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在台下就心疼的恨不得讓青年彆演了的嚴總一看見家裡的小倉鼠開始掉眼淚,瞬間失去了理智。
演什麼戲!打什麼臉!把人往外趕什麼趕!
要是依小倉鼠的心思讓他在家待著,好好地投投食順順毛,也沒今天這事兒了。
看見不順眼的把人直接把人封殺不就行了!還要用這種迂回的方式教訓人,說出去簡直都不像個總裁能乾出來的!
嚴總生氣地決定要做些符合自己總裁身份的事,比如說隨手把謝竹封殺!
……不,這個好像不太行。
忽然想起什麼,嚴總澎湃的內心稍微頓了一下,發了點小岔,想。
《成魔》還在拍,要是現在封殺謝竹的話,投資的電影受到損失,青年肯定又會委屈地指責他敗家的,怎麼說也得等電影回本了才行。
他們家小倉鼠還是個貨真價實的小財迷精。
小財迷精張著黑琉璃一般的眼眸,這次是真的被水洗過了,眼底泛著揮之不去的潮氣。
人呆,哭的時候也是呆的,愣愣地張著眼,也不皺鼻子,不出聲,眼淚就啪嗒啪嗒的直往下掉,纖長的眼睫被黏成一縷縷的,有的上麵染著淚珠,搖搖欲墜地落下來。
安靜的要命。
嚴總感覺自己快要被心底滿漲的情緒拉扯成兩半了。
蘇斷哭起來的樣子實在太乖了,乖得仿佛任人揉扁揉圓一般,乖得勾起了他心底近乎詭誕的占有欲,讓他想拽著這個人細弱的手腕,把他囚禁在隻有自己能接觸到的地方。
就連哭也隻哭給自己看。
那樣的話,哭也沒關係,他可以摟著人,用唇舌一點一點地把滾落的淚珠細致的舔乾淨,用數不清的時間和耐心把人哄好。
然而與此同時,卻又有著更強烈的心疼在心底蔓延,將這種病態的占有欲衝淡了一些。
想什麼呢……按照蘇斷那種整天宅在家裡、隻有他哄著才肯出來爬幾步的生活習性,他想把人關在家裡的話,小倉鼠大概會樂吱吱地主動朝他伸爪子吧。
舍不得的。
在心底微不可查地歎了口氣,嚴深從某種怪誕的偏執中稍微脫離了一些,他用掌心蹭蹭蘇斷柔軟的臉頰,用指尖輕輕把他眼角沁出的透明液體抿掉。
然而下一秒新的液體又湧了出來,將他的指尖沾的**的,簡直越擦越多。
在一旁誇了蘇斷一通之後就無人搭理的導演獨自尷尬了一會兒,這時候終於慢擺拍的反應了過來,從身旁的編劇兜裡搶了包紙巾出來,極有眼色地遞給嚴深:“小蘇這是入戲了,彆急,沒事沒事……來,快給小蘇擦擦。”
嚴深空出一隻手接過紙巾,說:“謝謝。”
“彆客氣、彆客氣。”終於被搭理的導演搓搓手,試圖將剛剛的尷尬全部忘掉。
嚴深抽出紙巾,給蘇斷擦著眼淚。
導演這一打岔,蘇斷意識到這裡除了他和嚴深之外還有彆人,終於後知後覺地有了點不好意思的感覺,莫名的傷懷情緒被衝淡許多,眼淚慢慢地止住。
他握住嚴深攥著紙巾的手背,小聲說:“我不哭了。”
然而話音剛落,就控製不住地小聲打了一個嗝。
哭嗝,帶著水汽的那種,打起來肩膀會聳動一下,像是隻被戳到尾巴根的小倉鼠一樣。
蘇斷:“……”
不知道為什麼,雖然自己家小倉鼠眼角還掛著淚珠,一副可憐相,嚴總心中卻不合時宜地泛出某種無奈又柔軟的情緒,甚至還有些想笑的衝動。
怕他打嗝打的不舒服,嚴深就著彎腰的姿勢,伸手在青年清瘦的脊背上輕輕拍著,幫他順氣,不敢重了也不能輕了,嚴深沒有這麼照顧人的經驗,就這麼摸索著幫他拍著。
蘇斷也湊近了一點兒,把腦袋抵在他肌肉繃緊的肩頭,還在打嗝,不過速度倒是逐漸慢了一些。
導演:“……”
不知道為什麼,剛剛那種好不容易揮散開的感覺又來了,他感覺自己站在這裡似乎有些……好吧是很多餘。
明明人家也沒當眾乾什麼親親摸摸之類的露骨舉動,至多就是半摟在一起,還是因為拍背的客觀需要,但導演總覺得這倆人隻要站在一塊,就有著讓周圍的人全進化成電燈泡的神奇氣場。
不僅僅是他,同樣在試鏡室裡的副編劇和謝竹的感覺也好不到哪去。
副編劇和導演的感覺差不多,主要是覺得自己亮堂堂的,跟上千瓦的大燈泡似的,站在人家這明顯在膩膩歪歪聯絡感情的一對旁邊情不自禁地有那麼點礙眼。
十分想回家找媳婦,也膩歪膩歪。
謝竹的感受可就比較複雜了。
一開始他以為蘇斷是被嚴深包養了,但現在看來顯然不是,或者說遠不止這麼回事。
哪有金主對包養的小明星會細心體貼成這樣的?
親自來陪著走後門還能勉強解釋為對小寵物的太過寵愛,但這麼在大庭廣眾之下低下姿態地給人又是擦眼淚又是拍背的,要說成是金錢交易關係可就太離奇了。
金主也不是做慈善的,人都有劣性根,能花錢買到的對象必然不是多麼珍貴的,所以也沒必要怎麼疼惜,能伺候的自己舒服才最重要。
這又是陪著來給資源,又是哄得恨不得揉到心尖上的姿態,倒像是拚了命地去寵自己好不容易求來的小媳婦一樣。
毫不誇張的說,就是謝竹自己談女朋友的時候,對女方都沒有這麼體貼過。
謝竹煩悶地碾了碾腳底,強忍著不在麵上露出什麼端倪來。
說不清到底在惱怒什麼,總之就是窩火的要命,心底湧動著一股強烈的不甘。
要是……要是那天去參加的飯局的是他——
現在享受這種待遇的,是不是就會成了他?
雖然明白在麵對同一個機會時,不同人的人最後的結果很可能不同,但眼睜睜看著一個原本有可能抓住的機會在自己眼前失之交臂,落到了一個從前自己根本沒正眼看過的人身上,那種悔恨又嫉妒的折磨感是根本無法排遣的。
……
蘇斷一哭就容易打嗝,但是隻要不哭了打嗝也會很快停止,他在嚴深懷裡趴了有五六分鐘,就沒什麼動靜了,把腦袋抬起來,推推嚴深。
嚴深直起身體,最後幫他擦擦眼角因為打嗝沁出的淚花,低聲問:“我們回去?”
蘇斷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