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破局(1 / 2)

燼歡 銜香 12403 字 9個月前

江晚吟同江華容雖不是孿生,但七分像的樣貌,加之聲線相似,若是不熟悉的人,其實很難分得清。

便是連老太太都有認錯的時候,更彆提隻見過一次麵的淨空。

是以當江晚吟開口的時候,淨空絲毫未曾懷疑。

此時,更讓淨空疑心的,反而是眼前人平靜的語氣,太過平靜,好似這段時日什麼都沒發生過似的。

一個紅杏出牆的女子,竟沒被休,還能好端端的站在這裡,實在令人稱奇。

淨空打量著眼前人,思緒千回百轉。

要麼,是當初的那個男子認錯了人。

要麼,是那個男子原諒了她,不再追究。

又或者,是那個男子因了某些緣由暫時按兵不動,等待時機一起發落。

淨空回憶起那人的麵相,是個城府極深的,想來他大約有自己的打算。

但不管是何種緣由,這都是他們夫妻兩人之間的事,既然這位夫人如今好端端地站在這裡,淨空便不想再摻和進去,於是並未提當日她夫君的事情,隻念了句佛號:“施主不嫌老僧醫術平庸,老僧豈有推拒的道理,隻是夫人的不育是傷了根本,需要靜養,不是一時一地之功,前幾日夫人剛剛來過,如今時日尚短,料想不會有大變,夫人切莫著急。”

傷了根本?這話說的江晚吟愈發忐忑,她腦中忽地生出一個大膽的猜疑,該不會……

念頭一起,她又覺得實在太荒謬,不敢深想下去,便試著問:“我知曉的,隻是這病遲遲不好,我實在憂心,能否煩請法師再替我診診脈?”

老實說,淨空對這位夫人的印象並不好,剛剛不過是客套虛禮罷了,未曾想她竟真的會追上來。

且這條街上都是顯貴,淨空不願開罪,又不想摻和,便推辭道:“夫人見諒,承平侯還等著老僧,恕老僧難以從命。”

侯府的門子開了門候著,江晚吟也不好強求,隻好趁機套些話:“無妨,法師聲名遠播,此事是我不妥,可我病了許久,不能孕育,倘若再不好起來,恐怕要被休回去,法師可否再替我開個方子,體恤體恤我。”

淨空躊躇著不語。

這時,不遠處的孫清圓偶然聽得了一兩句交談,一掀簾卻看見江晚吟光天化日之下同一和尚攀談起來。

她知曉江晚吟是從青州來的,在上京人生地不熟,何時同一個法師如此親近了?

孫清圓頓時又生疑慮,於是暫未上馬車,有意借找東西湊到了門角想聽一聽。

江晚吟並不知身後還有一雙眼睛,見淨空躊躇,便故意激怒他道:“法師放心,隻要您能治好我,價錢不是問題。”

淨空果然皺了眉:“您是小產所致的不育,須得靜養,且您下紅一月,傷身過度,已是藥石罔及,我給您開再多的方子也無用,您還是請回吧。”

儘管剛剛已經有了些預料,但當真正聽到“小產”兩個字時,江晚吟耳邊不啻於炸了一道驚雷。

原來如此。

原來長姐根本不是得病,而是小產。

她竟如此膽大包天。

江晚吟其實自從見到江華容的第一麵起便一直有一個不解,伯府雖沒落了,但是教養孩子的規矩畢竟還在,江華容縱然再不成器,但不至於不辨美醜,成日裡塗著那麼厚的脂粉,身上用的也是濃香。

得虧她底子不錯,勉強撐得住,若是換做尋常女子,免不了要被說豔俗。

現在想來,江華容如此厚敷脂粉,恐怕是為了遮掩太過蒼白的氣色,熏的濃香怕也是為了掩蓋下紅不止的血腥氣。

如此一來,一切便說的通了,大約是她太過震驚,淨空也不免多看了她一眼,江晚吟連忙掩飾了一下:“謝過法師,我知曉了。”

淨空撚了下佛珠,不願再同她多言,然後便施施然轉身,被門子牽引著去了侯府。

江晚吟又站了好一會兒,方消化下這個消息。

這些日子來,江晚吟看出長姐心性不好,卻沒想到她竟敢做出如此傷天害理之事。

惡疾是意外,小產卻是**了。

江晚吟母親當年便是因突如其來的惡疾,身上長了不知名的瘡,容色儘毀,亦是不能同房,才遭了父親厭棄被遠遠地攆到了青州的莊子上自生自滅,故而,她深知天道無常的道理,對長姐也不免有一絲同情。

可如今,長姐從頭到尾竟都是在騙她,且背後的緣由竟如此傷天害理,江晚吟便不能容忍了。

沉吟了一會兒,她打算回披香院探個究竟,若是真的,那她恐怕不能再留在這裡。

一旁的孫清圓震驚程度不亞於江晚吟,震驚過後,又是慶幸,心想自己果然沒猜錯。

一定是江晚吟藏得太好,連陸縉也蒙蔽了。於是孫清圓像是即將溺死之人抓到救命稻草,等江晚吟走後,她叫停了馬車,尋了個借口折回了國公府,打算找陸縉如實回稟,說不定還能翻身。

