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國元帥的小奴隸(1 / 2)

他的小奴隸那麼嬌弱,體質連能使用機甲的最低底線C級都沒達到,也不存在精神力,是怎麼弄到機甲、又開著一路長途跋涉到這裡的呢?

這個問題的答案,奧德羅塞不敢想。

小奴隸那麼怕疼,隨便捏一下就是一個紅印,第一次見麵的時候連他的手套太粗糙都要哭,比那些嬌生慣養出來的貴族少爺還難伺候,機甲駕駛艙的壓力那麼大,那副瘦弱的身軀上現在是又該是怎樣的一副狀況?

心臟仿佛被尖利的鉤子拉扯住,每一次起伏都帶著緩緩流出的鮮血。

奧德羅塞很少流淚,但是現在,他的眼眶熱漲,頭腦嗡嗡作響,仿佛有什麼藏得極深的、不曾觸摸到的情感,在他心底鼓脹著,熱燙的像是要溢出來一般。

他想說我不需要你來保護,你快回去,但看著那雙在傷痛時卻依舊熠熠生輝、甚至帶著一絲明亮笑意的漆黑眼眸,話語到了嘴邊,卻又被他顫抖著咽了回去。

這位一向將自己放置在保護者位置上的親王殿下忽然明白了,在一段感情的立場中,沒有絕對的強與弱、保護者與被保護者之分。

即使他的小奴隸弱小到輕輕一碰就會碎,但小奴隸想保護他的心情,和他想要保護對方的心情是完全相同的。

他沒有權利去否認這樣寶貴的心情。

重重的喘息一口,奧德羅塞用儘最後一絲精神力,控製自己已經露出了森森白骨的精神體轉身對著異獸撲了上去。

還有時間,他們還有時間——隻要蘇斷的機甲能夠多撐一會兒,他可以把蘇斷那具機甲上的能源倉卸下來,安在他的機甲上,然後帶著小奴隸離開這裡。

“斷斷,彆動,我去接你。”奧德羅塞儘量用唇形表示著。

隻要他動作足夠快——

但蘇斷沒有給他猶豫的機會,在奧德羅塞的手剛觸摸到駕駛艙門的時候,蘇斷已經讓係統鎖死了奧德羅塞的機甲門,又乾脆利落地把自己機甲上的能源倉扒了下來,粗暴地懟進奧德羅塞的機甲裡。

沒有精細的線路,沒有嚴絲合縫的連接,僅僅是把能源倉當做了一座火箭發射機一樣的存在,讓係統控製能源施放方向,奧德羅塞的機甲就瞬間不受控製地動了起來。

沒有時間了,宇宙縫隙的開放時間極短,現在就隻剩下了一條微不可查的小縫,要是等奧德羅塞打開門把他接過去,他們兩個就誰也彆想出去了。

“斷斷!”看到蘇斷一係列自絕生路的動作,不知為何無論如何也打不開機甲門的奧德羅塞急得幾乎失去理智。

他的精神體想要過來阻止蘇斷,但是身後的異獸撲了上來,一口咬住了它尾脊上裸露出的蒼白骨架。

龍發出一聲尖利的嘶吼,扭頭瘋狂地撕碎了綴在自己尾巴上的異獸,半折的骨翅和後腿並用,掙紮著朝著蘇斷的方向奔來。

——卻在走到一半的時候轟然倒下,身形消散在半空中。

……他最後的一絲精神力,也用完了。

當感受到機身的晃動時,精神力使用過度、已經開始意識昏沉的奧德羅塞張了張嘴,近乎哀求的對著完全眼前隔著一個架勢艙的黑發少年道:“……彆這樣。”

——因為能源倉沒有接入機甲線路,他甚至連停止能源倉啟動的權利都沒有。

然而黑發少年隻是彎了彎眼角,用唇形說了一句:“等著我”。

下一秒,機甲瞬間升空,徑直地朝著幾乎完全關閉的縫隙而去。

因為機甲已經有了殘缺,所以重心不穩,搖搖晃晃的往上升著。

在機甲晃動的空隙裡,奧德羅塞已經沒有思考的能力了,他唯一能做的,隻有強撐著意識、抓住每一次機會看著下麵的黑發少年,看一眼,再看一眼,仿佛能將人刻在心裡似的。

有什麼東西衝破牢籠而出,無數複雜的感情攜卷著染著灰的記憶滾滾而來,滾燙而鹹澀的液體從他眼角中湧出,順著臉頰流入脖頸,又洇濕衣領。

他的小奴隸坐在近乎裸露的架勢艙裡,在無處不在的巨大縫隙壓力下,抬起頭和他遙遙相對。

雖然與死亡近在咫尺,但是一向被保護著的少年卻顯得毫不畏懼,他的發梢開始在巨大的壓力下消解,但眼睛卻依舊閃著溫潤的亮光。

對上那雙眼睛,奧德羅塞覺得自己見到了星光。

彆難過,我們還會再見的。

——我會在下一段人生開始的路口,等著你。

莫名的,奧德羅塞在黑發少年眼中讀出了這樣的話語,他怔了一下,機甲忽然遭受到了巨大的壓力,像是想把他壓下去一樣,能源倉耗儘最後百分之三十的能量,頂住了縫隙的排斥力,加快速度讓機甲擦著縫隙徹底閉上的前一秒躥了出去。

滴的一聲,信號接通,躺在他個人終端收件箱的那條簡訊順利地發了出去。

但是個人終端的主人卻已經因為精神力過度透支而失去了意識。

……

【叮,治愈目標奧德羅塞治愈值上漲50,目前治愈目標的總治愈值為100!恭喜宿主圓滿完成任務!】

竟然完成了?

