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2 / 2)

看著對方撂下這句話後,滿臉鬱色憤而離開得背影,桌邊幾人相視而歎,張青亭感慨道。

“還真如先賢曾言,這世間的事,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貧而患不安,陳太尊做事已經算是相當公允,還是有人因為自身沒有分到好處,就心生怨懟,實在可悲。”

“青亭兄小看人了,依在下看,這方明言就算分到好處,也未必能滿足。”

張青亭愣了一下,苦笑著搖搖頭道。

“真是百聞不如一見,看到他的詩文,隻覺得他才華出眾,雖然詩詞之中多有怨憤之意,但因屢試不第,蹉跎半生,倒也不難理解,沒想到……”

想到背後議人非君所為,張青亭歎息著咽下未儘之言,但是在場眾人心裡都明白,因為他們此前也都不曾想到,在文壇以詩文闖出不小名聲的方明言,竟然是個性情如此極端之人。

“唉,希望方兄能夠早日迷途知返吧,不管怎麼說,陳太尊開設南江書院,實在功德無量,不僅惠及能有幸進入南江書院的那些學子,也為我們其他學子闖出一條明道,就算科舉不中,還能通過其它方式入仕,一展所長,這身上壓力可就小多了。”

這話頓時引來在場眾人心有戚戚的附和,三年一次的科舉,能中進士的實在隻是極少數,他們誰也不敢肯定自己一定能有機會考中。

“對,在沒傷天害理的前提下,不管是誰為了籠絡人心,隻要他能像陳太尊這般拿出真金白銀做實事,在下都甘願被籠絡。“

如今許多書院都有向南江書院看齊的意思,他們這些學子可以在讀聖賢書之餘,學些算學、律法、醫理之類的副課。

南江書院每年的畢業生都是數以百計,可是願意進入宦途的隻是一部分,由吏部統一分配到各地後,仍然隻是杯水車薪。

這些具備一定學識素養,又有能力迅速接手相應職務的官吏,現在已經得到各地衙門與百姓的高度認可,良好的口碑,為其他屢試不第的學子,也爭取到了可以憑借能力特長入仕的路。

現在吏部已經要求衙門出現職位空缺的時候,不再像從前,憑關係或蔭恩選用人,需要統一報到吏部後,再由吏部定期組織相關的職位考試,通過這種考試擇優錄取,將人分派到各處衙門。

也就是說,吏部現在已經不再隻負責安置南江書院的學生,隻要能通過那種專業素質要求比較高的考試者,都能憑此入仕。

這給無數心懷壯誌,卻屢試不中,生計都艱難的學子,提供了一條生路。

看到劉樂交給他的輿論風向錄中,被著重圈出來的這段比較具有代表的談話,安常煦的眉頭下意識皺了起來。

“這個方承祖真是不知所謂,一個大男子養不了家,不覺羞恥,竟然還因此而對我們生出不滿,真是百無一用是書生的廢物代表。”

罵人家是‘百無一用是書生’時,安常煦儼然忘了,他自己也曾是書生之一,陳鳳琪見他反應這麼大,倒是來了興致。

“讓我看看那人都說了什麼,竟然能讓你這麼生氣,我都說過多少次了,對那些你都不認識,無關緊要的陌生人,何必這麼真情實感的生氣,真是不知道學乖。”

安常煦將那位記錄遞給劉樂的同時,仍然有些生氣。

“奶可能不知道這個方承祖,我早前就曾聽說過他,在詩文一道,確實很有天賦,十歲出頭就考中秀才,那時意氣風發,自我感覺好到極致,寫了不少傳誦度挺高的詩文。”

“後來在鄉試中屢試不中後,詩風就出現了轉變,隨著年齡增長,生活又困頓,寫了不少充斥著憤世嫉俗、懷才不遇之意的詩文,很容易引起一些共鳴,在文壇中小有名聲。”

接過劉樂遞給她稿紙,看了眼上麵記錄的內容,又聽到安常煦介紹的這些情況,陳鳳琪不以為意的笑著回道。

“明知道這人的心性已經左了,隻能靠著一些容易引人共鳴的怨天尤人,才能獲取些許名聲的人,有什麼好與他計較的。”

安常煦不滿的回道。

“奶就是太好心了,從來都不與那些人計較,才將那些人給縱得這麼放肆,拿真金百銀做好事,不僅得不到一句好,還能做錯了不成?”

“我讓你關注輿論風向,你就是這麼關注的?你都沒看到,這上邊清清楚楚的寫著七人共聚,這剩下六人明明都是在說我的好話,從中可以看出,輿論是絕對偏向我們的,怎麼能說是‘得不到一句好’,你非要與那一人較真,這不是自找不痛快嗎。”

這世上人有千千萬,她就算是法力無邊的活菩薩,也會因為照顧不到這世間所有眾生,滿足不了所有人的要求而招致不滿,更況何她還隻是個普通人。

安常煦當然明白人心不足蛇吞象的道理,也知道這就是他祖母一再跟他強調,不能養出廢人的原因,隻是事關他祖母,看到那些不利於他祖母,甚至還辱及他祖母名譽的言語,他就按捺不住心中的火氣。

“這個人最擅長用自己的詩文蠱惑人心,他要是顛倒黑白的寫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很容易損及祖母的清名。”

陳鳳琪不以為然的回道。

“反正他說得這些也不算錯,隻要不是無中生有的栽贓誣陷,我就無所謂,敢做就要敢當,反正我又沒打算做聖人,也不想要什麼完美聲譽,承認自己就是個有私心的普通人,這並不難。”

問題在於,她無所謂,覺得並不難的事,對安常煦而言,實在太有難度。

在他看來,他這麼好的祖母,處處都很完美,配得上這世上的一切讚美之詞,無人能及,無論男女,豈能容那些自己品性道德拙劣,眼盲心瞎的渣渣胡亂揣測,議長論短。

瞥了眼安常煦那心有不甘的神情,陳鳳琪放下手上的稿紙,態度嚴肅的囑咐道。

“你可不許給我搞什麼小動作,兼聽則明、偏聽則暗的道理,應該不用讓我再強調了吧,彆說什麼你生氣,是因為那些人不該說我,要是說你,你可以不在乎。”

“這個問題的關鍵在於,不管說得是誰,你都必須要以理智的平常心看待,這是你當了皇帝必須具備的素養。”

剛動了下心思的安常煦聞言,實在是無奈至極,連忙態度誠懇的應下。

“奶放心,我絕對不會跟他計較,也不會跟任何人計較,什麼都不會做,以後一定會努力改正這種不成熟的心態。”

有一說一,安常煦可謂是比誰都清楚他祖母擅長拿捏人心的本事,畢竟他祖母做任何事,從未對人隱瞞過她的目的。

可是就算事實如此,那方承祖說得不算錯,可是當他懷著惡意這麼揣測時,還是讓人感到很生氣,畢竟在安常煦看來,他祖母做的都是對的,對人好的,不容質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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