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1 / 2)

今天也照舊在六點鐘按時結束了部活。

高村抬起因為練習揮拍而酸痛不已的手臂活動了一下,看了看周圍。

留在網球場的部員已經不多了,除去正選隊員和被排到今天值日的部員以外,隻有零零散散的幾個努力型選手還在練習。

即便在網球部五十多名部員中,他也稱得上是最努力的那一撥了。

高村滿意地想道,今天就到此為止吧。

他拿上自己的網球拍、水杯和毛巾,收拾進自己的網球袋裡,路過值日生的時候笑著拍了拍那個二年級生的肩膀,用大拇指輕慢地指了指自己練習的場地上遺留下來、滾了滿地的網球,說:“辛苦了,麻煩幫我收拾乾淨哦。”

二年級生隻是沉默地點了點頭,本來也就輪到他值日了,而且高村並非是單單針對他,才把球場弄得這麼亂的,其他人值日的時候也是同樣的境遇。

不過,他自己倒是從來沒有打掃過自己弄亂的場地呢。

二年級生忍不住,轉頭看了一眼高村輕鬆的背影。

到了國中三年級,如果還沒能當上正選的話,大部分人都會選擇在這一年退部,一是因為已經修夠了社團學分,再打下去也沒什麼名堂了,二則是因為精力有限,如果想要升上好的高中的話,起碼最後一年要收收心,在學習上努力用功了。

而高村是網球部裡寥寥不多的三年級生,輪到他值日的時候,隻要借口自己有事,拜托低年級的學弟幫他值一天,通常來講,也沒有人會好意思拒絕。

隻不過這種事情做多了,也總會有人有怨言,有一個一年級生就是因為頂撞了高村幾句,被劃爛了網球拍,一氣之下直接退部了。

從立海大附中出來,便隻有一條長長的沿海公路,這是條斷頭路,一邊通往堤壩與碼頭,一邊通往商業街和居民區。

這附近的學校很集中,因而也有許多的街頭網球場,光是高村短短的回家路便能遇見好幾處,不過他通常都是不屑於去街頭打網球的,在他看來,那些人隻不過是在“玩”網球而已,而他,可是被稱為關東霸主的立海大網球部的正式部員。

夏日的白晝總是漫長,連帶著黃昏都來得格外遲,高村走在回家的路上,依舊能看見地平線上泛著紫、暈著金的天光不落。

臨近晚飯的點,連向來熱鬨的街頭網球場都變得空曠了起來。

路邊的燈都一盞盞點亮了起來,高村意識到時間有點遲了,加快了腳步,準備快點回家。

砰、砰。

一個金黃色的網球從階梯滾落,輕輕停在了他的鞋邊。

高村下意識地彎腰,撿起了那顆被磨損得已經不再鮮亮、沾上了肮臟灰塵的網球,抬頭望去,有個穿著網球服的小學生拿著網球拍站在階梯上,背光的視角讓他有點看不清人臉,隻是太陽穴微微地鼓動,心中有種怪異不安的感覺在蔓延。

“前輩。”是個還很稚嫩的嗓音,帶著微微的笑意,“可以把網球還

給我嗎?”

“啊,好。?[]?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高村遲疑地應著,向上走了兩步台階,把那顆網球放在了小學生攤開的手心裡。

走進了才發現,這個小學生的長相很可愛,圓圓的粉色眼眸彎彎,給人很可親的印象,讓高村漸漸把剛剛的不安感覺拋諸腦後了。

是錯覺吧。

他暗暗想道,隻不過是個小學生而已。

“啊!”

小學生忽然驚叫了一聲,讓高村的心臟驟然一跳。

他的兩頰染上了紅撲撲的色彩,眼睛晶亮,很興奮地說,“前輩是立海大網球部的吧?我去參觀學校的時候有注意到前輩!拜托了,可以跟我打一場網球賽嗎?”

那是像是黃昏般粘稠的眼神,帶著會讓人虛榮心膨脹的喜愛和崇拜,高村完全能看得出來,眼前的小學生對[跟他打一場比賽]的渴望是如此的熱烈、難解。

真是的,拒絕的話根本說不出口啊。

高村近乎飄飄然地這樣想道,口一鬆,便答應了,“好吧,就一場哦。”

“好。”我妻結夏笑了,“一場就足夠了。”

膨脹著的虛榮心全然麻痹了在叫囂著不安的敏感神經,高村輕鬆自如地跟著我妻結夏來到了街頭網球場上,站在了他的對麵。

“前輩要猜哪一邊?”

