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十餘位先生,有的是在四年前的那場大動蕩中,就被貶的人,也有近兩年陸續遭貶的人,有的人曾主政一方,有的曾是工部、刑部的官員,其中有兩位甚至是曾帶兵上過戰場的武將。
要不是陳鳳琪這位東家的想法總是出人意料,現在的高院長再怎麼有心照拂某些人,也不會想到,還能將這種身份敏感的人,都往書院裡安置。
哪怕這些人要麼是家無恒產,本就兩袖風,丟了職位,也就丟了經濟來源,有的則是被抄家、沒收全部家產,雖僥幸保全性命,沒有被流放,或是被罰入賤籍,卻生活困頓。
而他們這些人的人品與能力,高院長早就了解,從劉承業那裡知道這些人的艱難處境後,在沒有什麼辦法幫助他們時,隻能乾看著。
既然陳鳳琪鼓勵他拋開要顧慮,儘量給書院多招攬些真正有能力的人,高院長為完成東家交待的任務得同時,終於還是下定決心,通過某些渠道,聯係上那些或在四處漂零,或是在鄉下結廬而居的人。
以高院長的切身感受來講,這南江書院縱然給不了那些人富貴,卻能讓他們獲得一處安寧的棲身之處,收入雖然不算多,卻能滿足養家糊口的生活所需,還能教書育人,實現自身價值。
前往高台縣方向的一艘客船中,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走進其中一間麵積狹小的客房,恭敬的說道。
“爹,我剛才打聽過了,這艘船明天會在平江縣碼頭暫停,不能直接抵達高台縣,不過平江縣與高台縣相鄰,陸路過去,隻需半天時間就能到高台。”
留著短須的中年男子點點頭,坐在一旁中年婦人難掩擔憂的說道。
“這人生地不熟的,也不知道南江書院那邊會不會派人過來接?”
中年男子許君延苦笑著回道。
“聽說那南江書院是高台縣的一戶鄉紳,為方便培養自家後輩,新開辦的,由於準備不足,才會出現人手嚴重不足的情況,否則我也沒機會被聘上,估計不會有人接。”
中年婦人聞言,想想也是,那鄉紳不是什麼有底蘊的大戶,肯定不會事事考慮那麼周到,看著男子心疼的說道。
“夫君是為了我們,才會接下這份聘請,千裡迢迢的辛苦奔波到此,若是不適應這邊的環境,該如何是好?”
“娘子不必擔憂,介紹我來這南江書院的故友,為人十分可靠,他既大力推薦,想來那南江書院,應該真是個好去處。”
就是一想到因為他的緣故,連累他的妻兒跟著顛沛流離,許君延就感到慚愧不已。
十三四歲的少年,雖曾經曆過家庭變故,因上有父母庇佑,還沒那麼深刻的體會到世事的艱難,難掩期待的接過話道。
“爹,您在書院授課的話,我和弟弟能不能也跟著在書院裡讀書?”
許君延很為兒子的向學之心感到高興,笑著點頭道。
“那是當然,對了,我都忘了說,不僅你們兄弟,到時候,連你小妹都能在書院中正式入學,南江書院還開設的有女學班,邀請兩位當年在江南頗有名氣的才女授課。”
聽到這話,頓讓坐在他們旁邊的女孩雙眼一亮,麵露驚喜之色,許夫人卻道。
“聽你這麼一說,我怎麼覺得,這南江書院似乎跟其它書院不同呢?”
許君延微笑著自嘲道。
“就憑我目前的處境,若非這南江書院與眾不同,東家肯定不會考慮聘請我來當先生的。”
此話一出,頓讓室內氛圍為之一凝,許君延隨即意識到不妥,趕緊描補道。
“連對家中女孩的學習都這麼重視,想來東家應該是個開明大義的,這對我們來說,肯定是件好事。”
話雖這麼說,直到次在平江縣碼頭下船時,許家人心中還是難免有些忐忑,不過隨著他們登上陸地,一眼就看到有個少年在不遠處高舉著木牌,上麵寫有‘許君延先生’五個字,本有些沉重的心情,頓時輕鬆大半。
發現有人來接,許夫人想的是,看來那南江書院的東家,是個講究的人家,許君延注意的則是那名舉牌少年,那是袁家五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