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婚禮(2 / 2)

看起來沒有什麼異常。

電視使勁拍一拍還能用,路迎酒窩在沙發上,拿著一包薯片邊吃邊看。

看著看著,他下意識摸了摸胸前的長命鎖。

整整十三年過去了,長命鎖還是冷冰冰的。

它是冥婚留下的唯一證據。如果沒有它,路迎酒幾乎要以為,那場婚禮完全是自己的想象了。

他一直等到了午夜。

外頭靜悄悄的,隻能聽見屋內秒針的聲音。

時針指向了一點半,外頭的烏鴉哇哇叫著,分外淒厲。路迎酒通過貓眼往外看,一隻黑貓翹著尾巴穿過走廊的護欄,扭頭,咧嘴衝他笑了笑,白牙森森。

兩點整。

路迎酒起身,無聲地貼著門站著。

門外那黑貓感知到了什麼,對著他的方向猛地炸毛哈氣,恐嚇了幾秒鐘後,一溜煙跑了。窗外月黑風高,樹枝的影子打在窗簾上像極了鬼影,電話尖銳地響起!

路迎酒衝出去拿起電話。

電話那端傳來了沙啞的聲音:“……路迎酒,你的時辰到了。”

路迎酒說:“你的時辰也到了。”

他往電話上啪地貼了張符紙。符紙燃起烈焰,逼出了一道黑霧。

黑霧發出了極其尖銳可怕的叫聲!

它還沒來得及逃竄,就被路迎酒一巴掌拍散了。

路迎酒再次檢查了一次電話,確定沒有陰氣殘留。

很簡單的一個任務,和平常一樣,被他輕鬆解決了。

第二天他起得很早,收拾了一下東西就準備回家。

大媽跟在他身後喊:“路先生路大神喲!你確定那家夥不會回來了麼!”

“我很確定。”路迎酒懶洋洋地搖了搖手。

……

路迎酒住的地方有些偏遠,從市中心坐車要四十多分鐘。他家住在一棟老樓裡,外牆灰撲撲的,從來沒刷過,唯一的色彩,是晾在陽台上的衣服。

很多人對路迎酒的印象是,他肯定很有錢。畢竟是驅鬼界最頂尖的存在,多少人求著他辦事情都來不及。

但實際上,他的生活非常簡單,甚至稱得上樸素:一個人住在老樓,裝修簡單,家具很少。衣服不是白襯衣就是套頭衛衣,沒有喜歡吃的東西,有時候熬夜久了,就跟個老乾部一樣喝幾口養生茶,最常光顧的地方是樓下的便利店和500米外的書店。

書店老板總看見他,記得這個年輕人總是在看挺冷門的書,大多和恐怖、靈異或者犯罪掛鉤,有時候看得累了,趴在桌上小睡一會,額發細碎地垂在額前,襯衣後領露出一截修長的脖頸,皮膚在陽光下白到像是皓雪。

他猶豫過幾次,問路迎酒:“你是做什麼的?沒有固定的工作時間嗎?”

路迎酒睡得迷迷糊糊:“挺危險的工作。”

“哦。”老板說,“原來你是放高利貸的。”說完還很緊張地把桌上的錢包給收了起來。

路迎酒:“……”

這會路迎酒剛回到家,牛奶就豎著尾巴迎了上來。它是一隻奶牛貓,熱情地在路迎酒腳邊蹭來蹭去:“喵嗚——”

路迎酒這才想起來,家裡貓糧好像不夠了。

他撓了撓貓下巴,又出門去樓下的便利店。

便利店的光明亮,店內幾個學生吃著爆漿牛肉丸。路迎酒挑了貓糧和幾包速凍食品、各種日用品,全都放在了收銀台。

便利店裡的收營員是個小姑娘,名叫唐小倩,見到他眼睛一亮。

她紮了個馬尾,蝴蝶結發圈在黑發上展翅欲飛。她邊掃條形碼邊說:“你最近……最近有空嗎?”她的目光閃爍,埋頭不敢抬眼,“我記得有個新的動作片快要上了,國外的,評價特彆好。”

路迎酒笑了笑:“暫時沒時間,工作有點忙。”

“好吧……”唐小倩有些失望,撥了撥耳邊碎發,“沒關係,工作確實比較重要,你也要注意身體啊。對了,這個魚丸要打包嗎?”

“要。”

唐小倩把熱騰騰的魚丸遞過去,看著他的眼睛亮亮的,但終歸隻是說:“小心燙。”

路迎酒和她道彆,提著兩大包東西。

便利店的自動門打開,七月的風滾燙,外頭熱浪夾雜著人聲湧了進來。他聽見唐小倩說:“路先生,你的時辰到了。”

路迎酒猛地回頭。

唐小倩埋頭在清理收銀台。

回家後,牛奶坐在門口等他,喵喵叫。路迎酒摸了摸它的腦袋,把新舊貓糧混在一起喂給它吃。奶牛貓吃得很高興,呼嚕呼嚕地蹭他。

前兩天睡得晚了,晚上路迎酒一直沒睡意,熱了一杯牛奶,邊喝邊看書。

越看越精神了。

他的睡眠質量一貫不好,睡眠很淺,時間也不足。昨晚他隻睡了四五個小時,現在抓緊時間補覺。

不過再差也差不過小時候,冥婚之前,他幾乎是根本睡不著。

好不容易他陷入了沉沉的睡夢。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周圍一片漆黑,空氣冰冷到了極點。

路迎酒的腦袋渾渾噩噩的,剛想伸手去開燈,右手背就碰到了什麼。

堅硬的、冰冷的物體,如同牆壁。

他愣了幾秒鐘,伸出雙手一通摸索,周圍的“牆壁”攔住了他的動作。他嘗試屈膝,同樣被攔了回來。

這個囚籠禁錮住了他,令他隻能平躺,猛力敲擊也隻會發出沉悶聲響,像是木頭。

隔了幾秒,他聽見敲鑼打鼓的聲音傳來,不知辦的是紅事還是白事。

他又仔細摸索了一番周圍,心中突然明白了什麼。

這質感……

這是棺材的質感!

他被關在了其中,不見天日。

隻聽見外頭敲鑼打鼓得越發熱鬨,有人吹著嗩呐有人又哭又笑。

一道尖銳的、刺耳的嗓音出現。

那小鬼扯尖了嗓子,高聲喊道:“時辰已到——!”

在這瞬間,他胸前的長命鎖多年來第一次有了異動:熾熱無比,近乎暴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