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瑤搖搖頭,“想什麼呢你,神不生你氣就是好的了。”
薑瑤決定重新打車——現在應該不會堵在路上了。
“車好了!”旁邊傳來司機驚喜的聲音,“我靠,明明燒了,怎麼突然又好了!”
薑瑤和商芙驚訝地對視一眼。二人驚訝的東西各不相同。
二人順利下山,順利回到各自家,皆倒頭就睡,睡得天昏地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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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瑤補足了覺,醒來後對做出的決定又有點兒後悔——怎麼就答應了呢。還不知道之後會發生什麼呢!
她開車去工作室,不知道工作室失火毀了多少畫。
助理將損失清單遞給她,薑瑤看了看,還好還好,貴的都沒損壞。
助理說:“真是無妄之災,明明是旁邊起火,偏偏我們這邊燒得凶。”
薑瑤顯得異常平靜,“知道了,以後注意點就是。”她現在已經習慣了。意外都是神的手筆,人再注意都躲不掉。
她看著幸存的畫,覺得自己的決定是正確的,不後悔了。
本來她就決定不結婚,二十四年來心如止水,看什麼追求者都像傻逼,已經做好了單身一輩子的準備,現在不正好如願嘛。
她想到東榑說哪一天她信神了,他就哪一天有問必答。現在她不僅相信世上有神,還成為了神的人,有些問題應該能準確回答她了?
為了以後的平安,她決定再確認一下。不然將來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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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瑤被接到暾明彆墅。
她原本以為是東榑和她談話,結果走進大廳,發現坐在大廳的是暾明彆墅的主人。
薑瑤一直覺得大廳裡擺放的純金鑲鑽石邊、雕花繁複、隆重得像國王的王座的椅子太誇張,不管是誰坐上去都像暴發戶,一點兒審美和內涵都沒有那種。沒想到他坐在那裡,椅子倒顯得寒酸,一點兒也壓不住他的氣勢。
薑瑤瞬間拘束起來,磨磨蹭蹭不願意過去,懇切地往停車坪方向看去。東榑去停車了。
對方目光移到薑瑤身上,開口:“過來。”
薑瑤無法拒絕,默默過去,在離他最遠的一張椅子上坐下。
要請安嗎?下跪那種?
“不用。”
薑瑤吃驚地看著他。她明明是在心裡想的,他怎麼知道!但她轉眼就平靜下來,對嘛,他是神,能聽見她在想什麼正常得很。
薑瑤正襟危坐,開始在心裡背西方藝術史——可千萬彆想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二人默對半晌,薑瑤感覺到東榑不會出現了,她深吸一口氣,率先開口:“為什麼是我?”
商芙說那天晚上她也說了同樣的話。明明兩個人都說了,但是神卻隻回應了薑瑤。再加上之前的夢,薑瑤能肯定他是故意的。
“這是注定的。”他說。
薑瑤看著他平靜深邃的眼睛,從容而疏離的麵孔,不知道哪兒來的膽子,竟然說:“可是此刻我不愛你,你不愛我。”
注定,不代表沒有過程。
對方靜靜看著她,眼神裡很多她不懂的東西。她二十四歲,他已經活了幾千年,兩個人雖同處一個時空,看到的卻截然不同。
“沒關係。”他給了一個冷漠的回答。
薑瑤一愣。
這個回答就像古代女子的婚嫁一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對方是誰不重要,嫁了就嫁了,不可悔改。
他固守著“注定”的天條,毫無理由的順從。至於薑瑤是誰,有怎樣的靈魂,他不感興趣。
薑瑤被這個回答打得措手不及。在內心深處,她對眼前的男人是有好感的,儘管她絕不願意承認。但男人的回答一下子澆滅她的好感。她一下子重回現實,告誡自己不要白日做夢。
薑瑤抿抿唇,聲音變得前所未有的冷靜:“因為注定的關係,隻有我能幫助你嗎?”她頓了頓,“或者說,隻有我能救你?”奇怪的合約,奇怪的書,奇怪的畫,東榑對她異於常態的尊敬,種種種種,隻能表明一點——她對神很重要。
薑瑤直視著對方。
神無謊話。隻要他回答,就是真的。
薑瑤看著他點了點頭。
啊,果然如此。
“你活過來了嗎?”薑瑤問。她還記得她穿過他身體的事。看起來與人彆無二致,實際上是虛的。
對方再次點頭,“畫成即成。”
“那我還有什麼作用?”薑瑤微笑,“和那本書有關?”
