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傷員抬進了門,一家人都忙乎起來。

擔架剛一落下,大林和二林就圍上來好奇地打量著。薑長福和薑老太太麵麵相覷,對椿芽的行事是越來越看不懂了。可人已經來了,那就接受吧?薑徐氏見這位小戰士傷得挺重,也顧不上埋怨了。她趕緊去後院裡收拾屋子,好把人安頓下來。

椿芽也跟過去幫忙,見娘在收拾西間心裡很感激。這是家裡最好的屋子,光線很足,冬天也很暖和,很適合養病。爺爺和奶奶就住在東間裡,有什麼事兒也能招呼一下。

“椿芽,去前院把那套新棉被拿過來……”薑徐氏吩咐道。“好咧!”椿芽答應了一聲,就跑到前院打開櫃子,把娘給她套的那床新棉被拿了出來。心說,娘還真夠舍得的,就連她都還沒有蓋過呢。

床很快就鋪好了,兩名遊擊隊員把人抬了過來。

剛安頓好,部隊上的陳營長和江文書也趕了過來。他們進西間瞧了瞧,見褥子鋪得厚厚的,被子也是嶄新的,對薑家的安排很滿意。臨走前,江文書從挎包裡掏出了一塊銀元和一張票據,遞給了薑茂山。

“老鄉,這是部隊上給的,如果錢不夠就拿票據來抵……”

“同誌,這個就不用了,咱家養得起……”薑茂山客氣地說道。

“老鄉,這是部隊上的政策,您就收下吧?”

江文書把銀元和票據塞到了薑茂山的手裡,可薑茂山死活不肯收錢。椿芽也在一旁說道:“同誌,咱部隊上正困難著呢,咱不能要這個錢……”

陳營長嗬嗬笑道:“這兩位老鄉的思想覺悟可真高啊!那就這樣吧,小江把錢收起來,再給老鄉開一張票據,等到解放了就拿著這個來兌換錢糧……”

薑茂山推辭了一番,才接過了那兩張票據。

不能收錢是椿芽特意叮囑的,說像這樣進步的事就進步到底吧?若是收了錢,怕被人說閒話,好事也會變成壞事。其實,他心裡挺想收來著,一塊銀元可以買不少糧食呢!可他相信自家閨女的判斷,就隻好咬牙推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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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來人,椿芽跟著爹進了堂屋。

薑茂山掏出票據瞧了瞧,這是部隊上給打的條子,上麵還蓋著一枚印章。江文書說,等以後籌集糧食時也可以拿著這個充抵公糧,咱縣裡都認這個。他相信部隊上的說法,知道他們都是可靠的。其實,家裡收養傷員並不圖什麼回報,尤其是看到那位小戰士傷勢嚴重,更是想幫上一把。

“爹,您把這條子收好嘍!”

椿芽明白這個條子很重要。日後拿出來都是參加革命的證據,沒準還能保命呢。她讓爹把條子放好,千萬不要給外人瞧見了,尤其是不能讓保長那夥人知道。薑茂山一聽,心裡發慌,就把條子放進了木匣子裡鎖了起來,然後藏在了床後的夾壁裡。

椿芽心知爹是個謹慎的,隻要他掛心的事定不會出現差錯。

她捂著嘴,跟爹悄悄說:“爹,咱現在這麼做對大林和二林都有好處……再過幾年,這天就要變了,人民當家作主了,無論是村裡還是縣裡都會念著咱家的好……”

對這個,薑茂山是似懂非懂。

可家裡藏著一個小夥子到底不方便。椿芽十五了,尚未定親,可彆受了影響。椿芽卻嘻嘻一笑,毫不在意。見爺爺奶奶心裡有疙瘩,就去後院安撫了一番。

還順便到西間看了看齊同誌。見他沉沉地睡著,麵色泛紅,眉頭微微皺起。就伸手試了試他的額頭,果然有些發燙。她想,是不是炎症引起的?如果是這樣,得把炎症消了,燒才能退下去。

想到這裡,椿芽又跑到村公所去找衛生員。

她想領一些紗布和藥品,給齊同誌換藥。可那位年輕的女衛生員,略帶歉意地說道:“老鄉,前幾天突擊隊跟敵人遭遇上了,有十多位同誌掛了彩,陸醫生連夜做了手術,大部分同誌都已經脫離了危險……可藥品消耗很大,消炎藥已經用完了,紗布也沒有了,隻剩下一點點草藥了……”

“什麼?……”椿芽隻覺得腦袋發蒙。

這是啥都沒有啊?可隨即一想就明白了。內戰爆發後,國統區那邊對根據地嚴加封鎖,糧食、布匹、藥品、食鹽等物資一律不準進入,想把部隊困死在山裡。這藥品短缺是顯而易見的,看來得自家想辦法了。

就在這時,女衛生員從藥箱裡翻出了一遝子稿子,說道:“老鄉,這是葛家寨的洪先生給開得方子,有退燒的,有消炎的,有治刀傷的,可管用了……”

說著,就給椿芽抄了幾個方子,說是試試草藥?椿芽答應了一聲,就拿著方子走了。心說,得去鎮子上抓點藥,一旦部隊走了怕有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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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裡,椿芽跟爹一說。

薑茂山也犯起了愁。雖然他膽子很小,可人都來了就得把人家養好才是。於是,當天下午就趕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