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國元帥的小奴隸(1 / 2)

宴會第二天一大早,皇帝親自來到了奧德羅塞府上。

管家看清楚他的麵容後,愣了一下後才慌忙行禮。

皇帝怎麼突然出現在這裡?身邊還沒有帶任何警衛!要知道自從親王殿下建府後,皇帝從來沒有來過。

皇帝從懸浮艦上下來,擺擺手讓他不用多禮:“親王在家嗎?”

管家說:“在的在的,我現在聯係一下親王殿下。”

皇帝製止了他:“不用提前通知親王,他現在在哪?我親自去找他。”

管家想了想,恭敬地答道:“親王殿下十分鐘前剛吃完早餐,現在應該在書房或者機甲訓練場……我現在帶您去找,陛下?”

皇帝點點頭,“不用急,我就是來看看他。”

兩人慢慢走在小路上。

路上,皇帝的視線一直在庭院中左右滑動,觀察著這裡的每一處細節。

他還從來沒有來過這裡,每一寸花草對他而言都是陌生的。

自從眼不見心不煩地把大兒子趕出皇宮後,除非軍隊上的事務,他幾乎不會和奧德羅塞交流,就更談不上來探望了,近三年的時間裡,他都不知道自己大兒子家裡長什麼樣。

在來之前,他原本以為,按照奧德羅塞的性格,庭院應該布置得非常冷硬無趣,但出乎他意料的是,這一方庭院的布置竟然還稱得上用心,

院中栽種著許多樹木和花草,現在花期將過未過,剛開始有了點萎靡勁頭、但還很不明顯的花枝們將整個庭院點綴的柔軟了起來。

雖然從沒來過這裡,但皇帝看著這些花草,隱約感到了一絲熟悉感。

他仔細在記憶裡搜尋了一下,終於想起來,這些種類的花草皇宮花園中栽種的都有。

……原來是仿照著皇宮規劃的嗎。

垂了垂眼,皇帝怔了一下,隨即又自然地往前走去。

轉過一個拐角,他的眼角掃過一片淡紫色的花園,猛然頓住了。

那是一片鳶尾花形成的花園,不大,比起庭院中的其他花園,要顯得小巧和精致很多。

雖然這片花園很小巧,但實際上,裡麵栽種的花卻要比那些花珍貴的多。

那是一種改良優選型的鳶尾花,花朵比較小,顏色也要稍微比本種的淺淡一些,畫板上帶有形狀優美的紋路,產量非常少,目前隻在一家植物培育研究所中少量出產,所以價格相當昂貴。

瑟菲皇後一生都喜愛鳶尾花,尤其喜愛這種改良型的鳶尾花,到現在皇宮每年還在定時於研究所采購這種花,就像皇後還在一樣,讓它們常年熱烈地開放在花園中。

他沒有想到……居然能在奧德羅塞這裡看到這種花。

——原來並不隻是隻有他一個人記得。

注意到他的停頓,管家回頭問他:“陛下,您有什麼吩咐嗎?”

皇帝這才回過神來,他將視線從那一片鳶尾花中移開,有些艱澀的問:“那一片鳶尾花是什麼時候開始種的?”

管家如實答道:“從親王殿下來到這裡的時候,陛下。”

皇帝閉了閉眼,最後又看了一眼那一片開的擠擠挨挨的鳶尾花叢,說:“走吧。”

他的兒子,也許還沒有學會表達親近,但記憶是不會騙人的。

在他將奧德羅塞定義為一個冷漠無情的怪物的時候,這個孩子也許在以他自己的方式來銘記著不願意忘記的人和物。

尋找過書房和客廳,最終,皇帝在機甲訓練場中找到了自己的大兒子。

奧德羅塞親王原本擁有著全帝國堅硬程度最高的私人訓練場,但是現在,這個訓練場已經變得麵目全非,讓人認不出它本來的模樣。

牆體上都是各種被劇烈撞擊出的凹陷,間或夾雜著一些不知道怎麼弄出來的創口,看著這些堪稱恐怖的創口,皇帝頓了一下,視線往旁邊一掃,果然看到了放置在一旁的機甲也已經滿目瘡痍,連肢體都是歪斜的。

那可是一架高級機甲……

想到奧德羅塞那份身體檢查評估報告,皇帝忍不住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

看來現有的機甲強度,已經不能滿足奧德羅塞的訓練需求了。

奧德羅塞安靜地站在機甲旁邊,不知道在想什麼,微微垂著頭,金色的長發有些散亂的垂在額頭和頰邊,遮住了一些臉上的表情。

當皇帝走近時,他微微側了側頭,仿佛破碎冰層一般的湛藍眼睛盛滿平靜到極致的冷漠,對著自己的父親問了一個好:“陛下,您到訪是有什麼吩咐嗎?”

