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 38 章(2 / 2)

這會兒,忙碌了一天的赫舍裡氏拖著疲憊的身子坐著馬車回到了佟佳府。

這一次,大概是因為上麵有了命令,連佟佳府的下人們看到赫舍裡氏都是格外的恭謹。

打老遠看到赫舍裡氏的馬車回來,門房便將正門早早打開了,等彩兒扶著的赫舍裡氏下來後,門房更是殷勤的走過來請安,

而赫舍裡氏瞧著那下人畢恭畢敬的模樣心中諷刺,可是麵上卻沒有什麼變化,隻輕聲應了一聲,隨後便吩咐彩兒將嶽興阿抱來。

她今日辛苦了這麼久,為的也隻是讓自己的孩子過得更好一些,嶽興阿便是她全部的動力。

彩兒還沒有去,那門房便為了在赫舍裡氏麵前刷存在感,連忙便說道:

“福晉有所不知,少爺今日才一回來,家主瞧見了甚喜,便已將少爺抱到了主院去。您如果是尋不到少爺,可去主院打聽一二。”

赫舍裡氏聽了這話,抿了抿唇,看了一眼門房,淡淡道:

“多謝,你有心了。”

門房樂嗬嗬的看著赫舍裡氏走遠,他知道自己雖然今日沒得來賞,可是卻已經入了福晉的眼,如今福晉可是整個佟佳府的希望,他這做下人的少不得要奉承一二了!

赫舍裡氏進府後,直接便帶著彩兒去了主院,等下人稟報後,說嶽興阿和佟國維在書房,請她過去一敘,當即也沒有猶豫,直接抬步便過了去。

等赫舍裡氏敲了敲門,透過那沒有關緊的窗戶,隱約可以聽到裡麵嶽興阿已經哭啞了的嗓子。

赫舍裡氏被這聲音弄得心一瞬間便揪了起來,隻是在李四兒百般折辱之下,她早已練就了處變不經的本事。

這會兒,赫舍裡氏即使垂在袖中的指尖發白冰涼,可她麵上卻絲毫沒有一點變化。

“三福晉來了。”

佟國維聽到管家的聲音這才起身站了起來:

“赫舍裡氏回來了?今日第一日上值感覺如何?”

赫舍裡氏心早已飄到了裡麵,還在抽抽噎噎哭泣的嶽興阿身上,卻死死忍住,垂著眸:

“公公,兒媳愚鈍,許多事不大能懂,承蒙皇後娘娘身邊的姑姑不棄,辛苦一整天,這

才算了解一二。”

佟國維聽到了赫舍裡氏這話,點了點頭。

此時倒是不出意料,赫舍裡氏嫁進佟家府的時間太短了些,早先和隆科多有幾分情誼在的時候,沒趕上好時候,後麵便錯過了入宮的機會。

而如今,佟佳府沒落,赫舍裡氏自然更沒有了解的地方了。

此前赫舍裡氏在府中也大多數時間是養在深閨的,於後宮之事若是知之甚詳那才奇怪呢。

“此事倒是不必放在心上,稍後我會給你一份名單,此乃我佟佳府於宮中可用之人,你若是有事需要他們去做,隻管吩咐便是。”

這個名單,是佟國維經過深思熟慮之後,最終決定交給赫舍裡氏的。

彆的不說,就從今日赫舍裡氏那般維護隆科多一事來看,這個兒媳婦便得了他的認可。

這樣想著,佟國維也看著赫舍裡氏的眼神,愈發滿意起來。

而嶽興阿在裡麵似是哭累了一樣,哭聲漸漸低了下來,赫舍裡氏心裡有些急,正要開口的時候,外麵傳來了老赫舍裡氏哭天搶地的聲音。

“爺,求您救救三兒,求您救救三兒吧!三兒一向在府中嬌生慣養,如何能受得了天牢的苦?!

皇上今日不是已經都鬆了口風想要放咱們佟佳府一馬嗎?您再求求皇上,讓皇上饒了三兒這一回吧!他,他也是無心之失!”

到底是自己從小寵到大的孩子,老赫舍裡氏如何能夠輕易放得下隆科多?

這會兒,聽到赫舍裡氏回來,老赫舍裡氏直接便衝上來哀求著。

名義上是求著佟國維,可她實際上心裡卻是打著赫舍裡氏的注意。

畢竟,今日這樁事看起來赫舍裡氏對隆科多可是還有幾分情義在的!