神皺眉。
二人又對視半晌,他開口:“你在生氣。”
薑瑤微笑:“沒有,我哪兒敢跟您生氣。”
轟隆——
兀的雷響。
神開始生氣了。
薑瑤臉上的假笑淡下來——他生氣什麼?死也不讓人死個明白?被戳穿惱羞成怒了?
哢嚓——窗外一道閃電。
屋內突然起大風,窗簾獵獵作響。
“薑小姐。”東榑突然出現——就在薑瑤麵前,憑空出現。薑瑤即便知道對方不是人,東榑的行為也讓她心跳停了停。
“什麼?”
“您想知道什麼我來告訴您。”說完他轉過身,對坐著的男人微微鞠躬,“您息怒。”
下一秒,椅子上的男人消失。
十分鐘後,雷聲、閃電、風聲停。
薑瑤翻了一個白眼。會打雷了不起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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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榑帶薑瑤去花園,他在石桌上擺了兩支百合,端來一份下午茶,“請用。”在薑瑤對麵坐下。
薑瑤平靜下來,對東榑說:“我今天來主要是想問有關神的禁忌。”
“敬神。”東榑說:“隻有這一個法則。”
“所以隻要是對神不敬的語言、行為、心理都是禁忌?”
東榑點頭。
“具體懲罰是什麼呢?”薑瑤問,“不同程度的不敬懲罰力度不一樣吧?”
“沒有差彆之分。”東榑麵色平靜,“但是語言行為的密度會讓懲罰越來越重。”
“就是一次兩次三次這樣?”
“是的。”東榑頓了頓,“辱神三次必死。”
薑瑤打了個寒顫。
草(一種植物),好險。
“那我……”薑瑤頓了頓,“那我和神在一起後我必須做什麼?比如需要和神住在一起嗎?多久必須見一次麵?有晨昏定省嗎?或者在家裡擺神像?”
東榑一臉懵逼看著她,無法理解她問的所有問題,“都不需要的,薑小姐。”
“神有……那方麵的需求嗎?”薑瑤小心翼翼。
東榑被問懵,還沒回過神,“哪方麵?”
薑瑤咬唇——媽的,這個問題算不算辱神啊!“我先說哦……”薑瑤三指朝上,“我發誓我隻是在理性的問問題絕對沒有不敬神的意思。”
東榑示意她說。
薑瑤憋了半晌,在眾多情□□色的詞語中力圖找出一個學術性詞語專業地表達她的意思——“神有生理需求嗎?”這個應該非常正式了!
東榑像看傻子一樣看她:“當然。”
薑瑤心裡一咯噔:“那我就要侍寢?!”
東榑嚴肅又無語地看著她,“您想多了。您是凡人之軀,無法和神結合。”
“哦哦。”薑瑤一邊為不用獻身鬆一口氣,一邊又為自己會成為處女鬼心傷。早知道會有今天,她應該像商芙一樣遊戲人間的。
“不過。”東榑話鋒突轉,“如果您想,神有辦法的。”
我不想!我沒說過想!薑瑤連連搖頭。
“神能附體到任何一個凡人身上給予你恩賜。”
“啥?!”薑瑤瞳孔地震了,“這什麼鬼?!”有毒吧!誰他媽想和各種各樣陌生的人□□!
東榑卻一臉鎮定,甚至帶著一絲驕傲:“這是神的能力。”
薑瑤一邊搖頭一邊擺手,口中連連拒絕:“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東榑靜靜看著她。
薑瑤麵紅耳赤,大聲道:“我是真不要!”
東榑微笑:“好的,神會聽見的。”
好的,她願意安詳地做一個處女鬼。薑瑤累了。
“您還有什麼要問的嗎?”
“那本書。”
“您曾經是神的愛人,死後神思念您,寫了《東君辭》。當您與書相遇,神從沉睡中蘇醒。是您喚醒了神。”
薑瑤閉著眼,心如止水。
哦,原來是這樣俗氣的故事。她還以為是多麼了不起的注定。她記不得前生,沒有和神相愛過,他要找的不過是當初他愛人的影子。
她薑瑤就是她薑瑤,不會是任何人的來生,更不會是一個死人的影子。
“我總結一下。”薑瑤癱在椅子上,語氣平靜,“所謂的和神在一起,就是名義上成為神的人,隻要不給神戴綠帽子,我完全可以像過去一樣,想去哪裡去哪裡,想做什麼做什麼,不會受任何束縛限製?”
