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試探(1 / 2)

燼歡 銜香 12402 字 9個月前

陸縉的確變了。

兩年不見,他周身的氣息沉穩許多。

薄唇微抿,不怒自威。

饒是安平這兩年見慣了腥風血雨,被他看了一眼,仍是有些心驚。

“你想多了。”

緊接著,陸縉淡聲道:“你也說兩年了,人都是會變的,從前是從前,現在是現在,我成了婚,要周全的事太多,自然不能從前一樣隨心所欲。”

陸縉在說到成婚時語氣微微加重,安平立馬便聽出了他的提醒。

也對,他是成了婚的人,自然不會像從前一樣,不想管的便不管。

再說,即便他當真對那個小娘子有意,又同她有何乾係?

安平沒身份,也沒資格追問,便隻輕輕一笑揭過去。

兩人正說話間,江華容匆匆地趕到了,站到陸縉身邊:“郎君,三妹妹如何了,我剛剛替你趕製秋衣,沒曾想隻離了一會兒,竟出了這樣的事。”

“人沒事,隻是高燒未退,尚未醒。”陸縉道。

“那便好。”江華容平了平氣,“我平常便教導三妹妹要知恩圖報,聽聞當時事態緊急,會水的婆子的不多,幸好三妹妹跳了下去,否則宛宛……”

江華容說著便拿起了帕子,安平湊上去握了握她的手腕:“宛宛也無事,表嫂不必擔心。”

“那太好了,幸好老天保佑。”江華容拭了拭淚,反握住她指尖,“隻是今日出了事,府裡亂糟糟的,恐是沒法好好招待你了,等改日我必定親自上門作陪,郡主莫怪。”

安平心思敏感,聽出來江華容這是在趕客。

她就那麼忌憚她嗎?

可她如今剛回,什麼手段都還沒使呢。

安平心底暗笑了一聲。

這話的心思未免也太淺顯了些,果然,下一刻,陸縉微微皺了眉。

安平卻用眼神示意他,搖了搖頭,順著江華容的話說下去:“都是一家人,有什麼招待不周的,宛宛同吟妹妹無事便好,我剛回,王府裡一堆事等著收拾,改日收拾好了再請表嫂你上門,表嫂可一定要賞臉。”

江華容見安平還算識趣,也陪著笑臉:“好啊,我到時必定卻之不恭。”

江華容還要說,陸縉卻打斷了她,語氣微沉:“時候不早了,你去看三妹妹吧,我送安平回去。”

江華容聽得陸縉要親自去送,手中的帕子忽地收緊。

“不必了,我待在這府裡的時候不必表哥你少,哪裡需要你送。”安平也推辭道。

陸縉卻直接抬了步:“走吧。”

安平便隻好跟上去。

江華容盯著他們的背影,無端的又生了氣。

兩人走到了門口,陸縉負著手,微微側目,對安平道:“今日是江氏說話不周,你莫要放在心上。”

“無妨的,表哥你何必同我客氣。”安平語氣淡淡的,忽然又沒頭沒腦的笑了一下,“其實,若是當初表哥你沒去西北,換做是我,我未必會比她大方。”

陸縉眼簾一掀:“安平,都過去了,我成婚了。”

“我不過打趣罷了,表哥你還是這麼古板。”安平撲哧一笑,仿佛當真在打趣。

陸縉眉間卻並未鬆,隻淡聲道:“你也不小了,盧麟已經不在了,也該想想婚事了。”

“我知道,聖人可是允了我要賜婚呢,他說無論我相中哪家的郎君,隻要開口,他便會為我賜婚。”安平淺笑道,說話時餘光卻在覷著陸縉。

陸縉頭也未回,隻說:“如此甚好,你父親尚未回京,若是有拿不準的可讓我母親幫你參詳參詳。”

安平眼中劃過一絲黯然,她偏過頭應了一聲:“這是當然,我從不與你們見外,你一貫知道的。不早了,馬車來了,我走了。”

陸縉嗯了一聲,沒再說什麼,目送她離開。

回府時,康平過來告知他陸宛也醒了,陸縉便回了立雪堂探望陸宛。

陸宛自小嬌生慣養,這還是她頭一回命懸一線,一看到陸縉,眼淚嘩的湧了出來,撲上來便要抱住他手臂:“二哥,我好怕。”

陸縉側身推了一步,避開她的涕淚:“有話好好說。”

這種時候他竟還嫌棄她的眼淚?

陸宛撲了空,頓時更委屈了,含著淚瞪了陸縉一眼:“二哥,你怎麼這樣!”

“沒有我,你現在恐怕還漂在河裡。”陸縉語氣不善。

陸宛頓時不敢再同他撒嬌,心有餘悸地吸了吸鼻子:“是我不好,謝謝二哥。”

“你該謝的不止我,救你的還有一人,你記得嗎?”陸縉道。

“我知道。”陸宛記得很清楚那雙托著她的手,她雖嬌蠻了些,性子卻不壞,急著問道,“江姐姐醒了嗎?”

