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白辰聞言卻是臉上一僵，但很快他就調整好了臉上的神色，應道：“我會的。”
天空中的雨不知何時竟然停了，一連陰了十幾天的天空忽然透下來幾道耀眼的陽光。
厲蒼寒原本正站在外圍，眼底含笑地看著墨白辰被一群人圍在中間噓寒問暖，卻忽然察覺到數道光芒落在了他的身上。
他有些疑惑地抬起頭，腦內卻忽然流淌過一陣從未有過的通明之感，緊接著，一直潛伏在意識裡的心魔竟然消無聲息的消失了！
周圍的人隻能看見厲蒼寒的右半側身子上有數道黑煙溢出，然後他整個人就開始散發出淡淡的光芒！
“尊者，”天空中忽然傳來一道渾厚的聲音，“您已經曆重重考驗，突破大乘，位列仙班，吾自當恭送。”
這道聲音如洪鐘一般，回響著穿透了整個大陸，一時間，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神情肅穆地注視著厲蒼寒。
厲蒼寒在第一時間看向了墨白辰的方向，卻發現墨白辰竟然直接愣住了。
“哥哥。”厲蒼寒雙眉緊皺，兩步走到了墨白辰身邊，緊緊抓住了他的手。
墨白辰被他一握，這才後知後覺地回過神來，意識到剛才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後，他第一反應就是驚喜：“小寒！你要飛升了？！我就知道，你會有這一天的！”
但在看到厲蒼寒遲疑的神色後，墨白辰馬上就明白了這到底意味著什麼——厲蒼寒馬上就要飛升了，他也就要和厲蒼寒永遠分開了。
而且他晉升到大乘期之時就要把身體還給原身，因此也永遠不可能有飛升後重新和厲蒼寒團聚那天。
……他就要徹徹底底地失去他的小寒了。
墨白辰臉上的笑意忽然凝固了，嘴唇也一下子失去了血色。
他看著厲蒼寒那副早已被他刻入骨髓的輪廓，指尖開始止不住顫抖了起來。
“哥哥！”厲蒼寒看到他蒼白如紙的神色，內心忽然升騰起一陣莫名的恐懼，仿佛他隻要今天一走，就再也找不到墨白辰了一般。
他急忙將墨白辰攬進懷裡，對著天空質問道：“你是何人！我又如何相信你所說的話！”
“吾乃此方世界的掌控者——天命。”渾厚的聲音不帶任何感情地回答了他。
厲蒼寒聞言垂下眼簾，冷聲道：“我要帶著哥哥一起走。”
“墨白辰修為尚淺，無法飛升。”
“那我今日便不走了！”厲蒼寒聞言，直視著光芒，一字一句道：“我與他，生同衾、死同穴，今生不可分離！”
他此話一出，在場所有人均是臉色大變！
厲蒼寒怎麼敢說出這種話？！
自修仙大陸形成幾十萬年來，還從未有人敢在得以飛升之時違抗天命！
他瘋了嗎？！
墨白辰更是急的一下子從厲蒼寒懷裡扯了出來，他震驚道：“小寒！你在說什麼？！”
“若是飛升要離開你的身邊，那我便不飛升了。”厲蒼寒看著墨白辰，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堅定。
“修仙之人一旦飛升，便不可在低位世界逗留。”天命一直古井無波的聲音終於出現了些許波瀾：“若你執意不肯離開，那便隻有粉身碎骨，萬劫不複！”
“那又如何？！”厲蒼寒雙眼微眯，剛想再說什麼，卻被墨白辰打斷了——
“夠了！”墨白辰怒視著厲蒼寒，嗬斥道：“小寒！不得胡鬨！”
“我沒有胡鬨！”厲蒼寒緊緊握著墨白辰的手不放——直覺告訴他，如果他今天真的走了，那一定會後悔終生！
他的雙眼漆黑的仿佛濃墨一般，墨白辰在這雙眸子裡，清楚地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然後他的喉嚨忽然就被酸澀堵住了。
——麵前這個人是他最愛的人啊，他又怎麼舍得讓他走？
他也曾經想過，也許待到一切結束，修仙大陸重歸寧靜的時刻，他早晚也要和厲蒼寒分開——但卻從沒想過會是今天。
他曾經給兩個人做了無數規劃，待到塵埃落定之時，二人要去哪裡遊山玩水，或者找一處世外桃源專心修煉。