東榑頓了兩秒:“如果可以,請您愛慕神。”
“回答我。”
“是的。”
薑瑤站起來,微微一笑:“謝謝您的款待。”頭也不回離開暾明彆墅。
她薑瑤可以沒有愛情,但絕不能沒有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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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從秋天進入冬天,薑瑤的新房通風完成,喬遷宴加上薑瑤二十五歲生日,薑瑤請身邊親近的人吃了一頓大餐。
來的人都送了薑瑤禮物。
商芙送的是一尊金光閃閃的財神雕像,純金,大概有一公斤重,送的人和收的人都不嫌財神俗氣,薑瑤直接將它擺在客廳最顯眼的地方,讓每一個來她家的人都能一眼看到。
雙雙送的是一個投影儀,是她自己問了薑瑤,薑瑤指定的。
吳蝶送的是兩張擋煞鎮宅的畫兒——是她在大佬手下學得最好的東西。
薑瑤成為神的人後,雖然再也沒聯係暾明彆墅,但也再不怕牛鬼蛇神。成為神的人的唯一好處,大概就是半夜三更閉眼走路也不怕撞電線杆吧。她的家,即便不掛擋煞的畫,也不會有煞。
薑瑤沒有告訴吳蝶神的事,吳蝶自然不知道她不需要這個。但是畫是好東西,薑瑤不需要,薑瑤父母需要。總歸是層保障。
朗甜也來了。
朗甜是薑瑤主動邀請的。
她不信神的時候,自然覺得搞這些的都是封建迷信;現在現實啪啪打臉,她對朗甜多出一份敬重。
指不定哪天就需要她幫忙呢。
朗甜見她第一眼,目露瞬間驚訝。
“怎麼了?”薑瑤想,和神在一起這種事看不出來吧。
“你的正緣出現了。”
“什麼是正緣?”薑瑤疑惑。
旁邊的吳蝶聽見,忙湊過來,“真的嗎?”她沒學這個,但哪有女人不八卦的。她隨即跟薑瑤解釋:“正緣就是你所有男女關係裡最理想的那個緣分,相當於真命天子那種。”
薑瑤乾笑兩聲,“哦。”完全不感興趣。
朗甜送了薑瑤一隻翡翠手鐲,淡綠冰種,老坑料,水頭足。薑瑤一打開就驚訝了,“這麼貴重——”
朗甜毫不在意,“就石頭而已。我沒啥好送你的,就從家裡撿了一隻鐲子。”
吳蝶把自己的手腕露出來,也有一隻成色不錯的珠串,她附耳悄聲道:“甜姐家做這個的,整個家族都做這個。她不管參加什麼社交,隻要送禮,就送翡翠。”
她說撿,可能真的是從哪個廠子撿來的。
翡翠對其他人來說是玉,對朗甜來講真和石頭差不多。
“我怕這個寒酸,順便給它開了光,念了咒,作用和吳蝶的畫兒差不多。”朗甜說。
薑瑤不再客氣:“那謝謝了。”
朋友們在薑瑤新家玩兒了一會兒就離開了,薑瑤第一次睡在新家床上,床墊柔軟,被褥潔淨,不一會兒就睡著了。
但是她睡得並不安穩。睡夢中薑瑤眉頭微皺。
她夢到一個陌生又熟悉的場景。
她在住了一年多的公寓裡,突然起了很大的風,臥室門被她用桌子椅子抵住,像是在害怕外麵有什麼。
風越來越大,吹得她站不穩,薑瑤隻能跪在地上拉低重心。
地上竟然出現了她找了很久的哆啦A夢,不過它已經碎成幾大片,並且很快被風吹走了。
她混沌地搖搖頭,迷迷糊糊想到,這就是她找不到哆啦A夢的原因嗎?
狂風怒吼,她不得不閉上眼,下一秒,風突然停了,她睜眼,又發現自己站在暾明彆墅的臥室裡。
她手裡拿著《東君辭》,目光看向窗外,一個白影驀地從窗邊掠過。
薑瑤熟睡的身體一抖。
又下一秒,她夢到自己極其不雅地抱著東榑,手腳並用,猶如樹袋熊,他們兩個的對麵站著神。
神目光深邃,神色難辨,天邊哢嚓一亮,隨後轟隆一聲,驚雷怒現。
薑瑤眉頭一下皺緊,她緊緊抓著被子,無意識囈語:“不不不,你聽我解釋……”她不想死啊!
