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若阻撓,再教你那些個以出身、血脈論他人教養與尊卑的話,你還妄顧家規,繼續遵循她教的那些,擅自揣測上意,輕信彆人的話,我一定不會再輕饒。”
徐景看著眼前這個冷著臉,滿麵威嚴,卻讓他莫名感到有幾分陌生的父親,心中忍不住一悸,他從不曾像現在這樣,深刻的感受到他父親對他的不滿與失望,以及言語之中堅定與決心,頓感無措不已。
“是兒子不孝,兒子一定會牢記父親的話,好好去軍中曆練。”
再不會被他娘一哭一鬨,就心軟。
讓神情黯然的徐景年先離開後,徐世子又坐了一會兒,用雙手狠狠的揉了揉自己的臉後,才起身去後院。
讓徐景年去定北軍,從底層小兵做起,是他曾反複考慮,卻都始終狠不下心付諸行動的決定,這次實在被他氣到忍無可忍,也意識到兒子的情況已經嚴重到無法再拖,他才下定決心。
隻是這件事,他並沒有跟他母親提起過,如今既已通知了徐景年這個當事人,肯定要與他母親那邊也說一聲。
不讓徐景年在外透露口風,讓他妻了文氏得到消息,為的是年關將近,想讓家裡可以平靜的過完年。
徐世子訓子時,雖然沒有外人在場,但是柱國公老夫人還是意識到有事情發生,所以一直在等著徐世子。
聽兒子說完這其中的前後經過,以及他所做出的決定,老夫人沉吟片刻後,終於開口道。
“你的決定是對的,為了我們徐氏一族上千人的前程未來,也不能再對他們母子放任下去了。”
“徐氏的繼承人,直接關係到徐氏未來的生死榮辱,他可以沒有野心,也沒有足夠的能力,但他必須要知道如何謹守為人臣子的本分,要心誌堅韌,堅守我們徐氏一族忠君衛國的宗旨。”
輕信傳言,揣測上意,絕對是他們這種人家的大忌,尤其當徐景年還是他們徐家長子長孫,下一任繼承人的時候。
哪怕這次並沒有造成什麼後果,可能隻是讓宣武侯府的王修業有所察覺,他們也不能掉以輕心,必須要設法避免他再次犯下這種大錯。
因為再有下次,可就不一定有這麼幸運了,徐景年還年輕,他若因此而遭上麵那位的厭棄,就算看在徐府其他人的麵子上,新帝不會做什麼,也能讓她丈夫與兒子的多年辛苦與努力化為烏有。
所以柱國公夫人即便心裡清楚,大孫子若是隱姓埋名的去了定北軍,存在一去不返的機率,她也不得不狠下心,對她兒子的決定表示支持。
徐景年是柱國公府的嫡長孫,按照安國最重嫡長的爵位繼承製度,從他出生起,隻要沒有夭折或早逝,也沒有犯下什麼大過的情況下,天然的享有繼承權。
所以無論柱國公夫人與徐世子對他有多失望,從沒想過要放棄他,隻盼著他能守成也好,畢竟徐景年既不是貪花好色的紈絝,也不是什麼無法無天的狂徒。
甚至與此相反,他身上還具有許多勳貴子弟所不具備的優良品質,勤奮好學上進,待人謙謙有禮,是個能文能武,十分難得的翩翩少年。
也正因徐景年各方麵都能如此優秀,他的那些缺點才會那麼容易被人忽視,也讓柱國公夫人與徐世子對他狠不下心,甚至懷疑是不是自己對他的要求太高,太過苛刻。
事實證明,性格想法左了的人,僅憑他們在遇上到事情時,苦口婆心的解釋與勸說,都無濟於事,想要讓他改,隻能下狠手。
若是出了什麼意外,或是仍舊改變不了他那些已經變得根深蒂固的觀念,隻能說是天意!
“也是聖上與太尊夫人對樂陽縣主的處置提醒了兒子,他們對一個姑娘家的管教,都能如此嚴格,但有行差踏錯,便能施以如此不留情麵的懲處,實在讓兒子深感羞慚。”
不管是新帝,還是太尊夫人對樂陽縣主的寵愛,京中眾人心裡都很有數,從她鬨著要去從軍,勸不住她,新帝就甘冒天下之大不韙,破例為她一介女子封個監軍之位,讓她去軍中體驗生活的縱容之舉中,就能看得出來。
可是當她因自己的年少無知犯下錯時,哪怕還沒有造成什麼負麵影響,當即就得到超出所有人意料的嚴厲處罰。
新帝與太尊夫人的處事風格,由此可見一般,徐景年所犯的錯,論嚴重性,以及將來可為他們徐家產生的潛在影響之深,遠在樂陽縣的過錯之上。
他們這些做長輩,卻在早就發現問題的情況下,懷著僥幸心理,沒有及時重視,拿出應有的態度,著實讓徐世子深感慚愧。
柱國公夫人也深有同感的感慨道。
“所以說,以新帝與太尊夫人的這份心機手腕,以及做人做事的都絕不拖泥帶水的果斷風格,何愁他們成不了事,我們徐家絕對不能錯失本已擁有的先機,景年去軍中後,讓景楠回來。”
徐景楠是徐家二房的長孫,徐世子的二叔戰死沙場時,留下的兒子年僅八歲,因其生母早逝,完全是在老夫人膝下長大的,現隨柱國公在鎮南軍中任職。
“好的,母親,我這就去給父親與二弟去信。”
徐世子沒有問母親,為何不讓他的小兒子景成回來,因為他心裡清楚,這次去軍去曆練,是徐景年的最後機會,若是現在讓徐景成回來,難免會給其他人留下徐家打算放棄嫡長孫,重點培養嫡次孫的錯覺。
那樣的話,不管徐景年在經過曆練後,有沒有改進,隻要他能活著回來,這京中都難有他立足的地方,同時,老夫人也未嘗不是擔心徐景成也被他娘文氏給影響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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