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的藥(1 / 2)

雖然對眼前的畫麵感到匪夷所思,但良好的職業道德還是讓醫生繃緊了臉皮,沒有在病人麵前露出什麼奇怪的表情。

醫生上前兩步,露出一抹白衣天使溫暖人心的笑意,伸出手,帶著幾分確認意味地問:“嚴先生?”

已經被蘇斷在車廂上拉著手安撫了一通的嚴深此時狀態十分平穩,倒是還記得要有禮貌,於是也伸出自己空閒的左手。

醫生低頭看了一下自己已經伸出去的右手,又抬起頭,視線在看起來並不打算鬆開和那位黑發青年相扣右手的病人身上稍微停頓了數秒:“……”

醫生麵不改色地換成了左手,兩人於是得以順利地握了一下。

嚴深簡潔道:“嚴深。”

“易笙。”醫生說。

嚴深看著倒是沒什麼大礙,情緒十分穩定內斂,但有些病人的偽裝性特彆強,能短暫地偽裝成正常人的狀態,按照師兄之前傳來的病例,這位嚴先生應該就是屬於那一類的。

他的視線往病人旁邊遊移了一下,易笙儘量讓自己顯得沒有什麼侵略性地、和緩地笑著,試探性地問:“您旁邊這位是?”

“家裡的小朋友。”稍微頓了一下後,嚴深微微抬抬下巴,眼底劃過一抹暗芒,介紹說:“姓蘇,單字斷。”

……小朋友。

好吧。

易笙沉默片刻,覺得自己被這種帶著某種炫耀意味的叫法刺激的牙根有點兒酸,忍不住磨了一下牙,才對著蘇斷繼續微笑道:“蘇先生好。”

蘇斷看著這個某種程度上來說,和自己是“競爭者”關係的醫生,也點點頭,乖乖打招呼:“易先生好。”

聲音清清亮亮的,但又不至於尖利,是讓人覺得很舒服放鬆的音色。

如果乾他們這行的話,會是一個先天優勢,易笙稍微走了下神,想。

在詢問過對方的意見後,將病人以及病人家的小朋友帶到布置得溫暖又乾淨的診療室,做完基本的確診步驟後,醫生試圖對這位開局就讓他心情複雜的病人進行一次初步的心理乾預嘗試。

然而結局證明,正如同他如今遠在國外的師兄所說的那樣,嚴深大概是所有心理醫生的噩夢。

他簡直理智冷靜的過了頭,即使處在這樣一種以會使人失去控製的病中也依舊保有一份理智,而且對人的防備心極強,麵對他的試探根本沒有絲毫鬆動的跡象。

甚至在還會他試探的時候,針鋒相對地給他挖陷阱跳。

……不知道到底是來治病還是來和他杠的。

雖然知道這麼吐槽自己的病人不太好,但在短短幾次試探過後,易笙隻覺得自己腦袋都要大了。

原本師兄和他說讓他做好心理準備這個病人可能會讓他每天都想撞牆的時候,他還以為對方的描述中有誇大的成分,但現在看來,對方確實表達的非常誠實了,甚至可能還有些不足夠。

這麼強的攻擊性,都已經不屬於不配合的範疇了。

明明有家屬在旁邊的時候應該會放鬆一些才對,嚴深怎麼表現得這麼……狂躁?

沒錯,雖然嚴深表露出的表象情緒和狀態都是很冷靜的,但他能敏銳地感知到,在對方細心的掩飾下麵,有著一股不斷湧起的狂躁之意。

易笙並不知道的是,正是因為有“家人”在一旁圍觀,嚴深才會這麼緊張。

不受控製地想著:

就這麼一聲不吭、沒有任何提醒地帶黑發青年來觀看他接受治療的場麵,青年會不會被嚇到?會不會接受不了他的病?

腦海中不斷地縈繞著這些疑問和擔憂,狀態自然也放鬆不到哪裡去了。

……

由於他們還是第一次麵對麵接觸,嚴深對他基本上沒有什麼信任度可言,再進行下去也沒什麼意義,反而很可能會起到相反的作用,所以碰壁後,易笙就乾脆地停止了這一場心理乾預,開始根據之前對對方病例和使用過的藥物的研究,謹慎地為他配備這次的藥,並且一一標上用量,反複確認過許多遍才遞過去。

雖然用於治療狂躁症的藥物有著諸多為人詬病的副作用,但如今在這種疾病的治療中,吃藥依舊是主要的治療手段之一。

易笙想了想,問:“嚴先生,請問一下,您這次回來,大概會在國內待多久?”

雖然是本國人,但聽說對方十歲以後的時間都是在國外度過的,這次是因為家族企業打算開拓國內市場,才千裡迢迢地飛了回來。

——然後一下飛機就犯了病。

出於職業慣性,他簡直都下意識地有些懷疑是不是對方小時候在國內經曆了一些不好的事,才能病的這麼立竿見影。

不過這些事師兄都沒告訴他,不知道是沒有這回事還是沒探聽到,一定要儘早去問問師兄才行。

他現在需要確認一下自己和這個病人能相處多久,來決定該怎麼下手製訂後續的治療計劃。

躁鬱症的正常發病時間在2-6個月,治療流程也普遍不短,假如對方在國內待的時間不長,按照現在這種情況,他的治療很可能根本沒起到什麼效果,對方就要飛回去繼續折磨他師兄了;要是待的時間足夠長,他就要好好考慮一下對策了。

要是後者的話,那應該會是一個艱巨的任務。

嚴深接過藥,垂眼想了想,沉聲說:“……會待不短的一段時間,在治療有效果之前,應該不會回去。”

其實原本是打算處理完國內分公司的事務就走的,他一貫是一個規劃嚴密的人,後續幾年的工作計劃早已經列的清清楚楚,但意外出現的青年……毫無疑問地已經打亂了他的計劃。

然而一貫有些輕微強迫症的他不僅沒有困擾的感覺,甚至為此感到欣喜。

要是這個意外能來的早一些,他應該會更高興的,嚴總現在甚至都在思考自己為什麼沒有早點回國看看了。

雖然這裡留存著許多他不願意回憶的東西,但能夠遇上黑發青年的幸運,已經足以把這些都抵消掉了。

甚至還能滿溢出來一些。

當然……前提大概是對方在剛剛見識了他的病後,還沒有被嚇得想要跑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