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算計(1 / 2)

燼歡 銜香 9982 字 9個月前

陸縉聲音磁沉,格外悅耳,從來都不是不疾不徐,不緊不慢,偏偏因性子淡,再親近的話說出來也有些疏冷。

此刻刻意含了情,短短的三個字繞在江晚吟耳畔,聽的她指尖都在顫。

“三妹妹。”

“三妹妹。

一聲又一聲。

明明已經逃出來了,她好似還被困在帳子裡一樣,心裡亂成了一團麻。

江華容第三次叫她的時候,江晚吟方回了神,眼睛卻還是霧濛濛的:“什麼?”

“我說——昨晚究竟是怎麼回事,你怎的磨蹭到現在才出來?差點教我嚇死!”江華容耐著性子,重複了一遍。

未免節外生枝,江晚吟並沒提陸縉最後那一聲,微微垂了眼:“姐夫昨晚喝醉了,不肯放手,我也睡過去了,一直到剛剛才得以出來。”

“女使不是說郎君剛剛已經醒了?你確信他沒認出你?”江華容緊張。

江晚吟這個倒是確定,剛剛她抓緊了帳子,且他又壓著她後背,她確信自己的臉被枕頭擋住了,絕不會看出來。

可這些話是不好對長姐說的,江晚吟隻簡略地道:“沒有,阿姐放心。”

江華容一看江晚吟低眉的模樣,便猜到了大概。

唇角破損,脖子上亦是,她跟她說話時,並著的足尖微微分著,明顯是在借力,便是臉頰,都磋磨的發紅。

罷了,如今日日如頸上懸劍,每一天都仿佛是偷來的,江華容揪緊了帕子,語氣儘量輕鬆:“是嗎,沒事便好,虛驚一場,也免得我替你擔心。”

言畢,她又看了眼江晚吟的唇角和脖子,道:“你過來些,讓我看看。”

這是她們約定好的,同房後,江華容須按照江晚吟身上的痕跡弄出一模一樣的來,免得讓陸縉發現。

從前倒還好,隻是身上有些,但近日卻是有些變了。

江華容不得不謹慎些。

江晚吟被她看的頗不自在,心想,這又是何苦呢,可江華容不肯放她走,她也隻好鬆了衣領,任由她看。

這一細觀,江華容臉色愈發難看,咬著牙叫女使道:“你可看仔細了?待會兒就照著這個來,在我脖子上捏出一模一樣的,一分一寸也不許少。”

“奴婢明白。”女使垂著頭道。

但她越看越心驚,手中的力道也沒控製住,江華容嘶了一聲,捂住脖子一巴掌扇了過去:“下手沒個輕重,你這是存心想掐死我?”

“夫人恕罪!”女使跪了下去。

江華容不過是借女使撒氣,當著江晚吟的麵不好做的太過分,怒氣出了,便斥了女使一句:“毛手毛腳的,還不下去!”

言畢,她揉揉脖頸,又乜了一眼江晚吟:“三妹妹,你也不能總是順著郎君,尤其是這些顯眼的地方,你便是不為我,也該想想自己,孫清圓從你的唇角看出了不對,難保不會有旁人,下一回,若是淨空沒被你送走,你怕是不會有這麼好的運氣了。”

江晚吟何嘗沒反抗,可她那點力氣,湊上去不過是給陸縉平添意趣。

她抿了唇不說話,忽地又聽出一絲不對:“阿姐,淨空法師不是你讓人送走的嗎?”

“誰?怎會是我?”江華容也一驚,“淨空不是你讓人送走的麼?”

江晚吟搖頭:“事發的急,我被困在立雪堂裡,騰不出手,再說,淨空法師名氣那樣大,也不是我能驅使的動的,我以為是你。”

“並不是我,我昨日的確在壽安堂,還是孫媽媽探出了風聲去找的我,我才急匆匆的過去,我哪裡有空去找淨空?”江華容反問道。

“那便怪了……”江晚吟沉思道,“不是我,也不是你,那淨空究竟是誰送走的

?”