我妻結夏豎立著網球拍,笑意盈盈地問著高村。

“反麵吧。”他隨口一說。

我妻結夏用手掌蒙住拍柄的底端,拇指順勢一撥,球拍便旋轉了起來,象征著正反的字母不停地翻轉著,像隻蝴蝶般翩翩舞動著。

不知為何,高村的注意力不知不覺被那字母完全吸引了,隨著每一次字母的翻轉抓心撓肺地緊張。

反麵、反麵、反麵……

啪嗒。

球拍落地。

高村猛然鬆了一口氣。

“是反麵呢。”我妻結夏將自己的球拍撿了起來,“前輩是選邊,還是選球?”

在賽前猜先中勝利的人,可以自由地決定在選邊權和選球權中選擇一項權利,相應的,他的對手就會擁有另一項權利。

所謂選邊,就是選擇要優先站在哪一邊半場,所謂選球,就是可以選擇要優先發球還是接球,雖然之後都會進行輪換,但能夠在猜先中獲勝的人,依舊擁有較大的先發製人的優勢。

“就由你來發球吧。”高村自信一笑,“畢竟我可是前輩啊。”

“好。”我妻結夏用網球拍的邊框顛了顛已經變得臟舊的網球,木框與橡膠相撞,碰出那樣悶悶的聲響。

他伸手接住了掉落下來的小球,漸漸不笑了,嘴角隻平直地抿著,顯出些冷酷與漠然來。

“要開始了哦。”他將最後兩個字咬得很重,“——前輩。”

拋球、躍起、揮拍。

高村的目光一直緊緊追著那顆金黃色的小球。

然而不見了。

在我妻結夏的球拍與網球接觸的那一瞬間

,球就消失了,像個幻影般,轉眼出現在他的身後,發出一聲沉重的悶響。

高村遲鈍地回過身來,注視著那顆網球留下的焦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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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

沒有人為他們報分,我妻結夏便自己報了,比賽開始後,他麵上的神情便是全然的專注了。

對我妻結夏而言,要勝過高村很容易,但要讓他放棄繼續打網球,主動提交退部申請書,卻還要花些心思。

不能用[舍身],雖然這確實是一招可以壓抑對手競技狀態的球技,但要使出的條件也同樣苛刻,必須是實力水準跟他相當的對手才行。

高村太弱了,要說網球基礎的話,確實也有些,但也就僅有那麼一點了。

既不能讓他勝過他人,也不足以為新手指導,卻已經足夠讓他沾沾自喜、傲氣淩人了。

既然如此,就隻能全然暴力地摧毀了。

你的網球、你的虛榮、你的傲氣。

當這一切粉身碎骨以後,你還能再賴在小幸的網球部裡,做一隻偷竊稻米的鼠輩嗎?

在絕對的實力差距麵前,所有的技巧都不過是脆弱的泥瓦罷了。

我妻結夏用4個ACE球拿下了自己的發球局,輪到高村的時候,他努力穩住了自己的心態,發出了第一個球。

中規中矩,毫無特色的球,讓人升不起一絲一毫的興趣。

我妻結夏揮拍,網球在甜區深深凹陷了下去,這是一個沒有附加任何旋轉、純粹的力量球,平平無奇的軌跡,即便是高村也能輕易接到。

隻不過,接到,也並不意味著能打回。

——好重!

在那顆猶如炮彈般的網球砸到網球拍上之時,高村的腦海之中隻驚詫而慌亂地留下了這樣一個念頭,他的手臂力量並不強,虛軟無力的手腕隻堅持了三秒鐘都不到的時間,便被網球將球拍都擊飛了出去!

“啪!”

網球拍在塑膠場地上滑行了一段距離,堪堪在底線停了下來,連他自己都因為重心不穩,身體失衡,向後狠狠摔了一跤。

“啊!”我妻結夏虛假地驚呼了一聲,嘴角卻彎起了那樣帶著輕薄嘲弄的微笑,語氣輕慢又爛漫,“沒事吧,前輩?”

高村有些不可置信,那樣細細的、瘦弱的手臂,怎麼可能打出這樣沉重的球?那個小學生難不成是什麼怪物嗎?!

他撿起了自己的球拍,有些磕絆地說,“剛剛、剛剛隻是意外罷了。”

“我隻不過是大意了而已。”像是連自己也一同說服了一般,高村迅速地鎮定了下來,在自欺欺人這一方麵,我妻結夏總是佩服他們這些人的。

“你這家夥,剛剛說什麼崇拜我,都是假話吧!”他的眼神登時變得凶惡了起來,壯膽般大吼著,“接下來我可不會再讓著你了!”