麵對兒子的詢問,皇帝沉默了幾秒,最終才蠕動嘴唇,緩緩地說:“我……我隻是來看看你。”

似乎是因為很少對兒子說這種關懷的話語,有些不習慣,他的語氣很生硬,不像是關心人的,倒像是上司在凶巴巴地詢問下屬工作一般。

奧德羅塞倒是不在意這些細枝末節的語氣問題——或者說已經習慣了皇帝的這種態度,他欠了欠身,道:“一切安好,陛下。”

皇帝仍舊有些不放心,他照舊先沉默了一下,像是在努力組織語言似的,一字一句地問:“我聽說——你在被救回來的時候精神域受了很重的傷,確定已經好全了嗎?”

精神域從某種方麵上來說,可以說是一個極度脆弱的部位,一旦受到傷害,想要不留下後遺症是很困難的。

即使防線那邊傳過來的檢測結果上都顯示奧德羅塞的精神域不僅沒有損傷的痕跡,而且還變得更加堅韌,但皇帝依舊不放心。

聽到皇帝提起那場受傷,奧德羅塞的身體微不可查地僵硬了一瞬,他垂在另一側的手瞬間握緊,鬆開後扶在了麵前這架因為使用過度已經完全達到了廢棄標準的機甲上臂上,輕輕撫摸起來,“……精神力升級的時候自動修複了精神域的傷痕,所以確實已經無礙了。”

“那就好。”生硬地關懷了一番自己關係有些疏遠的大兒子後,皇帝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話題可以聊,奧德羅塞又和他一樣是八棍子打不出一個悶屁的性格,沒人問他根本不會主動說話,於是氣氛一時間陷入了沉滯之中。

彼此都沉默了足足有半分鐘後,皇帝忽然開口道:“來,奧德羅塞,我們打一場。”

說著從空間紐中掏出了自己的機甲。

奧德羅塞:“您認真的嗎,陛下?”

皇帝:“是的,你的訓練室中應該有備用機甲吧?”

奧德羅塞點點頭,打開一個開關,幾乎已經沒幾塊平整地方的訓練場牆壁上彈出一個儲存箱,裡麵有著三個備用機甲的按鈕。

奧德羅塞從裡麵隨便拿了一個出來。

在已經遭受了許多苦難的機甲訓練場中,兩個人進行了一場簡短的對戰,

這一場對決毫無疑問地以皇帝的失敗告終,自從奧德羅塞當了元帥、全麵接管了軍隊的事務後,他其實已經很久沒有上過戰場了,雖然也有定時做訓練,但是長久以來遠離戰場的生活還是削弱了他攻擊中帶有血性的部分。

早在幾年前的時候,他就已經有所預感,自己恐怕已經在機甲對戰上很難勝過奧德羅塞了。

更何況在不久前,奧德羅塞的精神力還發生了進化。

對於自己的父親,奧德羅塞還是留了力道的,雖然皇帝輸了,但是並不像當初阿維德那樣狼狽到隻能從機甲中爬出來,好歹……還能用正常的姿勢從機甲上走下來。

皇帝微微喘著氣,拂去額上冒出的細密汗珠,看著麵前氣息絲毫不亂的兒子,真心實意地說:“你已經徹底長大了。”

對於這句突如其來的感歎,奧德羅塞顯然也有些不適應,頓了一下,說:“謝謝您的誇讚,陛下。”

皇帝搖搖頭,想說他並不是那個意思,但因為在溝通能力上的欠缺,一時間也找不出合適的措辭,於是沉默片刻後強行展開了另一個話題。

“對了。”他說:“你的那個奴隸呢?”