江華容也沉默下來。

兩個人相對著沒說話,江華容心思淺,又道:“這幾日恰逢中元節,我看淨空大約是當真有事,湊巧離開了。”

“是麼,會這麼巧?”江晚吟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卻也想不出個究竟來,便點頭,“興許是吧。”

“一定是老天庇佑,阿彌陀佛。”江華容念了句佛號,“但淨空遲早會回來,他已經知道我是誰了,此等心腹大患不除,咱們永無安寧之日,我看還是得想辦法處理乾淨。”

江晚吟眼皮一跳:“阿姐想怎麼處理?”

“自然是叫他開不了口。”江華容毫不猶豫。

江晚吟明白斬草除根的道理,可江華容才是做錯事的人,為了圓謊一而再再而三的犯下大罪,傷天害理,連著她也要心懷不安。

這樣遲早覆水難收。

江晚吟勸道:“淨空畢竟是佛門中人,如此痛下殺手,罪孽深重。且我見他慈眉善目,又常年遊走與上京權貴之間,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他自然清楚,恐是不願摻和進上京的渾水中,我看不如乾脆便將計就計,想法子將他送出去避避風頭,過個數月,風平浪靜,便不會再有人想起這樁事來。”

江華容覺著她太過心慈手軟,頗為看不上,隻說:“這件事交由我,你彆管了。”

“可……”

“三妹妹,你也不想今日的事再來一次吧?”江華容不悅。

江晚吟不好再插話,隻是想,江華容對付淨空手段已經如此狠,當初設計她的那個男人下場定然不會好,便試著問道:“阿姐,當初那個人你是如何處置的,會不會被發現?”

“他開不了口了,放心吧。”江華容冷笑一聲,語氣輕慢,“綏州匪患猖獗,教徒橫行,其中幾股已經流竄到了上京,偶有人死於山匪之手,還不是再尋常不過?”

“山匪?”江晚吟驟然想起一事,額角突突直跳。

“怎麼了?”江華容不以為然。

這麼巧,裴時序也是死於山匪之手,也是三月前。

不過他的性子溫和正派,絕不可能做出設計人之事,且他上京是為了提親,絕不可能同她長姐攪和在一起。

也許是她想多了。

江晚吟雖起了猜疑,不想打草驚蛇,便按兵不動,聲音也淡淡的:“沒什麼,我隻是害怕昨日的事重蹈覆轍,且問一問罷了。”

“無妨,此事你不必擔心。”江華容不敢多言,生怕江晚吟發現蹊蹺,便敷衍了過去,“你且回去歇一歇,今日家塾不必去了,我替你告假。”

江晚吟心裡裝著事,且昨晚上弄得她雙膝難並,正好也想回去,便輕聲應下。

等江晚吟離開,江華容亦是憂心忡忡,踱來踱去仍是覺得不放心。

其實,她昨日說的找到了神醫能治好全是假的,不過是騙一騙江晚吟,讓她留下罷了。然江晚吟是個心細的,遲早會發現端倪,她還是得自己治好才行。

幸而孫媽媽不負所托,當真找到了一個婦科聖手,一推門,她喜上眉梢:“大娘子,您不必擔心了,這回定然有轉機。這位神醫是大夫人找到的,人已經接過來了,但大娘子你出門不便,上回去佛寺一趟便露了馬腳,是以大夫人想著便讓你接著探親的名義回家一趟,如此也穩妥些。”

“如此甚好。”江華容正著急,總算看到了一點向好的苗頭,便琢磨著找時間同陸縉說說。

圓房之後,他們還沒回過門,若是他能一起,也好長長臉麵。

回了水雲間,江晚吟亦是心事重重。

事情千頭萬緒,加之陸縉昨晚喚她的那一聲,讓江晚吟愈發煩悶,隻覺得同陸縉在一起時無一處不累,他給她的不僅精神上時時刻刻的提心吊膽,還有與日俱增

的滅頂潮湧,大悲大喜,大起大落,在最緊張的時候給她致命一擊,每一樣都到極致,讓她身心俱疲,同裴時序細水長流,平平淡淡的溫馨日常太不一樣。

她不禁後悔,她當初,怎會覺得他們相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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