一個女子對男子,若是還有幾分情義在的話,為了救他,必定是不惜一切的?

而老赫舍裡氏便是賭的赫舍裡氏對隆科多的心,可是她卻不知道自己這一番行徑正中赫舍裡氏下懷。

畢竟,赫舍裡氏雖然她嫁進佟佳府不久,可是卻早已將佟佳府每個人的心性都摸得透徹。

姑母,你上鉤了。

而佟國維和老赫舍裡是相處這麼久,如何能不知道老赫舍裡是心裡的想法?

隨後,他瞧了赫舍裡氏一眼,便讓人將老赫舍裡

氏帶了進來。

隆科多再怎麼不是個東西,那也是自己的兒子。

兒媳再有本事,再有前途,那也比不過兒子。

老赫舍裡氏一進來,雖然明麵上是像佟國維哀求著,可大多數卻是說著隆科多曾經如何對赫舍裡氏中意,如何儘心儘力對赫舍裡氏。

隻是,她這話不說還好,越說赫舍裡氏便覺得諷刺。

曾經隆科多也是對自己那樣情深意重,可是今時今日,不過是被問責誰對自己動了手一事後,他便願意將所有的錯處都攬了下來,隻為保護他身後的那個女人,這讓她如何能釋懷?

況且這一年以來,他縱容李四兒對自己的百般欺辱,早已讓赫舍裡氏對他徹底冷了心。

“我兒,你如今被皇上讓親封為後宮大理寺卿,想必是皇上看中了你的才乾!

你給額娘出一個主意吧,到底怎麼才能將隆科多給救回來,他雖不爭氣,可到底也是額娘的兒子,你的夫君啊!”

老赫舍裡氏抓起赫舍裡氏的手,麵目慈和,這會兒說起話來格外的好聽,像是嘴上抹了蜜一樣。

而赫舍裡施舍才發現,原來自己這姑母並不是不會說好聽話,隻不過是要對人對事的。

赫舍裡氏垂著眸子,看了一旁帷幕後彩兒已經抱起來被哄睡著的嶽興阿,心中那塊巨石漸漸放下。

這會兒,她也有精力應付佟國維和老赫舍裡氏了。

“姑母這話說的,隆科多是我的夫君,我如何不想救他?

可今日發生的一切您也看到了,隆科多乃是全心全意想著護著李四兒,即便是我替他百般辯解也是沒有用的。

到時我今日有負姑母所托了,實在是我的不是,沒能保住隆科多……”

赫舍裡氏不疾不徐的說著,最後一句話,隱隱帶著歉疚,而老赫舍裡氏聽了這話不注意了,就想起了今日隆科多的所作所為,這會兒怔怔的鬆開了手:

“不,不,不怪你!如何能怪你呢?是他被李四兒那個妖精迷惑了心神,哪怕死罪也要替她扛下,可他也不想要如今佟佳府還有什麼如何能保得住他?!”

老赫舍裡氏這會兒對隆科多隻剩下濃濃的失望,可是再怎麼失望,隆科多也是她的兒子。

赫舍裡氏聽了這話,心裡

便有數了,看了一眼老赫舍裡氏眸中飛快的閃過了一道莫辨的光芒,這低才下頭輕聲說道:

“此事隻怕不太好做,我也不曾想過皇上問起這事的時候,隆科多會……那般做,如今皇上隻是將隆科多押進了天牢,想必是要咱們佟佳府拿出一個合適的解釋。”

這會兒,佟國維和老赫舍裡氏都將注意力放在了赫舍裡氏說話的內容上,絲毫沒有發現她對隆科多的稱呼早已變了。

佟國維聽了赫舍裡氏的話,沉吟了片刻,瞧著赫舍裡氏的眼神都有些不一樣的。

他倒是不知道自己這兒媳竟然有如此不遜於男兒的察言觀色之能。

為官可以昏昏碌碌,可以兢兢業業但是最重要的卻是要有一身察言觀色的本事,這也是佟佳一族能屹立至今的原因。

皇上今日所言,他本以為皇上隻是準備放佟佳一族一馬,可是這會兒聽了赫舍裡氏這番話,他倒是更能明白皇上的意思了,也難怪她能為皇上所用,

而老赫舍裡氏這會兒聽到赫舍裡氏說的話,徹底被帶了進去,頓時有些慌了神,走上前去抓住了赫舍裡氏的手:

“我兒,那依你之見,咱們佟佳府可以給出一個什麼樣合理的解釋?

