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維德驕傲地挺起胸脯:“沒錯!”
奧德羅塞:“怪不得一直這麼窮。”
阿維德:“……”
搞研究和傳說中的談戀愛一樣,確實是一件很費錢的事情,對此如今基本上一貧如洗的阿維德深有感觸。
輕咳兩聲,阿維德強調道:“這些都不重要,跟我來這邊。”
阿維德帶著他坐在了一張實驗台上,一臉嚴肅,“首先,我要跟哥哥坦白一件事以及道歉。”
奧德羅塞:“說。”
阿維德小小聲:“我偷了很多你的組織,用來分析基因。”
奧德羅塞:“……”因為不是醫學專業的,再加上對自己的弟弟還算信任,所以在做各種身體檢查的時候,他一直沒有往陰謀論的方向想過。
現在看來,這個弟弟要比他想象的還要有能耐一些,能在他眼皮子底下乾那麼多壞事。
他最近似乎是總是在看走眼,無論是沒那麼傻白甜的阿維德,還有能開著機甲來找他的蘇斷——
不知不覺地又想到了這裡,奧德羅塞的表情凝滯一瞬。
感覺空氣中的壓力又變得大了起來,阿維德還以為他生氣了,嚇得立刻道歉。
“……”奧德羅塞頓了頓,收斂了一些氣勢,“沒事,把你的事情說完。”
阿維德瞬間來了精神,“哥哥的情感缺失,自己也是有感覺的,對吧?”
奧德羅塞點點頭:“你就是在研究這個?”
對於自己在感情方麵的過分淡漠,他當然也是心知肚明的,但是這種疾病不影響工作,所以他一直也不是很執著地想治好。
“不值得。”奧德羅塞理智地點評道。
為了他的病花費那麼大的代價,確實是有些過頭了,儀器設備的金錢花費倒在其次,最重要的還是阿維德為此耽誤的時間和歲月。
雖然現在研究員的待遇也很好,但阿維德原本可以取得更高的成就。
阿維德卻搖搖頭:“值得的,哥哥還記不記得我們在愛琴羅,下雨的那個晚上?”
這是第二次聽見阿維德提起那個夜晚了,就算奧德羅塞再遲鈍,也明白了這並不這是一句單純的閒聊,直截了當地問道:“那天……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的事情嗎?”
阿維德說:“其實那天晚上,一開始的時候,我並不是被困在淺灘裡,而是被潮水卷入了深水區。”
奧德羅塞皺眉:“你沒有提過這件事。”
“是啊。”阿維德將身體前傾,和自己兄長離得更近了一些,很輕的說:“因為那天晚上,是哥哥的龍把我從深水區叼回去的,但是第二天早上哥哥來的時候,卻忘得一乾二淨。”
奧德羅塞眼中浮現出一絲愕然,停頓幾秒後確切地說:“我沒有關於這件事的記憶。”
他在記憶中仔細搜尋了一遍,對於阿維德口中的事,確實沒有任何印象。
阿維德說:“是這樣的,哥哥的病好像和精神體有關,我後來觀察到,哥哥的龍有時候會發生獨自遊離的現象,比如說有一次我深夜溜出宮的時候看到它在鳶尾花叢裡打滾,這種事在哥哥的清醒的時候,肯定不會發生的,對吧?”
又是一件自己毫無印象的事,奧德羅塞的表情嚴肅了起來。
情感缺失尚且不是什麼大問題,但精神體的獨自遊離卻是一個很大的隱患。
他的精神體能量龐大,在不受控期間要是發生了什麼意外……可就不好收場了。
要是能夠早點得知這個消息,他無論如何都不會帶著這麼大一個隱患承擔帝國元帥的職位。
阿維德攤了攤手,“像是哥哥對工作那麼嚴肅的人,如果知道精神體有時候會失去控製,為了保險起見,都一定會辭去職位的對吧?”
