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芳菲張了張嘴,想說什麼, 但沒有說出來。
那天的崩潰真的是她沒有料想到的。
從那場真實的夢中醒來, 她整個人好像都被擊碎重組了,筋骨一根根斷掉又長好, 血肉一點點被剝離又愈合,她身邊隻有一個孟驍言……餘芳菲還記得那時候的感受,比劇情大神對她的懲罰更加讓人痛苦, 死亡時滅頂的絕望席卷上頭,她這才發現自己到底有多怕死, 到底有多想好好活著!
所以才會說出那麼沒有骨氣的話, 讓孟驍言救她。
死命的抓住身邊唯一一個可以抓住的人, 餘芳菲甚至記得那時候孟驍言手掌的寬度和溫度,但沒有用。
餘芳菲知道, 那是沒有用的,那樣的溫度是假的,孟驍言救不了她,她隻能自己救自己。
長久的沉默使孟驍言眼神清明了一點, 他看向餘芳菲, 執著的再次重複問:“你想讓我救你什麼?”
“沒有。”
孟驍言看到餘芳菲搖了搖頭,甚至笑了一下, 說:“沒有,那時候因為太痛了, 所以才那麼說。”
孟驍言不太信, 他皺著眉頭微微直起身體, 想再問,窗外卻突然穿來一陣敲擊聲。
車內的兩個人同時轉頭朝外麵看過去,隻見老管家躬身站在車外,詢問他們是否需要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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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驍言正在喝醒酒湯。
他今天喝的酒總量相比起其他人來說其實不多,不過孟家人喝酒都不行,孟驍言他爸基本是一碰就醉,孟驍言在老爺子的鍛煉下要好一些,能應酬,也可以小酌,但一旦超過五杯白酒就會不舒服,而且會小幅度的醉酒,不影響行動,隻影響思維。
醒酒後對醉酒期間發生的事情,也記得非常清楚。
老太太在一旁盯著他把全部醒酒湯都喝下去,然後問他:“你跟芳菲現在到底是怎麼打算的?”
之前兩個人連離婚協議都快簽了,財產如何分配也找了專業人士在算,但綁架事件過後他們卻都沒有再提離婚的事情,但感情偏偏又沒有變好,相處還是跟原來一樣冷冰冰,老太太心裡總覺得哪裡不對勁,所以今天才找孟驍言打聽打聽情況。
孟驍言把碗放下,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老太太這個問題。他其實也不清楚目前跟餘芳菲到底是怎麼回事——
之前餘芳菲昏迷的時候他本來打算等她傷好了就談離婚的事情,但她醒來時在醫院絕望的嚎哭、剛才在車內躲閃的眼神,讓他覺得餘芳菲有事情瞞著他。
這個女人太矛盾了,孟驍言看不透。因為看不透,所以第一次對餘芳菲產生了好奇的想法。
對孟琛的兩種態度、對他的兩種態度、偶爾出現的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的茫然……
包括最近她無意間流露出來的討好,通通都讓孟驍言不解。
他想了想,還是對老太太道:“離婚的事情,等過幾個月再說。”
過幾個月再說,這意思是還得離,隻是緩一段時間?不知道兩位當事人怎麼樣,反正老太太這個局外人是看得心都累了,便擺擺手表示不想管你們這些年輕人的事,然後拋下孟驍言去樓上看她的乖重孫孫孟琛。
於是飯廳裡隻剩下孟驍言一個,他坐了一會兒,然後才上樓。
前段時間因為餘芳菲的突然襲擊,孟驍言是搬到另一間客房裡去住了的,今天路過他們的房間門口,孟驍言想了一下,竟然敲了敲門,然後推門進去了。
房間內餘芳菲坐在床上,手上捧著一本書在看,頭發散下來,加上昏黃的燈光,竟然意外的柔和。
看到他進來,餘芳菲有點驚訝:“你……”她本來打算問“你怎麼來了”,話沒出口就發覺這問得實在是不太妥當,趕緊改口,一臉驚喜的心機道:“你要回來住嗎?”
孟驍言:“……”他隻是來問問今天孟琛的情況而已。
好像沒看到孟驍言滿臉拒絕,餘芳菲開心的從床上跳下來,孟驍言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突然想起那天晚上她身著浴衣半遮不遮的樣子,還有她略略顫抖的、輕微沙啞的嗓音。
不過餘芳菲今天穿的很“正常”,保守的粉色絲綢睡衣,衣服是中袖褲子是長褲,極為良家婦女。
行為也沒有出格,從床上跳下來後就規規矩矩的站著,期待的看著他。
孟驍言鬆了口氣。
他說:“不是,我就是想問一下今天孟琛……”
話沒說完,就看到餘芳菲臉上的笑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凋零了。
變臉倒還是跟以前一樣快。
不知道為什麼,拒絕的話塞在喉嚨裡,大概是怕她又哭,孟驍言沒再繼續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