蘇斷呆了一秒,隨即彎了彎眼角,對係統說:“他的病好了。”

——雖然是抱著想讓阿維德把奧德羅塞治好的目的,但是他自己就完成了這項任務,也算的上是一個意料之外的收獲了。

蘇斷說了這一句後就安靜的彎著嘴角笑著,也沒有問為什麼。

他太累了,幾乎已經失去了發問的力氣。

倒是係統主動做出了解釋:“治愈目標的感情波動超出精神閾承受值,精神力發生二次變異,聯通了精神體存在的高維空間,留存在精神體中的情感和記憶由此傳通。”

蘇斷眨眨眼,說:“是這樣啊。”

頓了一會兒,他仰頭看看已經消失不見的縫隙,問係統:“還會再見麵的,對吧?”

係統說:“祝您心想事成。”

蘇斷說:“謝謝你。”

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開始潰散,即使止痛劑為他削弱了百分之九十的痛覺,但骨頭碎裂、組織被一點點撕碎的疼痛感在被削弱後依舊不好受。

奧德羅塞離開後,留在縫隙裡的漆黑而醜陋的異獸並未對他做出攻擊舉動,它們漫無目地地遊蕩在這處宇宙空間中,不約而同地無視了蘇斷的存在,甚至在遊蕩到他麵前的時候,都會特意停一下,然後默默繞開。

蘇斷想,它們應該不吃真菌,甚至還可能覺得他身上的藥味有點兒難聞。

乾坐著等死似乎有點兒無聊,裂縫中的氛圍靜謐的讓人害怕,於是蘇斷強撐著跟係統聊起了天,隻是聊著聊著意識就開始渙散,往往係統說兩三句,他才遲緩地回上一個“嗯”字。

在意識快要徹底消散的時候,蘇斷隱約聽到係統說了一句任務評級下來了,商城的特殊道具也刷新了……

……

皇宮。

“搜救隊還沒有找到元帥的蹤跡嗎?”

“抱歉,陛下,最後的信號源出現在A14和A13防線間的MX星係,但是信號受到了乾擾,導致坐標模糊不清,隻能確定在該星係附近,我們已經打通了異獸的阻攔,正在儘力搜尋。”

“空間裂縫很隱秘,沒有具體的坐標,所以搜救隊不敢保證能夠及時探測到元帥的蹤跡……”

“不用跟我說這種話!找!現在!立刻!能調多少人就調多少人!”

“……遵命,陛下。”

個人終端的投影關閉,負責這次搜救任務的上將身影消失,皇帝站在原地愣了很久,才頹然地倒在了椅子上。

異獸群的進攻是一場徹頭徹尾的陰謀,進化出了智慧的異獸族已經學會了擒賊先擒王的道理,他們的目的不是B01也不是A14,而是借此將作為一軍統帥的奧德羅塞引誘到陷阱中,把他耗死在那裡。

異獸竟然聰明到學會了利用空間裂縫——這是誰都沒能想到的事,消息傳回首都星後,專門研究異獸智慧方向的研究員們都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他們推測出了異獸生出了智慧、開始使用更複雜的戰術,卻無論如何都沒想到,它們能夠狡猾到這種程度!

而他呢,他都乾了什麼?

不僅在之前沒能給出奧德羅塞足夠的預警,在他和奧德羅塞最後一次的視頻裡,還在和他激烈的爭吵,否認他這輩子第一次開始萌芽的愛情——

如果瑟菲還在的話……一定會對他感到非常失望的吧。

從前就是這樣。

因為奧德羅塞小的時候就表露出了對感情的過分冷漠,於是妻子常常對此感到憂心忡忡,並試圖用各種方法來挑起奧德羅塞的感情波動。

他不喜歡奧德羅塞總吸引妻子的注意力,尤其是無論妻子怎麼關懷這個大兒子,他都是一副冷冰冰沒有溫情的模樣,像是一個不會回報的冰冷機器,就讓皇帝感覺更不滿了。

所以他幾乎沒給過這個兒子什麼好臉色看,即使瑟菲勸過他好幾次,也依舊沒能改變他對奧德羅塞抱有的成見。

而在妻子去世後,這個一直享受著妻子關懷的大兒子所表現出的無動於衷,更是讓這股成見越滾越大,最終集中爆發了出來。

看不順眼幾乎已經形成了一種習慣,其實他並不是一定要乾涉奧德羅塞的婚姻,隻是反射性地去否定奧德羅塞的作為。

也許其中還夾雜著一種不甘和怨氣,埋怨他對朝夕相處了幾十年的父母如此冷漠,卻對一個剛認識沒多久的奴隸表現出了異樣的溫情。

但是他卻選擇性的忽略了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