奧德羅塞誠實地點頭,以他的辦事準則,確實不會允許這種風險的存在。
阿維德接著道:“但是實際上,我觀察過,哥哥的精神體遊離隻是在複刻哥哥自己感受不到的感情,並不會做出什麼有害的舉動,相反,在遊離的時候,它顯得非常……和善。”
很顯然,“和善”這個詞,是和正常狀態的奧德羅塞完全沒有關係的。
奧德羅塞頓了一下,才問:“所以你今天帶我來這裡,是已經找到了解決方法?”
“對。”阿維德這才提起了正事,他抬手打開了旁邊的冷藏櫃,從其中取出了一排被微型冷凍裝置承載著的試劑,遞了過去:“經過多次分析,我們已經研發出了一種可以在基因層麵上修複哥哥病症的藥劑,通過了帝國基因實驗研究總院的穩定性測試,安全性確認是沒問題的。”
奧德羅塞盯著那排淡藍色的試劑看了數秒,才伸手接了過來,仔細地打量著。
“但是它有一個無法忽視的副作用。”阿維德接著說:“在使用後,可能會導致精神體和本體的徹底融合,也就是說,精神體會消失……雖然哥哥現在沒有精神體也比以前要強,但最終的決策權還是在你自己手上,這裡麵有三支藥劑,你都帶回去,可以送去做個測試,順便慢慢考慮。”
奧德羅塞垂了垂眼,眼底劃過一絲晦暗,像是在歎息什麼似的,麵上依舊看不出表情。
兄長離開後,之前一直表現得十分遊刃有餘的阿維德忽然長歎一聲,整個人攤在了實驗台上。
他的龍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出現了,正窩在他腳邊,仰著碧綠的眼眸看他。
他踢踢自己的龍,問:“如果就這麼消失的話……你會很想它的,對吧?”
龍蹭蹭他的腿。
……
三天後,奧德羅塞向軍部遞交了休假一年的申請。
——然後十分平靜地濫用職權,自己給自己批了準許。
邊關形勢穩定,已經不需要他去坐鎮,所以他決定去旅行。
他曾經和一個人定下約定,等到戰爭結束,就帶那個人去一顆星球上旅行。
即使現在和他定下約定的人已經不在身邊,那個星球上現在花期也剛剛開始,和他們約定好的時間並不一樣,他也決定獨自去完成這個約定。
瑞尤涅,一顆代表著重逢的星球,每隔三十年,才能與自己的遠行的伴侶相遇一次。
從前奧德羅塞覺得它有些倒黴,但是現在反倒有些羨慕它了。
即使是要等待上三十年才能見一麵,也總有希望,好過永遠不能相見。
於是在全帝國公民都等著熱烈讚揚他們剛剛從邊關回來的元帥時,元帥本人卻已經坐上了遠航的星艦,獨自一人離開了首都星的星際港。
打開自動駕駛模式,看著觀察窗外的漆黑宇宙,奧德羅塞從空間紐中掏出一個黑色的小方盒,指腹在粗糙的盒壁上緩緩摩挲,眼底露出懷念的神色。
如果蘇斷在這裡的話,一定能一眼就認出來,這個盒子就是當初奧德羅的精神體帶他去花園裡挖出來的那個。
在出發前一天的夜晚,龍又再一次把這個盒子從花園中挖了出來,隻不過這一次,它贈送的對象是奧德羅塞。
視線在手中的黑盒子上停留半晌,又重新轉回窗外的漆黑宇宙,奧德羅塞眼中浮現出一抹不明顯的茫然。
其實阿維德給他的那管藥劑安全性檢測已經全部通過,但他卻到現在都沒有選擇服用。
不是不想將病治好,而是他發現——在他將那管藥劑喝下之前,那些被他遺忘的記憶就已經開始回籠。
他想起了阿維德口中的那個下雨的深夜,也想起了被藏在花園裡盛滿禮物的黑盒子,以及這十幾年中被他遺忘的大小點滴……那些染上了灰塵的時光,都一個個排著隊重新回到了他的記憶拚圖中。
