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難受。
“難受什麼?”
薑瑤腦中閃過他背上密密麻麻的鞭痕,閃過他不吭一聲的背影,閃過他純淨又堅毅的眼睛,閃過那轟然一倒。她心臟徒然一縮,仿佛針刺。
“對不起。”她說。
神眉尖微蹙。薑瑤的道歉突如其來,他不懂。然而薑瑤的眼淚一瞬間傾瀉如注,他身體一僵,黑暗中的眼睛閃了閃。
“你彆哭。”聲音更加僵硬,透著一絲不
知所措。
薑瑤將自己埋進被子中,在黑暗中使勁兒抹掉眼淚,眨眨眼睛,吸吸鼻子,隨即露出半張臉,朝床邊站著的人笑了一下:“我沒事了。”
神睇著她,目光專注,仿佛能看穿她的偽裝。
薑瑤也靜靜看著他,目光緩慢地描摹著他的五官。
房間裡一下子安靜得出奇,兩個人的呼吸聲都輕了,連蟲叫聲也遠去了。
不知過了多久,薑瑤移開目光,她閉上眼,“晚安。”
又不知過了多久,床邊的人伸出手去,一點星光落入她額間,“神賜你安眠。”
薑瑤微蹙的眉頭一鬆,她蹭了蹭被子,安心睡去。
一夜無夢。
-
第二天,薑瑤一睜眼就覺得眼睛酸澀,脹脹的。她歎一口氣,揉了揉略腫的眼睛,起身擰了冷帕子,敷在眼睛上。
前來叫人的小羽打開門,嚇一跳,忙問:“怎麼啦瑤姐?”
“沒事兒。”薑瑤不欲多說,“我沒什麼好準備的,敷會兒眼睛就下去,你們先吃早餐,不用等我。”
“那我給你拿一些上來吧。”
“謝謝。”
十分鐘後小羽拿了兩人份的早餐上來,她坐到薑瑤身邊,“我陪你吃吧。”
薑瑤瞧了瞧她濃重的黑眼圈,笑著問:“昨晚乾嘛去啦,沒睡覺?”
“彆提了。”她喝了一口奶,“看鬼故事到天亮。”
“不是害怕嗎?”
“越害怕越想看。”小羽對自己也很絕望,哭兮兮看著薑瑤,“昨晚那故事把我嚇的呀,真不敢閉眼!”
“什麼故事?”薑瑤隨口一問。
“講一個神變成惡魔的——又血腥又暴力又恐怖。”小羽抖了抖,“搞得我現在對什麼神都沒有好感,都是一群自私自利的渣渣。”
薑瑤一頓,“你——”
“呸——惡心!我唔——”薑瑤捂住小羽的嘴。
小羽瞪著薑瑤。
薑瑤瞪著小羽。
薑瑤來不及跟她解釋什麼,對窗邊一空白處急道:“她不是故意的!”
神站在那裡,朝這邊望來,小羽的頭上已經有了一團紅霧。
薑瑤雖然什麼都看不見,但是她完全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她看著他,目露祈求:“請您寬恕她。”
神抿唇,站在原地一拂手,小羽頭上的紅霧消失。
小羽還是瞪著薑瑤,而這時候,兩人頭上的吊燈突然哢嚓一響,“啪”地掉下來——
二人一驚,同時抬頭一看,吊燈掉了半截,被電線扯住了。
薑瑤狠狠鬆了口氣。好險。
小羽甩開薑瑤的手,一下子跳開,“我艸!”這麼大個水晶燈如果真掉下來,她不得一腦門兒血啊!
薑瑤畢竟是經曆過一腦門血的人,比小羽淡定許多,她坐在那裡繼續吃早餐,一邊吃一邊問:“你信神嗎?”
小羽呆呆地搖頭。
薑瑤歎一口氣,“不信也注意些,莫造口業。”
小羽看著她,“您不是也不信嗎?”
薑瑤指了指燈,“由不得我不信。”
小羽看了看吊在半空的燈,又看了看神秘莫測的薑瑤,後背冷颼颼的,“瑤、瑤姐,您剛剛在和誰說話呢?”
這一次她看得很清楚!瑤姐剛剛的行為太奇怪了!
薑瑤一笑:“你覺得呢?”
小羽看著薑瑤詭異的笑容,閉上眼嗚嗚嗚,“您彆嚇我……”
薑瑤噗哧一笑,將牛奶拿給小羽,“好啦,我故意的啦!”
小羽喝了一口牛奶,安撫了一下自己受驚的小心肝,“你討厭!”但是瑤姐怎麼知道燈會掉下來呢?如果燈不是掉一半,她們兩個不都得受傷嗎?冒著生命危險開玩笑?
疑惑一瞬間從她腦子閃過,然而下一瞬間她就驚訝地看著吊在半空的吊燈,“怎麼掉下來啦?您昨晚就這樣睡的?”
薑瑤將早餐拿開,淡定地“嗯”了一聲,“我等會兒告訴老板。”
小羽握著牛奶又啜了一口,“這樣多危險呀,我現在就去跟老板說。”轉身下樓。
薑瑤關上門,悄悄籲一口氣。
她可真是一個演員。
薑瑤轉過身,對著窗邊的神輕輕說了一句“謝謝”。
神轉過來看著薑瑤:“每個人都應該為自己的言行付出代價。”
薑瑤一頓,“是的。”
神平靜地看著她。
薑瑤鼓起勇氣道:“可是您不覺得這樣的處罰太重了嗎?”
神沒有說話。
薑瑤看他一眼,又把目光移開,抿抿唇,“我覺得有一點點重……”不,是太重了,重到即便薑瑤得到特赦也時時刻刻提醒自己不要妄言,還要時刻注意身邊的人。
有一點點累。
神一頓。
房間裡靜了一秒。
“不敬神隨即悔過者,神寬恕他。”
薑瑤一愣。
神抿了抿唇:“此言一出,即為事實。”
“所、所以?”
“他們可以自己救自己。”神垂下眼,“敬神法則不可更改。”語氣微微委屈。
薑瑤愣愣看著他,神英俊的側臉背著光,在晨曦中微微泛光,溫柔而聖潔,仿佛春天百花盛開。
薑瑤不受控製地想:想親。
作者有話要說:雷劈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