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破局(2 / 2)

燼歡 銜香 12403 字 9個月前

“好,那便依你所言。”長公主又派了一個小廝。

江晚吟也隻好答應下來,但心裡,卻忍不住忐忑。

偏偏,派去佛寺的人遲遲不歸,讓人等的極為煎熬,長公主支著下頜,微微眯了眼,一時間,立雪堂裡安靜的過分,隻等著最後的決斷。

等待的時候,長公主還頗有閒心叫人上了茶。

“嘗嘗吧,今年新下來的蒙頂石花。”

孫清圓胸有成竹,慢慢地品著,絲毫不亂,時不時還與長公主品鑒一二。

江晚吟端著手中的茶,隻淺淺抿了一口。

“味道如何?”長公主問道。

那神情,語氣,同昨晚陸縉一樣,江晚吟又想起了昨晚,重新細細品了一口之後,發覺陸縉說的不全錯,竟真的有點甜,隻是昨晚她連腮幫子都酸的發了麻,口中也怪怪的,根本沒閒心細品。

江晚吟擦了擦唇角,低聲道:“初覺微苦,入口回甘。”

“你倒是懂。”長公主頗為認同,又讓人替她斟了一杯。

孫清圓在一旁旁觀著,心口微微發緊。

直到日頭已經偏西的時候,派去的小廝終於回了府,一進門,卻是一個令所有人都出乎意料的消息:“稟公主,近日恰逢中元節,淨空法師四處奔忙,不久前剛好乘船南下,去大昭寺參加盂蘭盆會了,並不在京裡。”

“怎會如此巧,偏偏這個時候離開了?”

孫清圓噌地站了起來,若是前兩回還隻是意外,但淨空明明午後還在,絕不可能這麼快便離了京。

一定是有人支開了他。

“是你做的?”孫清圓直勾勾地盯著江晚吟。

江晚吟其實很不明白孫清圓為何如此針對她,她自問平日同她無冤無仇,甚至今日還去送了她一程,給足了她顏麵。

即便她當真做過什麼,的確有過失,孫清圓也不該如此恩將仇報,逼她到如此地步。

可這世上並不是你不招惹旁人,旁人便不來招惹你的,一旦有利可圖,踩著旁人上位的人比比皆是,沒錯也要揪出些錯來,有錯更是要大書特書。

孫清圓便是這樣的人,且她性情偏激,一旦咬住便死追著不放。

江晚吟生平最怕的便是這種人,她母親因惡疾毀容後,性情大變,好的時候待她極好,發作的時候言辭刻薄,時常拿她撒氣,故而江晚吟自小便明白,姿容,學識都是外物,性情穩定才是一個人最緊要的東西。

找夫婿也是同樣的道理,江晚吟當初愛慕裴時序,也是因裴時序性情平穩,無論遇到什麼事都處變不驚,寬厚仁慈,讓她覺得極為可靠。

江晚吟隻搖頭,輕聲反駁:“去佛寺的人是立雪堂派出的,我哪裡有這個能耐,孫姐姐想多了。”

孫清圓這話實則也得罪了長公主,直指她有私心,長公主果然眉頭一皺。

“清圓不敢。”孫清圓連聲告罪,慌張地垂著頭,頭都快埋到地上了。

話雖如此,她卻無論如何都想不明白其中的緣由,沉思了一會兒,孫清圓又看向江晚吟,“不是你,那一定是你長姐在暗中相助是不是?”

她話音剛落,門外傳來一聲冷笑。

“同我又何乾,孫娘子這是著了急,胡亂攀咬起人來了?”

來人是江華容,朝長公主施施然行了一禮後,她乜了孫清圓一眼,“我這一下午都待在老太太的壽春堂裡,哪裡有空閒分-身去知會淨空?你若不信,大可去壽春堂問問。且我若不是剛剛過來立雪堂請安,偶然聽見了幾句,恐怕我連怎麼被汙死的都不知!孫娘子,我不過是在你當初蓄意接近郎君,給他送香囊的時候攔住訓斥了幾句,你至於記恨到今日,不但誣蔑起我妹妹,還要攀咬我徇私?”

江華容言辭犀利,字字紮心,眾人紛紛側了目,總算明白這孫娘子的滿腹怨氣是何來的了。

偏偏,孫清圓當真做過這些事,心思也的確不純,她想說她此回並非為此,卻毫無辯解的餘地,總算體會到了有口難言的難處。

“我並非、並非……”孫清圓想爭辯,長公主卻極為頭痛,“好了,鬨了一下午,也該夠了。大夫看也看過了,一個你不信,兩個你還不信,現在又攀咬起華容來了,這屋子裡的都快被你懷疑了遍,若非二郎今日不在府裡,孫娘子你是不是還要疑心這淨空是二郎派人送走的?”

