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 34 章(修)(2 / 2)

“好了,不說這事了,好好吃茶!”

玲瓏這話一出,烏拉那拉氏應了一聲,看上去雖然是在吃茶,可是那耳朵卻已經給豎了起來,而外麵那喧嘩之聲漸漸傳了過來。

“嘿!佟佳家如今也不知道是怎麼惹了皇上不喜歡他們,還是皇上半個母族呢!

聽皇上原來的意思,可是對孝懿仁皇後頗為敬重,卻沒想到將隆科多的職位給擼了!”

“讓我說擼的好!你說佟佳一族怎麼就出了這麼一個玩意兒,先搶了嶽父的妾,如今那妾室在外麵,儼然一副正妻做派,也不知將那原配夫人放在哪裡?”

“隆科多的原配夫人?聽說那可是他母家的表妹,身份尊貴,也不知道如今怎的被一個妾室欺負到這種地步!”

“咳咳,諸位,佟佳一族家大業大,縱使現在不得皇上寵愛,可到底還和皇上有幾分親遠,此事莫要再提。”

“怎麼不能再提了?這事又不是假的,我二舅姥姥的小兒子的二姨便是在佟佳一族的府上尋了一份工。

聽說如今那妾室越發的張揚,便是原配夫人,也要任她折磨呢!缺衣少藥時常有,冷飯餿食更是頓頓不落,簡直不像個人!”

“!”

一瞬間人群中響起了驚呼之聲,也是,這事兒實在是太過聳人聽聞了,聽過寵妾滅妻的,可是卻沒見過這般寵妾滅妻的!

一介小小妾室居然還能騎在正妻的頭上,還磋磨起了正室!

一個妾室如何能有這麼大的膽子,自然是有人在她背後撐腰的,這撐腰的人是誰?自然不言而喻。

一瞬間,隆科多是個糊塗蟲,在這小小的茶樓裡此起彼伏的響了起來。

其實按理來說,隆科多也算是半個皇親貴族,尋常人也不敢這般議論。

可是誰讓新帝登基後一句話沒說,便直接將佟佳一族大半的人都擼了官職放回家散養。

能被新帝厭棄至此的人,還能有什麼前途嗎?所有人對此都心知肚明。

至於他們茶餘飯後說學這些磨牙花子的閒話,佟佳家便是想計較,隻怕也有心無力,畢竟他們已經不是曾經那鼎盛的佟佳

氏了。

眾人的閒言碎語落入了在臨窗一行人耳中,傅爾丹倒還好,麵上沒有什麼變化。

反倒是皇後,聽了這話氣得將手裡的點心都捏碎了,最後又慌忙的察覺到自己失了儀態。

烏拉那拉氏將那碎了的點心扔到了一旁,取了帕子將掌心輕輕擦乾淨。

玲瓏這會兒慢悠悠的將杯中的茶一口飲儘,看著烏拉那拉氏:

“剛才的話蕙蘭都聽到了,不知蕙蘭作何感想?”

烏拉那拉氏緊咬著唇:

“隆科多,實在是太過薄情……”

玲瓏眉頭微微一挑:

“真的隻僅僅是因為隆科多太過薄情了嗎?”

烏拉那拉氏深吸一口氣,輕輕說道:

“妾身明白爺的意思,隻是爺有所不知,如今的世道,對女子桎梏太多,赫舍裡氏妾身也有所聽聞過,她膝下已有一子,即便是想要脫離佟佳一族,隻怕也不太可能。”

烏拉那拉氏這麼想著,不由生出一股同為女子的兔死狐悲之感。

“是嗎?不知道蕙蘭覺得若是以這樣一個心性軟弱的女子,來成為我頒布的那條政令中的第一人……”

烏拉那拉氏聽了玲瓏的話,漸漸瞪大了眼睛,而玲瓏隔著桌子抓住了烏拉那拉氏,方才因為氣憤攥緊而有些冰冷的手。

玲瓏繼續道:

“我那道政令背後的深意蕙蘭不會不知曉,如今改變一個女子命運的抉擇就在你的手中。

如果你覺得她合適,如果你覺得她有可能,便可將她招進宮來一敘。

屆時……很可能有一個命運本該悲慘的女子,她將在你的手中鳳凰涅槃,浴火重生。”

玲瓏的話如同蠱惑著人踏入深海的海妖一般,讓烏拉那拉氏不由激動的呼吸急促了兩下,她深深的看了一眼玲瓏:

“臣妾明白了。”

玲瓏微微頷首:

“那接下來,蕙蘭大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思去做,我拭目以待。”

烏拉那拉氏這會兒腦中一遍一遍的回響著,玲瓏放在所說的話,隻覺得心臟又劇烈的跳動了幾下,幾乎要從自己的口中跳出來。

她深深的壓了下去,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容,如果自己能改變這樣一個女子的命運的話,那才不負自己如今國母的稱呼!

沒想到,隻是出來去

了一趟茶樓,就有這麼大的一個收獲,玲瓏也不由有一些自得的想起雍正說過的話,自己莫不是真的是老天的親女鵝吧?

竟然每次有什麼事,剛一出來就能遇到一個恰到好處的人!

隨後,玲瓏又和烏拉那拉氏在外麵轉了許久,隻是烏拉那拉氏今日心裡惦記著赫舍裡氏那事,也無心看外麵的景致。

而玲瓏將這一切看在眼中,也沒有在意,她深深知道一旦人嘗過了自由的滋味,便會如同上癮一般沉迷其中。

所以,玲瓏也任由烏拉那拉氏心不在焉,沒過多久便帶著烏拉那拉氏回了宮。

今日聖旨初下,皇上便將皇後帶出宮的消息早已傳遍了整個後宮,讓後宮正妃心中微酸的同時,又不由升起了一股巨大的驚喜。

皇上能做到如此地步,想來是想將這道聖旨鐵板釘釘,落到實處啊!

那是不是也說明之後她們也會如同皇後今日這般可以自如的出入宮內宮外,雖說宮裡樣樣都好,可是宮外的空氣都是自由的呀!

因為今日有玲瓏陪著烏拉那拉氏,所以鬆花和春水一個人都沒有去,等烏拉那拉氏回到鐘粹宮後,兩個人都眼巴巴的瞧著烏拉那拉氏。

“娘娘今天去玩什麼了?外麵可有意思?”

這個是皇上和娘娘第一次單獨出去玩了,隻是看著娘娘那眉頭緊鎖的模樣,倒是有些興致不高,難道是娘娘和皇上鬨脾氣了?

烏拉那拉氏看著兩個宮女擔憂的眼神,微微一笑:

“瞧你們一個個的這般作態,本宮剛才隻是在想一些事情罷了。

鬆花,拿本宮的牌子到宮外的佟佳家,就說明日本宮想見隆科多的原配夫人赫舍裡氏。”

鬆花沒想到皇後娘娘一回來便想要見一個宮外的臣婦,當即張大了嘴,愣在了原地,隻是她知道有些事不是她一個小小宮女可以置喙的,當即便乖順的拿了牌子出去辦事了。

佟佳一族因為雍正剛一登基便對他們表露說明晃晃的厭惡,所以這些日子並不好過。

這會兒聽到烏拉那拉氏拿了牌子邀請赫舍裡氏入宮一去的時候,滿府的人都要高興瘋了。

這說明什麼?這說明新帝並不曾忘記他們佟佳家,如今,便是修複關係的第一步!

隻是在狂喜中的佟佳家的人,絲毫沒有想到赫舍裡氏也不是如今佟佳家的當家主母,又非長媳,如何能讓皇後獨自朝見呢?

