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趙夢笙的彆墅裡走出來,齊爾帶上口罩,一個人走在夜色中。
彆墅坐落在郊區,晚上的時候,四周很清淨。
夜裡起風,刮得草木樹林颯颯作響,樹影在朦朧的光線下晃動,偶爾還有一兩隻烏鴉閃過,發出淒厲的叫聲後,瞬間又消失不見。
他走的是一段小路,晚上很少會有人選擇往這裡走,因為這兒沒有成排的路燈,路黑到可怕。
旁人走到這裡都會覺得瘮得慌,可齊爾卻覺得有安全感,越黑的地方,他越喜歡。
這個習慣他都忘記是什麼時候養成的了。
他剛念書的時候,其實也曾希望爸爸媽媽能看到自己,所以他努力學習,次次考試都是第一名。
可他的獎狀卻不能給爸媽帶來一點欣慰和快樂,這個家有的永遠都是無止境的爭吵,在某一次父母吵架,他拿著成績單小心翼翼走上去對在吵架的兩人說:“爸爸,媽媽我……”
話都沒有說完,一個茶杯就砸到他的腳邊,接著兩人又發了狂,吵架吵到能把屋頂都給掀掉。
齊爾低頭看到玻璃屑濺到他的小腿和腳踝處,血流了出來,很疼,但他卻沒有哭。
小孩哭是為了引起大人的關注,他沒有這個資格。
後來他漸漸開始麻木、厭惡,從那時候起,他開始喜歡上一個人的感覺,一個人靜靜聽著音樂,好像就能逃離這個糟糕的世界。
這麼多年過去,他的父親,那位自詡才華橫溢的流浪歌手,早已不知道抱著他的吉他流浪去了什麼地方。而他的母親,脫離她那段失敗的婚姻後,隻能把她的控製欲加在自己身上。
如果不是現在擁有的這一切,還能夠用錢來阻止趙夢笙發瘋,齊爾覺得,他的人生或許會更黑暗。
隻是他沒想到自己剛才居然會失控,都多久了,他以為自己早就習慣這個自私至極的母親。但聽到她像衡量商品價值一樣衡量他喜歡的人,直戳軟肋下,失望和憤怒衝上頭,讓他對趙夢笙發了脾氣。
衝動與怒意平複後,隻剩下透骨的悲涼。
原來就算再習慣再失望,毫不在意也隻能騙騙自己,骨肉親情還真是件可笑的東西。
他走了一段路,從兜裡摸出手機,撥通了顧思悠的電話。
“在哪裡。”
“公司啊。”
“這麼晚了你為什麼還在公司。”
“加班……”
“你們工作這麼辛苦?乾脆我去跟江姐說一聲,給你派個輕鬆點的活。”
顧思悠立馬說:“不用不用,我都能應付的,你相信我好麼!”
齊爾:“你什麼時候下班,我去接你。”
電話裡傳來了她的笑聲:“爆炸頭司機小齊又要上線了麼。”
齊爾還沒說話,隱約聽到電話裡冒出來一個男聲,然後他聽到了顧思悠和他的交談。
“思悠,這是你要的資料,我給你整理出來了。”
“好的謝謝你,你快回去吧,都這麼晚了。”
“沒事,回家也無聊,我還不如在這陪陪你,你等著,我去給你泡杯咖啡。”
顧思悠的聲音重新轉到電話這邊。
“喂,你真的要來嗎,會不會不太方便。”
齊爾冷了聲音。
“剛才那個男人是誰?”
“我同事啊。”
“你加班他為什麼要陪著,他是乾什麼的。”
“沈明樂,我們公司的攝影師,挺年輕的但很有想法,不知道你聽過沒有。他人還挺仗義的,我剛來公司不久很多東西都不熟悉,他幫了我很多,現在跟我是關係不錯的朋友。”
“朋友。”齊爾重複了一遍她話裡的這兩個字,聲調有點兒冷。
顧思悠忙上頭也沒聽出他語氣裡的不對勁,一邊操作著電腦一邊和他說話。
“對啊,我這邊大概還有半個小時,你如果來的話可以過來了,但是咱們這樣真的好麼,萬一你那個樣子被認出來,那不是更腥風血雨。”
顧思悠甚至連標題都想到了。
#為了掩蓋地下情,頂流明星竟墮落至此。#
她是玩笑的語氣,齊爾聽了卻莫名煩躁。
“你就這麼怕跟我一起被拍到?就算掉粉也是我,你到底在怕什麼。”
顧思悠被他突然帶衝的語氣搞得很懵。
“咱們在一起的時候不是就說好先不公開嗎,你又在發什麼脾氣。”
“不想承認我,卻跟公司男性朋友玩得很好,嗬。”
“也沒有很好行嗎,朋友正常相處而已,你吃什麼醋。”
“我有說過我吃醋了?你彆自作多情。”
他這句話說出來,顧思悠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
她自作多情?她隔著電話都能感受到他語氣裡滿滿的酸意,還說她自作多情!明明是他自己瞎吃醋。
“那你微博底下天天一堆女粉絲跟你表白老公我愛你,熱搜上沒幾天就出現一個采訪你說欣賞你的女明星,我看了也真是一點都不生氣呢。”顧思悠回敬道。
“……”電話裡安靜了一分鐘。
顧思悠沒好氣說了句。
“你還來嗎。”
齊爾:“讓你的好朋友送你回家吧。”
“?”顧思悠:“你什麼意思啊,咱們能不能……”
回答她的就是滴滴電話掛斷的聲音。
“操。”被人莫名其妙懟了一頓然後又被掛斷電話的顧思悠忍不住爆了粗口,她把手機摔在了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