……也包括那些夜晚,他的精神體去了小奴隸房中,把人欺負的不停洗內褲的事。
當時他自己還遲鈍的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感情,但坦率的精神體已經迫不及待地下了手,想想也是讓人心情微妙。
想到小奴隸每天晚上被欺負的哭唧唧白天還要裝作什麼都沒發生的可愛模樣,奧德羅塞忍不住彎了彎眉眼,但是沒過幾秒,他眼中的那一點兒笑意就熄滅了,重新變回了死寂。
因為他很快想起,小奴隸已經不在了,他能夠抓住的,隻剩下像是手中這個盒子一樣,還留存有小奴隸身上一點兒氣息的物體。
星艦繼續平穩地前進,行進到第三天的時候,奧德羅塞撿起了自己所有遺失的記憶;在第四天的時候,他喝下了阿維德給他準備的藥劑。
精神體像是感受了什麼,忽然出現在星艦中,對著他垂了垂腦袋,發出一聲低沉的叫聲。
奧德羅塞仰頭看著它和自己如出一轍的冰藍眼眸,在其中看到了一種近乎釋然的悲哀。
和他眼中的如出一轍。
——他現在理解了皇帝的心情,當伴侶離去時,獨自生活就變成了一件讓人感到煎熬的事。
在時速已經可以達到幾光年的星艦麵前,宇宙旅行不再漫長。
而藥物的副作用很快開始顯現出來。
在路途前進了三分之一的時候,他的龍已經失去了實體化的能力。
在行程進行到一半的時候,那具龐大的身體開始透明化。
在隻剩下四分之一的時候,精神體已經淡薄的像是一個透明生物一樣,不仔細看,用肉眼幾乎察覺不到。
終於,當星艦降落到瑞尤涅的土地上、艦門朝著兩邊打開、露出了一小片柔美的景色時,奧德羅塞感覺心中一空,又莫名滿漲,他的精神體徹底和他融為一體,形態消散於世間。
而他的眼眸,在那一瞬間,也瞳孔豎起,呈現出凶獸一樣的形態。
從星艦中走出,踏上柔軟的鋪著花瓣的泥土,眼前是繁花簇擁、花樹繚繞如隔雲端的美好畫麵,奧德羅塞卻對此無動於衷,冷漠的垂下眉眼。
打動他的從來不是讓人驚豔的風景,而是期盼裡能夠一起看風景的人。
現在人已經不在,風景也就沒有什麼意義了。
他打開個人終端的地圖導航,準備找個花少一點的地方暫時休息。
既然當時和小奴隸定下的約定是在這裡住一段時間,那麼就得好好履行才行。
然而就在他低頭的一瞬間,忽然吹起了一股有些劇烈的風,攜卷著濃鬱的花香,拂過他的鼻端。
奧德羅塞的動作頓了一下。
精神力進化後,他的五感也跟著進化了,於是在這些甜膩的花香中,敏銳地聞到了一股奇異的甘苦。
那不是花的味道。
下一秒,奧德羅塞恍惚了一下,原本豎起的瞳孔忽然間又變成了正常人類的模樣。
而與此同時出現的,還有他原本應該已經消散了的精神體。
然而精神體出現後,根本連看都沒看他一眼,仰著腦袋在空氣中左右嗅聞了一通後,忽然對著一個方向撲騰著翅膀狂奔而去。
看著自己精神體的背影,奧德羅塞:“……”
作者有話要說:元帥(表麵):這個傻吊在乾啥∑(O_O;)
元帥(真正):我的黑土豆呢!我要擼它!現在!立刻!(/≧▽≦)/
黑土豆:已經暈厥在幾把包圍中(T▽T)
這個加更會這麼長我是真的沒想到,通宵寫完了,現在我要補覺去了,早……早安啊大家Q口Q
這章繼續抽六十個小可愛發紅包,等我睡醒了和上章的一起發_(:з」∠)_網,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