這個消息傳到後院的時候,赫舍裡氏那纖薄瘦弱的身子還在床踏上艱難的蜷曲著。

她此前發了高熱,這會正是渾身無力的時候,可是李四兒霸道,讓人拒了府醫過來,她隻能生生自己扛著。

如今,她這原本算得上是佟佳府上不錯的院落外,此刻雜草叢生,便是屋頂都有幾處簷角破碎,可是卻沒有工匠上去修補,這幅破敗荒涼的模樣,簡直像個冷院。

院外,一個小丫鬟跌跌撞撞的跑了進來。

這小丫鬟也算是赫舍裡是身邊留下的最後一個忠心耿耿的小丫鬟了,此前赫舍裡氏身邊的那些忠奴,被李四兒發賣的發賣,殺的殺,如今隻剩下她了。

正會兒看到這小丫頭跌跌撞撞的跑了進來,赫舍裡氏掙紮著坐起身子,目露驚惶之色:

“她是不是又尋了你的錯處,想要處置你?!快快尋個地方躲起來,快躲起來!!

好丫頭,你跟著我受苦了,這一次我便是拚了自己這條命不要,也要保住你!”

赫舍裡氏這般驚惶,想來李四兒已經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了,而這時,那小丫頭一下子撲到了赫舍裡氏的床前,跪了下來,臉上滿是驚喜之色:

“福晉!您有救了,您有救了!皇後娘娘方才已經傳令要讓您明日去見她,到時候您有什麼不平事可以跟皇後娘娘訴一訴,您這些年真的是受苦了!!”

小丫頭一邊說一邊笑,可笑著笑著眼淚又落了下來。

她是高興的自家主子熬了這麼多年,終於有可能熬出頭了。

皇後娘娘聽聞向來公允不過,如今又得皇上寵愛信重,若是福晉能得她庇佑,也能早日脫離這苦海。

赫舍裡氏聽了這話都沒有高興,直直愣愣的坐在床上:

“你你說皇後娘娘要見我,皇後娘娘和我非親非故,為何要見我?”

那小丫頭看著赫舍裡氏那蒼白敗落的神色,眼中閃過了一絲痛惜,隨後咬著牙說道:

“這事,是奴婢做的!奴婢在府中認了一個老婆子做乾娘,那老婆子有親戚在茶樓裡有幾分關係,奴婢想著若是能將

爺對那狐媚子的事公之於眾,到時候眾人的唾沫都能將他們淹死!

這樣也能讓福晉您能好過一點,而皇後娘娘能召見福晉,隻怕也是因為聽了這事兒……奴婢這次也算是歪打正著了!”

那小丫頭說著說著,臉上露出了自得的笑容,赫舍裡氏看著她,眼中閃過了心疼:

“認這府裡的奴才為乾娘又豈是那麼容易的?難怪這些日子你瞧著精力那般不濟,定是夜裡時時伺候著她,白日要照看我,所以才這般吧?”

小丫鬟聽到赫舍裡氏這麼說,搖了搖頭:

“奴婢雖然長在佟佳府上,可是當初奴婢差點沒命的時候,是福晉救了奴婢,那奴婢這條命就已經是福晉的了!

若是能讓福晉好過一些,奴婢拚上這一條賤命又如何?”

小丫頭的話,讓赫舍裡氏這會兒那原本已經乾澀無神的眼睛中漸漸沁出了點點淚光,她抱著那小丫頭,兩人抱頭痛哭起來。

明日,皇後娘娘的召見將讓她們迎來新生,到時候便是佟家府上的任意一人也不敢再如曾經那般隨意薄待了赫舍裡氏!

主仆兩個又是驚又是喜,沒過多久,赫舍裡氏便有些精神不濟。

而這在這時,她曾經受苦受難,想要求助卻連麵都見不上的姑母這會兒笑意盈盈的帶著一大群奴才,烏泱泱的從門外走了進來。

“我兒如今可好?這身子骨看上去也實在太瘦弱了些!明日你便該去麵見皇後娘娘了,來人將老身珍藏的百年山參給福晉,讓福晉好好養一養身子!”

老赫舍裡氏急巴巴地說著,隨後便有人湊趣地遞上了包裝精美的百年山參。

赫舍裡氏看了一眼那精致的匣子,心裡泛酸。

曾經,自己因為兒子生病求了府醫,府醫說兒子身子太過虛弱,需要用百年傷身來補一補,姑母將不曾拿出來,如今怎的就舍得拿出來給自己補身子了?!

