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搶救之後,餘芳菲並沒有徹底脫離危險。
醫院裡的醫生可以將她頭上的傷口縫好、醫治她殘破不堪的手,也可以為她輸血、清理她體內殘留的迷\幻\藥\物,但改變不了她沒有求生意誌這一主觀事實,經過將近一個小時的緊急搶救之後,餘芳菲就被送去了病房。
“接下來這段時間,就要看孟夫人自己的了。”醫生對孟驍言道:“如果能熬過這三天,三天內她醒過來,那就沒什麼大問題。”
“如果醒不過來呢?”孟驍言問。
醫生搖了搖頭:“這三天是最關鍵的三天,也是身體和意識銜接最有力量的一段時間,我們醫學上把它稱為最佳控製期。等這三天的最佳控製期過去了,孟夫人的意誌與身體之間銜接減弱,到時候就算她自己想醒過來,也難了。”
萬幸的是像餘芳菲這樣的昏迷病人,對外界的聲音與動靜偶爾能夠部分感知,醫生便建議孟驍言道:“這三天家屬一定要多陪陪病人,跟她說話,喚起她求生的意誌。”
孟驍言點了點頭。
餘芳菲和孟琛被綁架的事情之前孟驍言一直沒有跟家裡人說,現在人已經找回來了,當然不可能再繼續瞞著,他於是先打電話通知了餘芳菲的父親,然後才親自回了一趟老宅,準備告知老太太這一次的綁架事件。
因為老太太心臟不好,孟驍言也不敢刺激她,到老宅後做了好一陣的鋪墊,惹得老太太一臉狐疑的看著他:“你到底想跟我說什麼啊?”
她又突然想起這兩天都沒有看到的餘芳菲和孟琛,臉色一變:“難道是芳菲跟琛琛出了什麼事情?”
“沒事,他們兩個現在都沒事。”孟驍言忙伸出一隻手虛虛扶在老太太背後,道:“之前一直不敢跟您說,兩天前有一夥綁匪把餘芳菲跟孟琛兩個綁走了想要三億贖金,但今天晚上警方已經把人給救出來了。”
他語調平順,跟說“今天天氣真好”一樣沒有什麼起伏,老太太卻大驚,情急之下氣差點沒喘上來——她活了八十餘歲,自孟老爺子死後,這世界上孟琛跟餘芳菲就是她最在乎的兩個人,如今卻告訴她,這兩個人被綁匪綁了?
她急的不行,拉著孟驍言的手就問:“他們兩個有沒有什麼事啊?”
“現在已經沒事了。”
孟驍言反握住老太太的手,不敢告訴她餘芳菲的真實情況,等過了一會兒老太太冷靜下來,孟驍言才道:“孟琛沒什麼大礙,就是受了些驚嚇,現在也不肯離開他媽媽身邊,一直在病房呆著。餘芳菲傷的嚴重些——”
眼看老太太又急了,連呼吸都有些困難,孟驍言趕緊叫管家拿藥過來,對老太太道:“奶奶,您注意自己的身體!要是等餘芳菲醒過來了,您又倒下了,誰為她做主?”
這話果然比那些蒼白的勸慰都有用,老太太扶著孟驍言的手定了定神,吃過藥後就讓孟驍言趕緊帶她去醫院。
孟驍言自然帶她一起。
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晚上十點鐘了,病房裡除了孟琛、吳副隊以及另一個警官外還有一位四五十歲的中年男人,他穿著黑色的寬鬆休閒外套,頭發斑白,背挺直,正拉著病床上昏迷著的餘芳菲的手。
若仔細去看,會發現他右腿稍微有點跛。
老太太看見他便叫了一聲:“德軍。”
餘德軍轉頭,看見老太太跟孟驍言後臉色不太好,他也不理孟驍言,隻叫了老太太一聲“老夫人”。
老太太走過去,看見病床上餘芳菲一臉蒼白,頭上包著紗布,手上也是紗布,心中一痛眼眶一濕,抹了抹眼角:“我可憐的芳菲……”
餘德軍眼神一暗,心痛的撇過頭。
他就是原主的父親,以前當過兵,退伍後應聘成為孟老爺子的司機,跟著老爺子乾了好幾年,原主四歲多的時候餘德軍跟老爺子一起到南方一座小城出差,突遇地震,是他一把把老爺子推開,自己卻被塌下來的房梁壓住了腿,也是他把食物和水大部分分給了老爺子,自己餓的奄奄一息。
等獲救後回到b市,老爺子就不要餘德軍給他當司機了,反而安排他進孟氏遠景旗下的一家安保公司做經理,但餘德軍自己卻極力推辭了,蓋因他的腿在那場地震中被房梁一壓,便成了個殘疾,一個殘疾,怎麼做安保公司的經理?就算因為孟老爺子的關係做了,也肯定是沒辦法服眾的。
他不願意挾恩圖報,硬要自力更生,老爺子也不好勉強,隻能時常請他吃個飯、聊聊天,竟然變成了一對忘年至交。兩年後原主六歲,母親大冬天的跳進河裡淹死了,老家外婆也不願意養她,將孩子送到b市來,餘德軍就這樣成為了一位單親奶爸。
隻可惜他這個人是個粗人,講義氣是真的,人品也沒的說,但過日子難免過的粗糙,照顧人笨手笨腳,偶然有一次老爺子跟老太太到餘德軍家去找他喝茶,便看見麵黃肌瘦的原主,和一臉尷尬的餘德軍。
他是真不會帶孩子,眼看一個女兒家穿著男孩衣服吃著饅頭包子,老太太心軟,就提出讓原主到孟家老宅裡住一陣,等她徹底適應大城市的生活了,不再那麼害怕跟人說話,再送回來。
餘德軍起初是不同意的,但轉頭看見一臉怯怯的女兒,又束手無策。
最終,原主還是去了孟家。
這一去就去了好幾個月,老太太跟原主慢慢相處出了感情,中途原主也回去餘家過,但都跟餘德軍說不上話,過不了一個星期就要鬨著回孟家老宅,餘德軍拗不過,也管不了。
這對父女之間的感情不算親密,特彆是原主執意要嫁給孟驍言後,兩人之間本來就稀薄的聯係一下更少了,但對餘德軍來說,他不是不愛女兒,隻是不善表達,現在看見餘芳菲這樣奄奄一息的躺在病床上,還有什麼坎過不去?
特彆是醫生還說,女兒現在沒有求生意誌,在這三天內她要醒不過來,那可能永遠也醒不過來了。
他所以才對孟驍言沒有好臉色,想肯定是因為他的原因,女兒才會不想活,看見他孟驍言也不想搭理他。
孟驍言自然知道他不受老丈人待見,可其本身就不是個熱臉貼冷屁股的人,於是轉頭就去跟吳副隊說話:“趙雯他們交代的怎麼樣了?”
“不太順利。”吳副隊道:“趙雯倒是願意開口,但她不是主犯,知道的不多。另外一名綁匪是個犟的,到現在也沒有被撬開嘴。”他想了想說:“如果小公子這邊沒什麼問題的話,我們警方這兒可能想對他做一次簡單的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