頑強的求生欲讓薑瑤一下子從夢中驚醒——“我不可能出軌!”
四周靜悄悄。
薑瑤一下子倒回去,“我艸,原來是夢啊……”
夢裡發生的事走馬燈似的在她腦海裡重演,一分鐘後,一切忘得乾乾淨淨。但“出軌”兩個字威力太大,薑瑤明明已經記不清內容,卻牢牢記住了自己做了一個出軌的夢。
“假的假的……”她把自己翁進被子裡,“生命重要,生命重要……”一定是今天聽朗甜提了正緣,她才做了奇怪的夢,她絕不可能出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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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瑤回到公寓,將最後一點兒東西收拾走,想到以後很少有機會再來這邊,她決定和公寓附近常吃的那幾家餐館告彆。薑瑤在附近超市買了禮物。
麻煩了他們這麼久,應該親自說聲謝謝。
她走進周老板的店,笑眯眯道:“周老板,好久不見呀!”
周老板一愣,隨即笑道:“喲,稀客!我還以為您以後都不來了呢!”
“沒有沒有。”薑瑤有些不好意思,“不是我不來,是這半年事情多,已經好久沒點外賣啦。”
“那今天……”
“我買了新房,要搬過去了,所以過來謝謝你們。這些日子麻煩你們了!”薑瑤是真心感謝,“這是一點小心意。”她將禮物放桌上。
周老板不肯要,說自己沒做什麼,二人推拒一番,周老板最終收下。
周老板說:“先彆走,你看看吃什麼,今天我給你做!”
薑瑤很久沒吃他家的菜,也確實饞了,毫不客氣坐下,“那好,今天就好好吃一頓!”
薑瑤點了菜,周老板笑嗬嗬去廚房掌勺,小張手腳麻利地過來給她擦桌子燙碗筷,又倒了茶,用他特有的公鴨嗓說:“老板說今天這頓不收錢,就當賠你那天那頓了。”
“哪頓?”薑瑤莫名其妙。
“就是您打電話來問我的那頓呀,聽您的意思那天好像沒收到餐。”過了這麼久,小張也懶得和顧客爭論真相了,薑瑤從那以後再也沒來吃飯,老板和他都以為薑瑤生氣了。
“我沒打過電話呀。”薑瑤更覺得莫名其妙了,“我從來沒說我沒收到餐。”
小張一頓,他嘻嘻一笑,“哎呀,是我記錯了!這事兒我把和您同一棟的王小姐搞混啦!”
薑瑤笑了笑,“半年不來就把我忘啦?”
小張依舊笑眯眯:“莫怪莫怪,您大人不記小人過!”
薑瑤沒有放在心上。
飯菜端上來,未曾想周老板再次提起這個話題,“小薑啊,我老周要是有做得不對的地方,你千萬彆跟我客氣,直說就是!小張那天可能真的記混了,絕對不是故意不送。我們當時和你爭辯也不是不想負責,隻是想把事兒弄明白!”
薑瑤一臉懵逼。
“你沒生氣就好!什麼都不說了,今天這頓叔請了!”
一個人可能會記錯,兩個人都這樣說就絕對有問題。
小張還在旁邊給周老板使眼色。
薑瑤放下筷子,笑眯眯的:“哪裡哪裡,這件事是我的錯,我都不好意思提……”
小張驀地鬆了一口氣,他一屁股坐到周老板身邊,大聲道:“我就說嘛!當時我明明送了的,您偏偏說沒送,還叫我說你穿了什麼,甚至連我剪頭發也不記得……”
周老板瞪他一眼,“行了行了,都過去這麼久了,還說什麼!”
“沒關係。”薑瑤吃了一口飯,看起來和藹可親極了,“得好久聽不見小張的鴨子叫,讓小張和我多聊聊吧。”
“行行行。”
於是愛好說話的小張繪聲繪色地重複了一遍當時的情況,薑瑤笑眯眯聽完,笑眯眯告彆,笑眯眯走出店麵。
笑容消失。
她丟失了一段記憶,或者,兩段。
作者有話要說:本章萬字更新,要素過多,給大家來一場經典回顧:
1.神和瑤第一次親密接觸了(雖然瑤醉死)
2.商芙芙小可愛被及時捂住的話是什麼呢?
3.神有那方麵的需求嗎?(我不知道哈,晉江不要鎖我)
4.薑瑤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