“這山參太過珍貴,我受不起,姑母……”

赫舍裡氏呐呐的說著,低下了頭,而一旁的小丫鬟看著那被人刻意打開,形狀完好,一看就是年份絕佳的百年山參,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老福晉,求您饒了福晉的命吧,福晉如今大病未愈,身子正是虛不受補之時,這百山參

無異於是催命的虎狼之藥,如何能隨意服用?!”

老赫舍裡氏聽了這話,微微一愣露出了一個尷尬的笑容:

“這倒是我一時疏忽了,隻是,主子說話,哪有下人插嘴的規矩,來人掌嘴!”

老赫舍裡氏話音剛落,便有那露出獰笑的婆子走過去,想要將那小丫鬟拉起來。

而這時,赫舍裡氏不顧自己的病身,連鞋子都沒有穿,直接從床上連跌帶爬的下來:

“不可姑母!彩兒是我用慣的!明日入宮我要帶著她,若是她臉上有傷,皇後娘娘問起時,我倒不知該如何交代……”

赫舍裡氏沒想到還有一日被赫舍裡氏這般頂撞的時候,畢竟曾經她看中自己這外甥女便是因為她性子軟弱好拿捏。

這會兒老赫舍裡是眯著眼睛,頗具微視的看著赫舍裡氏。

赫舍裡氏被這樣的眼神看著,隻覺得身子瑟瑟發抖,可是她還是固執的護在了彩兒的身前。

曾經李四兒便是讓人掌了她身邊一個丫鬟的嘴,最後生生將那丫鬟整張臉都打毀了,連話都說不出來。

過了半晌,老赫舍裡氏終於挪開了目光,像是放過了赫舍裡氏一般,揮了揮手:

“罷了,既然你這麼護著這丫頭,那我不管就是,隻是你如今這般病容明日去見娘娘,實在不妥,這山參,你看?”

赫舍裡氏這才身子微微顫抖的緩緩站起身,走過去,將那百年山參接了過來,直接拽了一根參須,送入口中嚼了幾下,苦澀的山參劃過喉道瞬間讓她心中升起一股燥熱之意:

“姑母我吃就是了,您覺得如何?”

老赫舍裡氏鼻子裡發出一聲輕哼聲,然後淡淡的說道:

“吃了就好,我這也是為了你好。一會讓人將這山參切片,你隨身帶著。

若是覺得身子不濟,便含一片,莫要讓娘娘察覺出了異樣,免得人家說我佟佳府虧待了媳婦!”

赫舍裡氏低眉順眼應了一聲是,老赫舍裡氏這時才湊近她輕聲說:

“我雖不知你如何入了皇後娘娘的眼,可是你要知道嶽興阿是我佟佳府的孩子,你做任何事都要考慮清楚。

佟佳一族的興衰存亡,可是關係著他日後的前途呢!”

赫舍裡氏聽到老赫舍裡氏這話,身子輕輕

搖晃了幾下,然後乖順的點了點頭:

“姑母,我記下了。”

老赫舍裡氏看著赫舍裡是這般呆板順從的模樣,覺得有些無趣,但是這樣的人也好掌控。

隨後,她覺得自己該交代的,已經交代完了,便帶著烏泱泱的下人離開了破落的院子裡,又隻剩下赫舍裡是和彩兒。

彩兒等所有人都走了後,才從地上慢慢的爬了起來,看著還在原地發呆的赫舍裡氏,走過去輕輕扶著她:

“福晉……”

而下一秒赫舍裡氏便吐出了一口血,那血顏色鮮紅,顯然是因為方才服用了大補之物,燥氣上湧所致。

“老福晉她怎麼能這樣?您是她的嫡親外甥女啊!!”

赫舍裡氏咳出那一口血才覺得身子好了許多,隻是方才麵上的紅潤瞬間褪去,這會兒臉上更蒼白了,整個人就好像紙片一樣,仿佛風一吹就能吹倒。

“等明天,等明天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