“尚未。”陸縉想起江晚吟,臉色一沉,“好端端的,你今日怎會落水?”

“我在與表姐鬥茶,想去采荷葉上的露珠,一不留神踩滑了,跌了下去……”

“一不留神,你可知你一個不小心鬨得府內人仰馬翻,險些害了一條人命?”陸縉沉了聲音。

“我、我也並非有意。”陸宛被陸縉一訓,頓時縮了脖子,“我也沒想到江姐姐會來救我,還害的她險些沒上來。”

“這話你不必跟我說,等人醒了,收起你的脾氣,好好去道謝,否則下一回你怕是沒有這麼好的運氣了。”陸縉壓著火氣道。

“我明白的。”

陸宛這回是當真被嚇到了,頭一垂,眼淚啪嗒掉了下來,樣子好不可憐。

長公主正得了消息趕過來,一進門便瞧見陸宛這副模樣,忙上前將人摟住,又乜了陸縉一眼:“你妹妹剛剛才醒,她又不是有心,即便犯了錯,年紀尚小,你何苦這般嚴厲?”

“她年紀尚小,怎麼旁人和她是同個年紀,已經能舍身救人,她卻隻知闖禍?”陸縉提了聲音。

“她……”長公主一噎,“好了好了,今日的確是多虧了這江小娘子,待會兒我多給她些賞賜便是。”

“母親想怎麼賞?大夫說了,江晚吟落水傷了身,日後恐難再有孕。”陸縉掀了掀眼皮。

“怎會如此?”

陸宛瞪著雙眼,這才知道自己闖了多大的禍事。

長公主亦是沒想到,沒人比她更清楚不能有孕其中的心酸。

且這小娘子尚未出閣,日後的婚事怕是難了。

怔愣了一會兒後,她歎了口氣:“我倒是沒想到,早就聽說她身子不好,冒著風險還能去救宛宛,也難為她了,她既然是因宛宛得的病,無論說什麼咱們也該治好她。”

說罷,長公主便派人去找擅長婦人內症的大夫,又吩咐周媽媽道:“這府裡的藥材、補品不管價值幾何,隻要對這江小娘子的病有益處,皆不必吝惜。”

想了想她又道:“等她醒了再叮囑她,能治好自然好,治不好她的婚事也不必憂心,她若是願意,婚事全都交由我來操辦,我待她必會如陸宛一樣,定會尋個讓她滿意的人家。”

長公主這話極為周到,周媽媽直慨歎:“有您這麼幫襯著,這江小娘子也算是因禍得福了,想必便是她醒了,也定然不會有怨言。”

陸縉一聽得母親要幫江晚吟說親,卻微微僵滯,他正欲出言,外頭忽又進來一個女使:“公主,江小娘子醒了!”

“她醒的倒快,咱們且看看去。”長公主拉了陸宛便要起身。

“公主且慢。”那女使遲疑道,“江小娘子醒是醒了,不過大夫說她上岸時撞到了後腦,腦中恐是淤了血,雙目暫時、暫時看不見了。”

“怎還會傷到雙眼,嚴重否?”長公主站了起來。

陸縉亦是側目。

“倒不嚴重。”女使如實地回道,“大夫說隻是一時的氣血瘀滯,脈象上無大礙,開幾服藥養幾日便好了。”

“那就好。”長公主放了心,她思慮周全,轉而又道,“雖不嚴重,但她雙眼看不見到底行動不便,她那處又隻有一個貼身女使並幾個粗使的仆婦,怕是照顧不周,我看要不留在立雪堂同陸宛鄰著住,等她好了再回去,宛宛你看如何?”

陸宛正心懷愧疚,聞言自然答應。

說罷,一行人便打算去瞧瞧江晚吟。

***

立雪堂的偏房裡,江晚吟醒後眼前一片漆黑,著實茫然了一會兒。

很快,大夫解釋後,她便也沒多想。

隻是受了寒,小腹疼的厲害,她蜷著身子,疼的額上直冒汗。

晴翠一邊擰帕子,一邊歎氣:“娘子,我都跟您說了,不能跳,陸娘子那是長公主的獨女,哪裡會少的了人救,您但凡猶豫一刻,那些會水的仆婦小廝也該趕來了。您可知,您不但眼睛暫時看不見,身子恐怕……恐怕不能再有孕了。”

江晚吟指尖一蜷:“我猜到了。”

“那您為何還要跳?”

“怎麼能不跳呢?”

江晚吟反問道,雙目雖失了明,但眼中卻格外的堅毅。

晴翠不明白她也沒什麼稀奇,實則若不設身處地,旁人確實不知她的處境有多難。

她的確是想報複長姐,但也要為自己和舅舅留好後路。

圓房這件事她雖是被長姐威逼,但她畢竟是幫凶,事發之後定然會被清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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