但偏偏不巧,陸縉今日並不在府裡。

孫清圓今日便要離開,一旦真走了,再回來便不是那麼容易了,思量再,她乾脆去了立雪堂,將事情告知給長公主。

長公主從嫁過來起便並不太管府裡的事,但家塾畢竟在她的立雪堂裡,且又是聲名這樣的大事,便是為了陸宛她也不得不管一管,於是便叫人去叫了江晚吟過來。

江晚吟本在等江華容回來,沒想到沒等到長姐,反倒等來了立雪堂的人,她不明所以,隻好跟著去了。

一進去,卻看見原本已經離府的孫清圓站在長公主下首,江晚吟覺出不對,下一刻,長公主的話,愈發讓她覺出不對。

“把門關上,院子裡的人也清一清,手頭沒事的讓她們暫且下去。”長公主吩咐道,她平日不管事,但一旦料理起來,雷厲風行,不一會兒,立雪堂裡便收拾的乾乾淨淨,大門一閉,她才接著開了口,“江娘子,你是華容的親妹妹,按理你的事不該我管,但孫娘子既已告過來了,國公府家規清正,我也不得不插手。孫娘子說你曾與人私通,甚至小產過,是否確有其事?”

江晚吟沒料到長公主竟是為此事找她。

她看了眼長公主,又看了看孫清圓,快速思索了一番,這才明白孫清圓是聽見她同淨空的話,誤將長姐的事安在她身上了。

實在太過荒謬。

江晚吟下意識想辯解,但她若是此時將長姐供出來,相替的事情必然也瞞不住。

思慮再,江晚吟還是沒供出長姐,隻搖頭不承認:“孫姐姐誤會了,我並未做過,同姐姐也無冤無仇,更不知姐姐何故這麼說。”

“沒有?”孫清圓連著兩日的怒氣攢到一起,全部指著她翻身了,“剛剛我可是親耳聽見妹妹同淨空法師交談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江妹妹,你當真沒做過麼?”

江晚吟雖沒小產過,但與人私通也不能說錯,她有幾分心虛,隻抿著唇搖頭:“不曾。”

孫清圓冷笑了一聲,瞥了眼江晚吟破損的唇角:“是嗎,那江妹妹唇上的傷是怎麼來的?”

江晚吟摸了下唇角,微微低了頭:“是我自己咬傷的。”

那傷口的位置太過曖-昧,這下,連原本不信的長公主也生了絲猜疑,不輕不重地打量她。

江晚吟無處辯解,真真假假,虛虛實實摻和在一起,她知道自己嫌疑實在太大。

這個時候若是再不反駁,她今日怕是難逃一劫,江晚吟揪著帕子,忽地想起來一計,臉色又平靜下來:“孫姐姐既執意說我曾小產過,我也不好說什麼,不如便請個大夫來,一查便知。”

孫清圓沒料到江晚吟還敢叫大夫,隻當她是虛張聲勢。

“那敢情好,口說無憑,叫個大夫來,也省的江妹妹說我冤枉人。”

長公主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便衝江晚吟道:“依你吧。”

很快,常駐在府裡的胡大夫便被領了過來,替江晚吟把了脈。

長公主並未聲張,隻對胡大夫說是把平安脈,畢竟若是小產,勢必傷身,那脈象當極容易把出來。

胡大夫細細診了一回之後,麵色尋常,隻說江晚吟略有些體虛和氣血不足。

“當真沒有?”孫清圓不信,“大夫,您再好好診診,江妹妹難道不曾小產過?”

胡大夫一驚,反問孫清圓:“孫娘子何出此言,江娘子脈象平穩,小產又是哪兒來的話?”

孫清圓被問的啞然,可她的的確確是親耳聽見了江晚吟小產過,也急忙辯解:“公主,我當真是親耳所聞,興許……興許,胡大夫是誤診了,我看該再請一位大夫來,尤其是擅長婦人內症的。”

兩個人一個信誓旦旦,一個麵色平靜,長公主眼神逡巡了一圈,也不知該信哪個,為求穩妥便依言又吩咐道:“再去請一位來。”

然而,第二位吳大夫也說了同樣的話。

他話音剛落,眾人目光紛紛落到了孫清圓身上。

孫清圓臉色煞白,自己都忍不住懷疑起自己了,她呢喃了幾句“不可能”。

長公主卻有些累了:“怎的不可能,難不成隻準你耳聽為實,我們親眼所見,都為虛妄?”

孫清圓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她連忙俯身一拜:“公主誤會了,我絕無此意,隻是,我親耳聽見,絕不可能有假,興許,是時間太久,大夫也診不出來了,我看該把把淨空法師叫來,出家人不打誑語,當麵對質,一試便知!”

江晚吟剛剛平穩下來,一顆心忽又被高高吊起。

長公主已經十分不耐:“那便最後應你一回,但……”

她話鋒一轉,瞥了孫清圓一眼:“但淨空若是也說沒有,孫娘子你今日便是誣告,此事事關女子清名,為正家風,你須被逐出去,你可還堅持?”

孫清圓回去也是一條絕路,不如放手一搏,且她堅信自己沒有聽錯,聞言毫不遲疑地點頭應下:“我並無異議。”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