到那時，厲蒼寒就算早晚也會在某天飛升，那他也此生無憾、能夠安心的將身體交還給原身了。
但是今天，一切全部都要灰飛煙滅了。
一陣絕望的酸楚從心底湧了上來，讓墨白辰幾乎無法克製住自己的情緒，他急忙蹲下了身子，將臉埋在膝蓋上，努力克製著不讓眼淚流下來。
……說到底，他到底有什麼資格能夠留在厲蒼寒的身邊呢？
他又怎麼能讓厲蒼寒為他止步不前？
如果今天厲蒼寒真的因為他而錯失飛升良機，甚至因此觸怒天命就此殞命，那要他怎麼原諒自己？
他和厲蒼寒的結局，不是從一開始就注定了如此了嗎？
思及至此，墨白辰死死咬住了自己的舌尖，讓大腦快速冷靜了下來。
他抬起頭來，臉上已經沒有了方才那種痛不欲生，而是掛上了一絲依依不舍的苦笑：“小寒，聽話。”
厲蒼寒看著墨白辰如變臉一般的神色，心中的不安更甚，他固執地搖頭道：“不可能。”
墨白辰見狀，忽然歎了一口氣，他有些無奈地勾了勾嘴角，那是同往常一般溫和的微笑，“你不記得我之前說過些什麼了嗎？——我說過，我答應過你絕對不會離開你的身邊，就一定不會食言。”
“兩次被帶到眾魔域，我最後不是都完好無損的回到了你的身邊？我有什麼時候騙過你？”
“哥哥……”厲蒼寒聞言，強硬的神色有了一絲鬆動，但想到墨白辰方才痛不欲生的神色，他馬上皺眉道：“可是你方才——”
“是我沒想到這一天會來的這麼快而已。”墨白辰麵色如常地打斷了他，道：“我沒想到會這麼突然，但是現在我已經接受了。”
“你飛升後，我會儘快修煉自己，以最快的速度和你團聚，好嗎？”
“就算我真的飛升不了，到那時你再來找我便是，又何必非斤斤計較在今天呢？”
一邊絮絮叨叨地說著，墨白辰一邊將手放在厲蒼寒的後背上，推著他不斷往光芒走去。
直到厲蒼寒站在那道光芒正中時，墨白辰的話終於說完了。他微微仰頭看著厲蒼寒，神色平靜。
厲蒼寒從剛才開始就異常的沉默，直到站在了光中，他依舊死死地盯著墨白辰的雙眼，希望能從中看出些許異樣——但是並沒有。
“你真的會來嗎？”看著墨白辰淡然的神色，厲蒼寒忽然問道。
“會。”墨白辰毫不猶豫地回答。
厲蒼寒聞言垂眸思考了許久，但沒有人能猜得出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正當墨白辰以為厲蒼寒就要跟他翻臉的時候，他卻忽然定定地看著墨白辰道：“好。”
“－－我等你。”
這幾字像有千斤重一樣，狠狠地砸在了墨白辰的心上，砸的他幾乎快要站不穩，但他依舊強撐著自己，扯出了一個完美的微笑，道：“萬事小心。”
說完他便要鬆手，但是沒想到厲蒼寒卻像是用儘了所有力氣一樣，死握著他的右手不放。
沒辦法，墨白辰隻能抬起右手來，然後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在厲蒼寒的手背上印上了一個吻。
這個吻如此虔誠，像是羽毛般輕柔，卻一下子將厲蒼寒拉回了現實。
他終於鬆開了手。
……
墨白辰站在光芒底下，看著厲蒼寒的身影越飛越高，最後徹底湮沒在了光芒中間。
厲蒼寒走後，光芒也漸漸消失了，烏雲又籠罩回來。
木清秋等人見墨白辰的背影站的筆直，卻好像隨時會倒下一般，於是急忙衝上前去安慰他。
“白辰……”眾人走上前去一看，才發現墨白辰早已淚流滿麵。
“你彆著急，我們多尋找一些機緣，你肯定也很快就能飛升的。”木清秋道。
“可不是，”聶雲初接道：“你也不想想你身邊這些人都是些什麼背景！”
“即便是傾儘整個大陸的資源，我也一定會讓你先飛升。”墨步月沉聲道。
墨白辰看著他們一個個關切的眼神，心裡的悲痛終於緩解了一些。他對著眾人笑道：“我明白。”
這麼說著，他為了證明自己真的沒事，抬腿想要往前走兩步。
但就在他即將邁出去的那一瞬間，眼前忽然變成了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