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小戲精(1 / 2)

就在何臻盯著蘇槐時,穆柏鬆忽然“哦”了一聲,恍然大悟道:“果然還是蘇小友敏銳,我怎麼就沒想到。”

何慶年剛才也沒聽懂蘇清風的話,趕緊問道:“穆老,這是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現在這個厲鬼並不是何臻。”穆柏鬆道,“何家榕樹蘊滿靈氣,枯骨若是依附在樹下,天長日久,最容易滋生成邪物——這麼說來,你連鬼都算不上,隻是一堆由白骨衍生出的邪氣罷了。”

當初的何臻可能早已轉世投胎,留下這堆白骨受榕樹靈氣滋養,五十年來逐漸生出靈識。它以為自己是何臻,卻沒有何臻的完整記憶,隻是靠一點零碎記憶認定是何家殺了它,要尋何家複仇。

所以這個“何臻”才會不記得自己的殺人凶手,不記得何老送給他的手表,更不記得何老。

真相被挑破,“何臻”卻好像受了莫大刺激,道:“我怎麼不是何臻?我就是何臻!你們在說謊,我要殺了你們!!”

煞氣洶湧沸騰,這次不再隻攻擊蘇清風,從煞氣中躥出無數鬼影,尖笑著向所有人衝來。

蘇清風輕輕抬指,往下一壓。

霜雪之氣橫掃而開,千米之內猶如冰封,一瞬之間,盛夏隕落,寒冬降臨。

穆柏鬆正要釋放自己的領域,忽然感受到這股寒雪氣息,抬眼,驚愕地看著蘇清風。

他終於知道自己弟子程澄為何那日回來後備受打擊,這樣強大而覆蓋千米的領域不要說程澄,就是他,也隻在一位七星天師身上見過。

但那位天師早已故去,他故去時道士尚未改名成天師,“七星天師”的尊稱是在他死後才給他追加的。

在此之前,那位天師還有另一個名字,一個響徹道界,無論是天師還是方士都如雷貫耳、無人不知的名字——

浮鶴道人。

穆柏鬆沒有再出手,這裡已經不需要他出手了。

空氣中沒有雪,藍天上甚至豔陽高掛,“何臻”卻感覺自己身處噬人的暴風雪中,雪粒如刀鋒,將它千刀萬剮。

“好疼,好疼啊!”“何臻”道,“你要殺了我嗎?!快住手!!”

蘇清風淡漠道:“你之前也殺過人,怎麼不聽聽他死前的哀求呢?”

“何臻”雙眼通紅,燃燒熊熊恨意:“他是何家的人,為什麼不能殺!”

蘇清風:“你已經知道凶手是宋建遠,不是何家人。”

“我之前並不知道,這怎麼能怪我!”“何臻”不甘道,“就不能,就不能給我一個機會嗎?”它低下頭,做出示弱的模樣,然而指甲卻陡然伸長,竟是要再次襲擊蘇清風。

風雪咆哮,壓得它跪倒在地,蘇清風垂眼,俯視這堆枯骨聚成的怨氣:“惡果已經釀下,人死不能複生,我放過你,就是對不起那個因你枉死的人。”

況且“何臻”之前的目標是全部何家人,何家死去的廚子隻是一個開端,如果今天沒有蘇清風與穆柏鬆在,它就能屠儘這裡所有人。

凶手是誰與它而言根本無所謂,它隻是想殺人。

“何臻”咬牙,它開始破口大罵,用儘全力掙紮,但無論怎麼掙紮都逃不開這漫天漫地的風雪,在它麵前,隻剩死路。

蘇清風抬劍,就在這時,何老喊住了他:“蘇天師!”

蘇清風回頭,何老眼中滿是懇切:“能否……能否留他一命?”

穆老聞言歎了一口氣,道:“何家主,它身上還背了一條人命啊。如果現在不收了它,隻會後患無窮。”

何老默而不言,蘇清風道:“我可以不殺它。”

何老眼睛一亮,聽見蘇清風又平靜地續上了後半句:“可是何家主要想好了,它並不是何臻先生,隻是披著何臻皮的惡鬼。還用何臻的雙手殺人,讓您的阿臻染上了鮮血。”

何老色變,踉蹌後退一步,閉上了眼。

這一次,他沒有再出聲阻止。

“何臻”憤怒地嘶吼,屬於何臻的皮囊破裂,從裡麵湧出大片大片煞氣,這一刻,它已經沒有人形了。

歸根結底,它也隻是一堆枯骨,一堆怨氣罷了。

……

劍芒斬落,霜雪停息,榕樹落了一地樹葉,何家老宅終歸平靜。

那堆白骨依然安靜地躺在泥土裡,何老跪在旁邊,一點點把白骨捧在懷中。等他想站起來的時候,卻再也沒有力氣了。

“我從沒想過……從沒想過阿臻會在這裡……”

老人抱著白骨,泣不成聲。他華發蒼蒼,好像在一瞬間又老去了十年。

“離我那麼近,我卻沒能把他帶出來……他一直在等我,我卻遲來了整整五十年……”

老人的哭聲帶著顫音,那是撕心裂肺的悲痛。眾人隻是沉默地聽著,沒人敢上前。

許久後,何老擦乾了眼淚,他依然緊緊抱著那堆白骨,抬頭時眼神狠戾如狼,又是當年殺伐果斷的何家主。

“那個宋建遠,”他道,“我要他不得好死。”

何臻的白骨現世,多年前的真相也浮出水麵。

宋建遠是五十年前何家的傭人,他瘋狂迷戀上了當時的何家養子,何臻。

何臻待人友善,看誰時眼中都含著笑意。那份給所有人的笑意落在宋建遠眼中卻變成了他的獨屬,他以為何臻也喜歡自己,欣喜若狂,甚至迫不及待要何臻回應他的感情。

但很快的,宋建遠發現何臻其實早就心有所屬,何臻會對所有人微笑,但隻有麵對心裡那個人時他才會有更多情緒,不僅是笑,還有喜怒哀樂,都係在了那一個人身上。

熱火被冷水澆滅,宋建遠一廂情願構建的世界崩塌,他看著何臻和那人越走越近,心裡名為嫉妒的火焰也越燒越大。

嫉妒讓人瘋狂,終於有一次,那人離開家門,何臻不再被護在他的羽翼之下,宋建遠便如尋味而來的鬣狗,在夜裡潛進了何臻的房間。

何臻的反抗在預料之中,但也超乎了他的預料。宋建遠出離憤怒了,那一刻他隻有一個想法,既然得不到他,就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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