似乎不是他的錯覺,在他說出了這句話後,奧德羅塞像是被觸到了逆鱗一般,身體瞬間崩的很緊,眼神一下子沉了下去。

訓練室中的氣氛猛然冷凝,奧德羅塞身上的氣勢在一瞬間毫不收斂的全部發散了出來,那是一種如同冷冽刀鋒般的味道,讓人從脊背開始冒出無法抵抗的寒意,即使是站在這個帝國頂端階層的皇帝,在猛一感覺到這種威勢的時候,也忍不住心底一跳,生出了一些敵意來。

“彆緊張,”控製著自己想要對著亂放氣勢的兒子回報以示威的衝動,皇帝有些尷尬,意識到也許是他之前的態度讓奧德羅塞對他有些防備,費力地解釋著:“我沒有傷害他的意思……隻是想和那個孩子見一麵,聽說他是黑頭發?”

他已經對那天自己挑釁式的發言感到後悔了,並且已經打算儘力推進廢除奴隸製度的工作,就算不能徹底廢除看,至少也要費除掉“奴隸不能和貴族通婚”這一條律法,儘量讓奧德羅塞在繼位之前能和他心愛的人順利結婚。

——這大概也是他唯一能給奧德羅塞的補償了。

他的兒子如今已經長成了比他還要強大和可靠的存在,他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在政治方麵,給他一些微小的幫助。

然而聽到他的解釋,奧德羅塞卻沒有絲毫放鬆,甚至嘴角抿的更深了一些,訓練室中的氣氛也沒有絲毫緩和。

他的大兒子垂著眼,過了很久才將視線對上他的:“……抱歉,我不能帶您去見他。”

看著奧德羅塞那雙似乎含著藏的極深的傷痛和絕望的眼眸,皇帝忽然打了個冷顫。

他對這個眼神非常熟悉。

……在瑟菲去世後的那段時間裡,他每天照鏡子的時候,在鏡子中看到的自己,就是這種眼神,一模一樣,絲毫不差。

僵硬的沉默了半晌,皇帝才緩緩地問出來:“那個奴隸在哪?你回首都星的時候……沒有把他帶回來嗎?”

“沒有。”奧德羅塞停頓半晌,他的金發散漫地垂落在頰邊,將他襯得似乎瘦削了一點兒,表情有些異樣的空洞,說:“父親,我弄丟他了。”

……

從大兒子的府邸中回來後,皇帝就一直有些恍惚。

乾什麼事都心不在焉,甚至在喝水的時候都能將水撒到自己身上去。

“陛下,您身體不舒服嗎?需要叫醫生嗎?”在皇帝第六次走神出錯的時候,皇宮的管家憂心忡忡地問道。

“沒事。”皇帝搖搖頭,他將個人終端的屏幕關上,放棄了在這種糟糕的狀況下繼續辦公。

仰身將脊背靠在椅背上,皇帝垂著頭靜靜地思考一會兒,才抬起頭用略顯渾濁的眼眸注視著跟隨了自己多年的管家:“你說,我是不是一個很糟糕的父親?”

管家欠了欠身,沒有正麵回答這個問題,隻是微笑著說:“陛下,人的一生,都是在不斷成長的。”

皇帝也笑了笑,不過笑容中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疲憊。

對於奧德羅塞的過去與未來,他都負有無法推卸的責任。

如果不是奧德羅塞不信任他和這個父親,甚至加倍地防備著他,也不會冒險把那個奴隸帶去邊關,那個奴隸……也不會因此再也沒能回來。

而一切的源頭,追根究底還是他沒有給自己的孩子足夠的可依靠感。

是他的錯。

他的前半生戛然終止於妻子的離世,卻又在後半生開始的時候,因為自己的任性,導致了兒子失去了他人生中可能是最寶貴的一樣東西。

……

所有更加細致的檢查項目都進行完畢後,奧德羅塞終於被宣布了完全健康和正常,可以放心活動了。

他扣上衣領上的最後一顆紐扣,想要從研究院離開,但是突然出現的阿維德攔住了他。

“哥哥。”阿維德神神秘秘的地扯扯他袖子,“和你商量一件事。”

“嗯?”奧德羅塞發出疑問的聲音。

阿維德說:“跟我來。”

於是半個小時後,兩人乘懸浮艦降落在了比較冷清的郊區,一陣七拐八拐之後,最終到達了位於地底的一件加密實驗室。

奧德羅塞打量了一圈,問:“這是你的實驗室?”

這間實驗室雖然不大,但是能看得出裡麵的儀器設備都是如今最頂端的,每一台都價值連城,不比一架機甲便宜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