隆科多那蠢,隆科多如今卻已被李四兒蒙蔽了心神,若要救他出來,可那李四兒命喪天牢隻怕他定是要為其擔全部責任。

屆時咱們便是想再多的法子,隻怕也無用……”

老赫舍裡氏這話赫舍裡氏聽完後便隱約明白她的意思了,她抬眼看了老赫舍裡氏一眼,若非是那麵不改色的本事,隻怕她之後要生生被老赫舍裡氏氣笑了。

她這位好姑母,如何來的那麼大的臉以為自己既願意將隆科多救出來,又會把李四兒救出來?

那將自己曾經受過的那些磋磨放在何地,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不過……佟佳府帶給自己的又何止是這些,如今這般倒是正中她下懷。

“住口!隆科多那蠢物為了一個女人早已失了神智,如今家裡願意為了救他奔走一二,已經算是仁至義儘了!

你如今這般為難赫舍裡氏做什麼?區區一個李四兒,死了就死了,隆科多必須出來!要是他這一次還不知好歹的話,索性就讓他

在天牢裡麵呆到老死好了!”

“爺,那是妾身的親生骨肉,妾身如何能看著他枉死天牢?

天牢那是何等的地方,以他的身子如何受得了?”

老赫舍裡氏說著說著便潸然淚下,最後攥著赫舍裡氏的手,一臉殷切:

“我兒,額娘知道你是有法子的,你就救救他們吧!救救他們,等他們回來後,若是再做任何對你不利的事,額娘必為你撐腰!”

老赫舍裡氏這會兒的話,隱約有幾分誠摯之意,可是赫舍裡是隻是諷刺的勾了勾唇,垂下了睫毛,想著自己心中的盤算,輕輕一笑:

“姑母的意思,我明白,隻是此事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不難,重點是要讓皇上相信,也要讓之前的是合乎情理。”

之前的事?

之前那種事不就是隆科多和李四兒無故毆打了赫舍裡氏嗎?

這會兒被皇上用毆打朝廷命官的帽子一扣,再加上桐佳府早已沒有了往日的榮光,如今竟是一點辦法也沒有了。

之後看著赫舍裡是麵無表情的提起這事,老赫舍裡氏難免有些心虛,但是為了兒子,她最終還是舍下了那張臉皮:

“我兒若有法子便說來聽聽,事成之後,額娘必定日將你此次功勞記在心頭!”

赫舍裡氏聽了這話,唇角笑意加深,姑母啊姑母,這是你自然要日日記在心頭,畢竟日後,你同樣為此事是煩心呢!

可,這都是你求來的。

赫舍裡氏抬眸看了一眼老赫舍裡氏一眼,而佟國維這會兒也盯著她,然後赫舍裡氏淡淡的說道:

“此事說好解決也好解決,隻是都要看公公和姑母可否舍得了?畢竟如今隆科多的那般護著李四兒,宛若得了癔症一般。

若是拿此事去皇上麵前說上幾句,以一個神誌不清不楚的人說的話如何做數?”

赫舍裡氏輕飄飄的說了這一句後,便說自己累了,讓彩兒抱著嶽興阿離開了書房?

而佟國維和老赫舍裡氏在赫舍裡氏走了後,心裡思考起這個法子,越想越覺得此事可行。

“爺,若是那邊,隻消等三兒回來裝上幾日癔症發作,便可以將皇上那邊對付去啊!”

佟國維也考慮這件事,隻不過他考慮的比老赫舍裡氏更深一點:

“隻是,

待此事畢後,三兒隻怕前途儘失。”

老赫舍裡氏這會兒有些慘淡的笑了笑:

“沒有前途也好,佟佳府還養得起一個閒人!若是他真有了前途,隻怕那才可怕呢。

爺如今瞧著三兒現在這心性,當真是越發左性了,若真讓他將來坐在了你我的頭上,誰人還能鎮得住他?”

