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他爹這架勢,黃二柱趕緊勸阻道。
“爹,俺們兄弟去就行了,你就不用去了吧。”
黃老漢不服氣的說道。
“能吃飽飯的好事,俺憑啥不去,不比在家裡天天喝紅薯糊糊湯強。”
關鍵是還有錢拿,他們家有四個勞力,每人一天十文,加起來就是四十文,一個月下來,就能有一兩多銀子的收入,再加上他們四個不在家裡吃,還能省下一些糧食,讓家裡的婦孺吃好些。
這可是打著燈籠都找不到的大好事,所以黃老漢現在是充滿雄心壯誌的帶著三個兒子大步出門,黃大柱和黃三柱還有些不解。
“爹,你還沒說,那鎮上倒底有啥好事呢?”
黃老漢邊急匆匆的帶著人往外走,邊低聲回道。
“老二今天去鎮上換鹽,正好遇上當官的來鎮上征工,不是征勞役,是征工,知道嗎?三餐管飽不說,每天還給十文錢,我本來還當他是在說什麼夢話。”
“既然你們遇上老洪家的人了,就說明這事肯定不是假的,對了,你們先走快點,我去通知你叔他們。”
黃三柱下意識想要勸阻。
“爹,這給錢的好事,肯定連鎮上的人都要搶著去,要是知道的人多了,俺們選不上咋辦?”
“俺們可不能像老洪家,總做些昧著良心吃獨食的事,你們先去就行了,這要是事後讓人知道俺們趕上趟了,沒通知其他人,將來不得被人戳脊梁骨啊。”
聽到這話,黃三柱才無奈的鬆手,對他的兩個兄長說道。
“看來俺們可得跑快點,被俺爹這麼一通知,村裡人肯定都得去,既然朝廷給這麼好的待遇,要的人肯定不多。”
他們河口村是這次大堤潰口被淹的村子之一,好田好地裡的莊稼都被淹了,隻剩下一些山坡上的劣地沒受損,要不是祖祖輩輩都被淹出經驗了,儘量將房子往坡上建,說不得現在連家都被淹了。
沒了好田好地裡種的莊稼,他們家家戶戶的生計都有些艱難,靠著朝廷前兩年推廣種植的高產紅薯,倒是餓不死人,可是紅薯那東西吃多了燒心,總吃也不是個辦法。
現在有了這隻要出力乾活,就能管飽,還給工錢的活,隻要不是那種懶漢,肯定是家家男丁都要去應征。
黃老大邊加快腳步,邊小聲問道。
“老二,你說這朝廷這趟征勞力乾活,怎麼跟以往不同了呢?”
他們前幾年被征役,官家不給錢不說,給他們吃得也差得很,要不是他們家有四個勞力可換工,就算沒像有的人直接被累死在大堤上,身體也能被累垮大半。
黃二柱低聲回道。
“我聽到幾個據說是從京裡來的兵老爺說,去年新繼位的皇帝,還有先帝的乾娘,當監國太尊的那位,都是大好人,聽說俺們這裡的大堤潰口了,特意派京裡的大官來主持修堤,才會跟以往不同。”
“看來還是京裡的大官好啊,能有個好皇帝,真是俺們這些小百姓的福氣!”
聽到黃大柱的感慨,老二和老三也紛紛附和,對他們而言,願意給他們這麼好待遇的人,就是這天底下最好的人。
這些雖然難免有些小心思,總體上卻都很樸實的老百姓不會想到,讓他們村子遭遇這場水淹之災的罪魁禍首,其實也是京中的大官。
畢竟這世上的人與人不同,官與官更加不同。
朝廷破例以給工錢的方式,在原州大量征工的消息傳出後,頓時引起無數人的議論,有人甚至在朝堂上直接提出質疑。
“啟稟陛下,原州前途尚且不明,極有可能會減少國庫收入,還需朝廷賑濟,不管是修大堤,還是挖渠道,按便讓當地官府征役即可,這般給工錢征工的方式,不僅沒有前例,還會給國庫增加負擔,實非良策。”
聽到這話,安常煦神色平靜,語氣淡然的回道。
“葛愛卿乃是戶部尚書,你來告訴他們,這次在原州征工的錢,可曾讓國庫出過哪怕一文。”
聽說付錢征工一事後,葛尚書才明白皇上借那麼多錢的主要用意,雖然心情有些複雜,但他此刻被點名後,還是義正嚴辭的回道。
“陛下這次派人前往原州,一應花費,全由陛下親自承擔,不曾從戶部支取半文。”
此話一出,頓讓那些想對這一決策指手劃腳的人感到語塞,但還是有人硬著頭皮強辯道。
“陛下這般冒然更改舊例,開此先例,恐怕會讓百姓認為,為朝廷出力,都需工錢,為以後的征役工作留下隱患。”
安常煦不以為然的回道。
“這事簡單,以後徹底改了這些不厚道的做法,給錢不就行了。”
“陛下請慎言,此乃關係到國計民生的大事,怎可如此輕易的改弦更張,恐怕國庫也承擔不起如此沉重的負擔。”
想到祖母曾說過,隻有當底層百姓的生活富裕起來後,購買力增強,國家的收入也能因此而得到增加,可是那些底層百姓一直背負著繁重的稅收與勞役,如何能有機會變富裕?
安常煦態度堅定的回道。
“你們在場的諸位,也都是在為朝廷做事,每月都有薪俸不說,還有一些物資供養,百姓同樣是我們安國的子民,憑什麼他們為國家乾活,就不能獲得相應的工錢?”
何況還是那麼微薄的工錢,每個壯勞力一天十文,一個月下來,也就三百文而已,據說已經屬於相當不錯的收入,讓那些百姓爭先恐後的報名。
在他們李家莊,不管是在後廚幫忙,還是負責灑掃的大嬸,一個月的工錢也在五百文左右,這三百文多出一大截。
更彆說那些在作坊裡工作的工人,雖然更辛苦一些,卻能按勞獲得工錢,收入遠比這豐厚。
什麼事都架不住較真,拿舊例說事時,就算不是心懷叵測,這些大臣也是個個都說得理直氣壯,認為自己是在為國為民,可是被安常煦這麼直接點出重點,他們頓時有些無言以對。
畢竟不管他們再怎麼不願與那些底層百姓相提並論,可是對皇上而言,他們與那些普通百姓一樣,都隻是他統治的子民而已。
隨著這番君臣對話被傳了出去,使得無數百姓奔走相告,在民間引起熱議,再次為安常煦這個皇帝成功爭取到一大波民心,讓某些躲在暗處的人,可謂是氣急敗壞到極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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