“哈哈。”我妻結夏笑著說,“前輩,好可愛哦。”

他甜膩膩的粉色眼眸在黃昏下融化,仿佛要叫人陷進去般粘稠又窒息。

“竟然以為自己能夠得分,”他重複著,“真是太可愛了。”

連那帶著笑意般的童稚聲音裡,都仿佛含著又尖又利的冰錐,黏住傷口,在血裡結冰,連同骨縫都一同被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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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不過是一盤而已。

全部加起來也僅有24次發球的機會,即便加上交換場地的時間,在十五分鐘內結束,綽綽有餘。

在最後三局的時候,高村幾乎無法動彈了。

因為知道接不住,所以乾脆不去接了。

因為知道奔跑是徒勞的,所以乾脆不去跑了。

網球拍接不住網球所以不需要了,網球落不到對方的場地上,所以也不需要了。

什麼都不需要的自己,究竟為什麼還站在這片場地上呢?

太陽死去了,天幕下一切都迅速地被拽進了漆黑的薄霧之中,蒙上了那樣沉鬱的陰影。

路燈效仿黃昏,鋪設開漣漪般的光暈,一點兒沒能罩上高村的身和心,他怔怔地、悶聲不吭地站在網球場上,比一尊石雕更沉默。

最後一局是高村的發球局。

我妻結夏將那顆臟舊的網球拋了過去,金黃色的小球滾動著,停在了高村的鞋邊。

宛如舊事重現。

“5-0,到你發球了哦,前輩。”

當我妻結夏微笑著說出這句話時,他自己也微微一怔,覺得眼前的場景有些似曾相識。

啊啊,對了,是切原君。

已經過去幾個月了,我妻結夏仍然沒能忘掉那個網球笨蛋,隻不過讓他有些遺憾的是,切原赤也後來再也沒有出現在他的麵前過,而當初他也沒有去問切原赤也就讀的小學。

今後的相見或許隻能靠命運的安排了。

不過,他很好奇,當初的切原君選擇了繼續比賽,那麼眼前的高村呢?

是會像笨蛋一樣堅持比賽,還是學著做個聰明人,老老實實地彆讓自己受苦?

到底跟當初的切原君不一樣,高村把自己的身體保護地很好,一點兒都沒受傷,仍有抗爭的資本。

“我棄權了。”

從高村口中流淌出的話語並不叫人意外,卻實在讓我妻結夏有些失望。

或許是因為曾經收到過驚喜,以至於他也期待著,能有不曾預料過的結局發生。

高村把網球拍和網球袋遺棄在了網球場,隻背著書包離開了。

墨綠色的製服,漆黑色的書包,規規矩矩的發型。

沒有了網球裝點的他,變成了再普通不過的中學生,沉入再普通不過的夜幕裡。

我妻結夏知道,他不會再去網球部了。

就好像前麵那幾個前輩一樣。

我妻結夏眯著眼睛,快樂地笑了。

這樣一來,小幸一定、一定會空出更多的時間,來陪他度過每個夜晚了吧。

第二天的晚餐桌上,幸村精市真的按時出現了,他提起白天社團裡的事情。

“或許是升

學的壓力太大,這周已經有好幾個三年級前輩跟我申請退部了。”幸村精市說,神情裡有淡淡的困惑,“甚至還包括一個正選,縣大會馬上就要開始,出賽名單我們都已經交到委員會那裡了,這時候退部,真是沒有責任心,還好現在還能更換名單,我們隻能把有個一年級生遞補上去了。”

“這樣不好嗎?”我妻結夏細心地給幸村剃了一塊沒有刺的烤秋刀魚肉,夾進他的碗裡,“對於小幸而言,同級生更值得培養吧。”

“結夏怎麼會這麼認為?”幸村問道。

“那是理所當然的吧,小幸不是為了拿到全國冠軍才加入立海大網球部的嗎?那麼正選隊伍的水平一直保持穩定才是最好的吧。”

我妻結夏含著筷子,“如果同級生都擁有全國大賽級的實力的話,小幸擔任部長期間,立海大能達成三連霸也說不定呢!”

“結夏說得也很有道理呢。”

幸村吃掉了我妻結夏給他夾的魚肉,對於像他這樣既愛吃烤魚,又對吐刺苦手的人來說,結夏可真是幫了大忙。

“不過,不可能一套班底一直用到畢業的,網球部會有新的血液注入,正選隊伍也會有所更替,那樣子的網球部才能煥發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