長公主語氣嚴厲,孫清圓立馬跪了下來:“清圓不敢,我自是不敢疑心郎君,可我當真是聽見了,且江妹妹舉止實在太不尋常……”

“你聽錯了。”長公主不願再聽她狡辯,“大夫都已經驗過了,既說了沒事,那便就是沒事。來人,請孫娘子出去!”

兩個健碩的仆婦立馬利落的過去,一人架著一邊,語氣不善:“娘子請吧。”

孫清圓滿腹委屈,思來想去,也隻好當做是自己聽錯了,不得不放軟了聲音:“公主,我也是為了府裡的小娘子們著想,便是有錯,還望您開恩。”

“著想?我看你是想渾水摸魚,趁機露個臉,你存的什麼心,你自己當清楚!”江華容言辭刻薄,不留情麵,“若是郎君今日在府裡,你怕是要告到他麵前了吧?”

孫清圓被戳中了心思,頓時語塞。

江晚吟雖僥幸逃過一劫,但聽著這一言一語,不免有兔死狐悲,物傷其類之感。

若是有朝一日,事情敗露,她的下場怕是不會比孫清圓更好。

得饒人處且饒人,江晚吟深諳這個道理,沒像江華容一樣落井下石,反而幫孫清圓說了句話:“孫姐姐為人清正,眼裡一貫揉不得沙子,我是信她的,今日隻是個誤會,她當是聽錯了,依我看誤會解開了便好,也不必追究了。”

她說話時看了江華容一眼,江華容頓時心虛不已,知曉她是知道了小產的事情,待會兒必然有的糾纏,於是微微避開了她的視線,也沒再多言。

長公主聞言也側了目,打量了江晚吟一眼,果然,如王媽媽所言,這位小娘子是個仁心宅厚,不爭不搶的。

她其實也不願鬨大,畢竟家塾是由她牽的頭,真鬨大了臉上沒光的是立雪堂。

故而長公主借坡下驢,順著她道:“你這個事主既然都不追究,那便到此為止吧,隻是孫娘子,日後,這國公府你不必再來了。”

這對孫清圓而言已是恩賜,她見好就收,連忙跪伏答應。

轉身時,她回望了江晚吟一眼,心情複雜。江晚吟亦是不敢直視她,緩緩低了頭。

出了門,日頭已經西斜,孫清圓正碰見陸縉回府。

她低低叫了一聲,不敢多言,目光微抬時,卻正好瞧見他唇角的血痂,目光一頓,忽地想起了江晚吟唇角同樣位置的血痂。

樣貌相似,古怪的病,小產,兩個大夫卻都診斷不出來,還有這唇角的血痂……孫清圓這幾日的不解在看到這一處血痂時儘數被串了起來。

她突然想明白了一切。

孫清圓猛地拉住了仆婦:“我明白了,我沒有錯,該走的不是我!快帶我回去,我要回稟長公主!”

她聲音炸響開,陸縉本已轉身,倏然又停了步,站到了孫清圓麵前:“你明白什麼了?”

“我都知道了,是她們聯起手設了一個局!”孫清圓太過震驚,語無倫次。

陸縉看了她一眼,忽地揮退了仆婦:“你們先下去,我來處置。”

兩個仆婦雖奇怪世子怎麼會插手,但陸縉必然有他的道理,兩個人恭敬的應了一聲,便轉身下去。

孫清圓也毫不懷疑陸縉,見陸縉要插手,她更覺高興,越想越覺得有理,一句一句,將事情合盤托了出來。

“……所以,小產的人根本不是江晚吟,是江華容。與您圓房的,也一直都是江晚吟。世子,您被江氏姐妹蒙蔽了,這一切,從一開始便是她們設的局!”

孫清圓一口氣說了一大段話,心口劇烈的起伏著,眸中閃爍著抑製不住的興奮。

陸縉臉上卻沒什麼表情,隻問:“說完了?”

“說完了。”孫清圓遲疑的點頭,不明白陸縉為何如此平靜。

“好,那走吧。”

陸縉示意了一眼康平,康平立即心領神會,架著人下去。

這回輪到孫清圓不解了,她明明說的都是事實,一句一句,有理有據,為何陸縉反過來要處置她。

“世子,我此言字字真心,天地可鑒,絕無半句虛假!”孫清圓掙開康平,掙的額頭都出了汗,“您為何不信我?”

“我信。”陸縉仍是一副整好以瑕的樣子。

為何他相信,還要逼她走?

孫清圓看著眼前這張淡漠的臉,又想起那日他的沉默,猛然生出一個念頭:“該不會……您早就知道?”

“不然呢?”陸縉麵無表情,緩緩垂了眸,終於直視了她一眼,目光銳利,毫不遮掩,“否則,你以為淨空是誰送走的?”

孫清圓頓時如遭雷擊,她瞳孔瞬間放大——

原來他知道。

原來這是個局中局。

陸縉才是最後的設局人。

而她,竟蠢到送到他麵前告發他自己的奸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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