佟國維聽到這話也沒有反駁,今日隆科多一言一行,哪裡顧及得過佟佳府上上下下,如今能救他,也隻是為了全這父子情分罷了。

“隻是,李四兒……”

佟國維看著老赫舍裡氏那早已蒼老的不成模樣的容貌,如今滿目含著擔憂,也不由心頭微微一軟,他歎了一口氣,想著方才赫舍裡氏的法子:

“三兒他……隻怕沒有李四兒也不願意出來,就如赫舍裡氏所說的那般,就說三兒有了癔症,在發癔症的時候無意打了赫舍裡氏,所以才有那般之事。

這個解釋合情合理,等屆時我在舍了這張老臉去跟皇上求上幾分情,想必不會有什麼大事。”

佟國維的話讓老赫舍裡氏逐漸安心下來,可是他二人從來沒有考慮過赫舍裡氏的感受。

她出這計也隻是提了隆科多,半點沒有李四兒,儼然是對李四兒厭惡至極,可是兩個人竟然在此準備讓隆科多將此事一力擔下,讓李四兒清清白白的出來。

而另一邊,彩兒抱著熟睡的嶽興阿跟赫舍裡氏的身後,有些不忿的說道:

“福晉怎的那般好性兒,奴婢朝著主院那邊今日是故意將咱們少爺抱過去,想要讓您過去出主意救他和那女人呢!”

彩兒是奴婢倒是不敢對隆科多直呼其名,可是卻也不願意對他用上尊稱,也隻是用乾巴巴的一個他字帶了過去。

她是跟著福晉一同進府的,這些日子福晉所受的罪,她看在眼裡,如今福晉好了起來,他們竟然還這般欺負福晉。

赫舍裡氏滿目溫柔地看了一眼,嶽興阿那紅撲撲的小臉蛋,這才輕輕的說道:

“救他自是可以,隻是,我救不了他的命,卻救不了他的情啊。

我倒是想看一看隆科多他拚儘全力保護的女人,再將來對他棄如敝屣,厭惡至深的時候,他又會如何?

我曾經受過的罪,須得讓他一一體會

過!兵法有言,上兵伐謀,攻心為上。

日後,我等著他跪在我麵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如同我當日。”

赫舍裡氏淡淡的說完了一席話,而這時有夏風拂過,涼颼颼的。

這讓彩兒不自覺的打了一個顫,隱約瞧著福晉的背影,竟有幾分蕭殺氣息。

彩兒默默不語,跟在赫舍裡氏的身後。

福晉如今當真是變了一個人,隻是福晉如今這般,都是被他們給逼出來的!

次日,赫舍裡氏一如既往的去後宮上值,而佟國維靠佟家往日在外麵的幾分情分,求爺爺告奶奶終於進到了天牢裡見到了自己的兒子。

隻是,佟國維也沒有想到,以佟家如今這般沒落如何能有那麼大的臉麵,這一切隻能是玲瓏暗中出手,讓人對他們放鬆了一些罷了。

隆科多雖然打小沒有吃過這麼大的苦,可是他是堅信自己為了愛情進來的,自己為了護著四兒,這個認知讓他胸中的英雄情懷更為激蕩。

也因此即便是和人同吃同住在一個牢房,即便是吃的餿食冷水,睡得連狗都不如,他也覺得甘之如飴。

就連這會兒佟國維來了後,他也是義正言辭的說道:

“阿瑪接下來是想要救我出去嗎?隻是我有言在先,若是四兒不能和我一起出去,屆時我必定要告禦狀!”

佟國維被隆科多這話氣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可最終他還是壓下了自己心裡的那股火氣,對著隆科多冷冷的說道:

“你既然願意為李四兒做到如此地步,那我這也有一個法子。

你隻需要在明日我上奏皇上說你身患癔症,皇上召你覲見時做出一些不合常人的舉動即可。

屆時,皇上必定憐你癔症之苦,放你回家,李四兒自然也不會牽連進來。”

隆科多自己琢磨一下也是這個理,當即便喜笑顏開:

“好,好,好!我就知道阿瑪一向最疼我了,等我出去後一定好好孝敬您!”

“不必孝敬我,少氣我就夠了,這是你出來還是感謝你的福晉吧。”

“赫舍裡氏?哼,這次的事我不怪他變已經是對他的恩賜了,等我出去一定要給他好看!”

“住口!此事不可再有第二次,否則我和你額娘也不饒你,你且今日在裡

麵委屈一日,明日我便去求見皇上!”

隻是,隆科多萬萬不曾想到,當天夜裡和他所在的那座天牢裡麵,被關進來了一個犯人。

這個犯人沒有什麼彆的癖好,唯一就是好男風且因其做過最大惡極的事,所以被判處明日處斬。

而整個天牢裡麵,其他的人都已經在這裡待了不知多少時日,麵目全非,唯獨隆科多雖然五官粗獷了些,可是瞧著卻精悍有力,且乾淨……

作者有話要說:上兵伐謀——《孫子兵法·謀攻篇》

昨天碼字碼睡著了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