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瑤一晚上逛得很開心,買了許多手工藝品。回到民宿後,一群人又打開音響唱了半宿的歌。等薑瑤回到房間,她累得連洗澡的力氣都沒有,躺上床,迷迷糊糊的想:明天早上起來再洗吧。竟就這樣睡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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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瑤已經很久很久沒做夢了。
她又開始做奇怪的夢。
夢裡,她漂浮在空中,以上帝的視角重新夢到某些發生過的場景。
第一個場景是那場詭異的大風。
她看見自己握著水果刀,緊張地盯著臥室門,而大門外是一個穿著外賣服、戴著鴨舌帽的男人,他正砰砰敲門。
她聽見自己的心聲:神呐,保佑我吧!嗚嗚嗚嗚嗚老子害怕……
然後她就看見神的影子驀地出現在窗邊,透明的影子帶起一陣微風,窗簾動了動。她也看見神的眼神突然冰冷,猶如風雪突臨。
整個區域一下子就刮起巨大的風,車停樹倒,行人難立,眾窗爆破。
神凝出半透明的形體,於黑暗中出現在敲門的男人麵前,神色莊肅,聲音冷沉:“神不寬恕你,你為貪念付出代價。”
神的樣子是她熟悉的樣子,又比她熟悉的樣子更為神聖高潔,不可親近。
畫麵一轉,竟轉到那個已塌圮的小村莊,熟悉的山影屋宇,熟悉的綠霧白煙,卓巴老奶正拿著薑瑤送給她的小畫兒問著什麼,她身邊站著村長。
薑瑤若有所感,在夢裡也忍不住大叫:“快跑!要地震了!快跑!”
也就在她喊叫的時候東榑的聲音同時傳來:“請您三思!”
“您不可能承受得住的,神!”
“求您!”
薑瑤一愣,朝遠處天空望去。
神和東榑都在空中,神站著,東榑跪著。
男人麵色冷凝,不發一語。
東榑盯著他:“您會死的。”
薑瑤心一窒。
什麼死?
一瞬間,地動山搖,三十秒,屋塌地陷,村子裡的人倉皇奔逃,一個又一個被山石泥土掩埋,卓巴老奶扶著石像,顫抖著:“太陽神……”
一股力量驀地將她托起。
薑瑤一下子朝神看去,心跳驟停。
神托起卓巴老奶的瞬間,一股紫色的閃電牽雲帶霧,瞬間在神的頭頂形成漩渦。東榑目眥欲裂:“神——”
突然——
“讓我和他們一起死吧。”卓巴老奶的眼睛看著神,嘴角帶笑。
空氣中靜了一瞬。
神和卓巴老奶四目相對。東榑呆住。
夢裡的薑瑤也屏住呼吸。卓巴老奶看得見神!
未等所有人動作,紫色的雷分作兩股,一股朝卓巴老奶劈去,一股朝神劈去,東榑一瞬間化作參天大樹,替神擋了一半。
地震、雷鳴、紫色閃電,皆是一瞬間的事,人的尖叫埋在土裡,東榑的身軀被劈成兩截,神直接消失了。
薑瑤張張口,沒發出任何聲音。
未等她反應過來,畫麵一下子轉到暾明彆墅。
黑暗的暾明彆墅三樓,神隱匿在黑暗中,潔白的月光斜射進來,隱隱照到神半邊身體。
他裸·露出的身軀健碩美麗,皮膚細膩如白玉,肩頸、手臂、窄腰……黑暗中微微發光,神聖不可侵犯。然而他美麗的身體上布滿鞭痕,紫色的鞭痕詭異妖冶,散發著幽亮的光,彷佛荊棘……
哢嚓——
一道刺眼的光閃過,新的鞭痕一下子出現在神的背上,皮開肉綻,鮮血淋漓。
薑瑤心一顫。
哢嚓——
哢嚓——
哢嚓——
…………
那是無情的天之手,也是冷酷的天之罰。
神靜靜立在遠處,未挪動一分,未發出任何聲響,隻有那觸目驚心的鞭痕,一聲刺過一聲地增加著……
遠處小花園裡,東榑正麵無表情地纏著繃帶,對電話裡的人說:“您不用來了。神不方便見您。”
電話裡是她。
薑瑤眼睛一眨,一顆眼淚掉下來。
新的一鞭再次落下,神悶哼一聲,轟然倒地。
薑瑤瞳孔震縮,大叫:“不要——”
一下子從夢裡驚醒。
“不要……”夢裡的畫麵快速輪換,薑瑤心一絞,彷佛被一隻巨手捏住,難受得喘不過氣,“不要……”
窗邊的一粒光點突然飛起,於床前化作人形,他伸出手,熟稔如同夜夜如此,“神賜你——”話戛然而止。
薑瑤抓住了他的手。
神的手微顫。
兩個人的目光在黑夜裡相觸,神清楚地凝睇著她,薑瑤借著月光,模模糊糊看著他的臉龐。
下一秒,薑瑤撩開了他的衣袖。
紫色的光猶如爬蟲在他的手臂上時隱時現,皮開肉綻的鞭痕沒有絲毫愈合,和薑瑤在夢中所見一模一樣。
神放下袖子,抽回手,未語。他不知道薑瑤此舉何意。
薑瑤久久沒有說話。
半晌。
“會好嗎?”她聲音發澀。
“再過七天會愈合。”神聲音平靜,仿佛沒有絲毫痛楚。
“嗯。”薑瑤扭過身,背對著他,閉上眼睛。她趴在床上,頭朝著另一邊,安靜如同睡著。
過了一會兒。黑暗中神一愣。
薑瑤在哭。
神一瞬間從窗邊閃現至裡側,他頓了頓,“為什麼哭?”聲調略顯僵硬。
薑瑤躲開了他的視線,甕聲道:“沒什麼。”
“你在哭。”
“做噩夢了。”薑瑤儘量使語氣平靜。
“害怕嗎?”
薑瑤一頓,隨即眼眶又是一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