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善後(1 / 2)

燼歡 銜香 10466 字 9個月前

陸縉一眼打過來,卻仿佛有千鈞的力道。

倒叫孫清圓以為自己才是犯了錯的那個。

她下意識低了眉,心裡卻格外不解。

她素來聽聞陸家二公子沉穩持重,也廣為知曉他從前那些累累的功勳,沒道理在這件事上,他如此武斷。

孫清圓斟酌著,又解釋道:“世子,今日六郎君的確與江小娘子私下裡相見過,此事不光我知曉,家塾裡其他的小娘子也有看見的,世子若是不信我,大可叫來其他人問問。”

“此事我知道,六郎同我說過。”陸縉毫不意外。

孫清圓瞳孔微睜,轉而又想,這定然是陸縉為了替六郎君遮掩編造的,她並不信,隻以為陸縉是想護著陸昶的名聲:“陸家的郎君個個芝蘭玉樹,都是一等一的好男子,妾自不敢疑心是六郎的過錯,隻是擔心六郎君年紀不大,為色所迷,落入了旁人的陷阱。”

她本意是禍水東引,將矛頭集中到江晚吟身上。

卻不想,這更觸及了陸縉大忌。

陸縉並未說話,但若是孫清圓留心,便能發覺他眼底的冷意幾乎要結成冰。

“六郎年紀雖小,但心性至堅,你不必多想。”

他的話斬釘截鐵,讓孫清圓也不得不懷疑自己的眼睛,但即便不是六郎君,江晚吟那副模樣定然是藏了私。

於是孫清圓又問道:“不是六郎,那世子覺得那個人是誰?”

陸縉本已經給過她機會,若是孫清圓聰明一點,便知道不該再追問下去了。

他的確不在乎事情暴露與否,但依江晚吟這樣的性子,若是以這種方式曝出來,她恐怕要羞憤自儘。

“從來都沒有誰,如今府裡隻剩六郎和三郎,三郎受了傷,正在養傷,你難不成疑心是三郎?”陸縉覷了她一眼。

陸三郎的事孫清圓自然是知道的,她還沒那麼荒唐到以為是他,至於剩下的郎君,便隻有陸縉了。

而陸縉的性情孫清圓是早已便見識過的,想都沒想便直接排除在外,趕緊搖頭:“自然不是。”

陸縉收回眼,嗯了一聲。

“可是江娘子的模樣著實不像生病……”孫清圓仍是覺得奇怪。

“三妹妹的確病了。”陸縉打斷她,“她的病我親眼所見,她姐姐也親眼所見,你這是懷疑我們?”

陸縉說的實在有理,且江晚吟不過是個養在莊子上的庶女,沒道理他們夫婦一起為她如此大費周章。

孫清圓被他一說,反過來疑心自己當真想多了,連忙低下了頭:“妾不敢。”

陸縉看出了她的疑慮,打量了一眼,忽地有點印象,反過來問道:“上回,在園子裡撞上我的是不是你?”

孫清圓低下了頭:“是我,我當時是不小心……”

陸縉沒說話,又追問道:“你說三妹妹舉止怪異,像做了不軌的事,但你一個尚未出閣的小娘子,為何對這種事知曉的如此清楚?”

他目光如鷹隼,明晃晃的審視著,孫清圓在他的拷問下冷汗涔涔,連聲音都結巴起來:“我、我……”

她囁嚅了半日,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更不敢欺瞞,以陸縉的手段,隻要稍加留意便能查到她同她表哥的事。

陸縉發覺了她漲紅的臉頰,心下了然,語氣又加重了三分:“你不必同我解釋,你從前做過什麼,同誰來往過與公府也無關。收拾收拾,你自己請辭,至於今日的事,你不說,我隻當沒見過你。”

孫清圓本是來告狀的,沒料到自己會落得個被驅逐的下場,她撲通一聲跪了下來:“世子,我錯了,此事是我捕風捉影,一時鬼迷心竅,冤枉六郎君和小娘子了,請您開恩,莫要趕我走。”

陸縉無動於衷,連眼神也未看她一眼,隻淡淡地道:“你的事本不該我插手,隻是陸宛也在家塾裡,且家塾裡皆是各家送過來的貴女,她們尚未出閣,年紀也小,若是留了你,日後再出現流言,恐會影響她們。”

孫清圓臉色慘白:“我往後再也不敢了,世子,我父親費了許多力氣才將我送進來,我若是就這麼回去,他定然饒不了我,望您饒我一次!”

孫清圓本就存了不軌之心,不算無辜,繼續留著她便是沒有這件事,遲早也不會惹出其他事情來。

陸縉從前不出手是覺得沒必要,可如今她觸及了他底線,他自然不會再手軟,隻淡聲道:“孫娘子自重,你再不放,叫旁人看見,明日便不是你自請離開了。”

這一句再無轉圜的餘地,孫清圓明白她若是繼續糾纏下去,怕是要被生生趕走了。

那時,她才是身敗名裂。

孫清圓隻得撒了手,脫力跌落在地:“謝世子開恩。”

陸縉拂了拂被弄皺的衣褶,沒再看她,隻吩咐康平盯著,儘快處理乾淨。

*****

江晚吟此時還不知陸縉為她解決了一樁大麻煩。

她現在在意的是家塾裡落下的進度,又生怕陸縉晚上再去,更沒空閒,於是用完午膳後趁著回了一點力氣,乾脆在披香院找了處涼爽的水榭,翻看起棋譜來。

翻了一會兒,她正看不懂的時候,眼前的書卷突然被一個黑影籠罩住。

江晚吟聞到了一股清冽的鬆木香,熟悉到不用思索便明白了來人是誰,一抬頭,果然看到了陸縉,連忙起身叫了句:“姐夫。”

“不用多禮了。”陸縉微微垂眸,“在看什麼?”

“是棋譜。”江晚吟將手中的書卷遞過去。

陸縉瞥了一眼,道:“聽說你早上在家塾睡著了,是否有其事?”

江晚吟沒料到這件事已經傳到了他的耳朵裡,耳根羞的發紅。

她悶悶地嗯了一聲,不願多言。

陸縉明明知道緣由,還是故作不知,微微皺了眉:“出了何事,是王媽媽教的不好?”

“不是。”江晚吟連聲辯解,“是我不好,我昨晚休息不好,早上沒精神,同王媽媽無關。”

“你昨晚怎麼了?”陸縉又追問道。

江晚吟抿著唇不肯開口,又覺得荒謬,他總是磁沉著嗓音哄她再等等,平時說一不二的人,那時卻沒有一句話作數,總是鈍刀子割肉似的,一刀一刀磨到她崩潰。

此事,最不該,也最沒資格質問她的人便是他了。

江晚吟一扭頭,不情願地吐出幾個字:“失眠,沒睡好。”

“是嗎?”陸縉唇角微揚,“既睡得不好,今晚記得早點休息。”

江晚吟頓時更氣了。

她是不想早睡嗎?

她睡的早晚,完全取決於他。

可縱然有滿腹的怨氣,江晚吟也沒膽子質問,隻能抿著唇答應,聲音卻難免沾了一絲惱意:“我知曉了。”

陸縉摩挲著虎口的咬痕,心情愈發愉悅,越看江晚吟越覺得她像一隻炸了毛的貓,可愛的緊,惹得人忍不住想再逗一逗。

陸縉有意道:“你無事便好,我書房裡有一副專治失眠的方子,等晚上拿給你長姐,讓她轉呈給你。”

江晚吟一聽他晚上還要來披香院,頓時杏眼圓睜。

陸縉卻好似完全沒發覺她的震驚和緊張,反而問她:“怎麼了?”

江晚吟很想讓他不要來,可她不但不能說,礙於身份,怕引他誤會,還得裝模作樣地道謝:“沒、沒什麼,隻是太勞煩您了。”

可這話實在違心,江晚吟一出口,自己先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於是她明明在笑,卻仿佛在哭,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樣子。

陸縉還從未見過有人能笑的如此苦澀,喉間門湧出一股低笑。

他抵著拳咳了一聲才壓了下去,臉上仍是沒什麼表情:“無妨,不過舉手之勞。”

話畢,陸縉又怕當真惹惱了她,眼神一低,落到那攤開的棋譜上,打算幫她一把,便道:“上回我應允了你長姐要教你學棋,正好午後無事,擇日不如撞日,你可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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