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吟昏昏沉沉的,也剛剛轉醒。
她眼睛本好了些,剛剛被手刀一劈,又有些發黑,隻能看見模糊的光暈,頭也沉的厲害。
但當一張刀疤臉湊到她麵前,撲麵一股酒臭味的時候,她頓時清醒過來,想起了剛剛的一切,縮著身子往床榻裡去:“你想做什麼?”
她一睜眼,比熟睡時更是美上分。
賀老看直了眼,色眯眯地道:“美人這話問的奇怪,這麼晚了我還能做什麼,我自然是來疼你的!”
江晚吟被他看的直泛惡心。
她不停的往後退,退到了另一邊,一轉頭,卻又看見一個癡迷地望著她的人。
頓時如墜冰窟,愈發惡寒。
兩個人一個床頭,一個床尾,把江晚吟逼得無處可退,後背牢牢貼在了牆壁上。
“你們……你們彆過來!”
不過賀老雖色膽包天,卻不全是草包,還記得剛剛的事,問道:“你剛剛是怎麼回事,為何說自己不是江華容?”
江晚吟被長姐推出去的時候以為自己完了,昏過去前卻又聽見這刀疤臉吼道要把剩下的人都殺了。
想來,恐怕江華容對他們還有些用,暫時不會殺。
可她若是承認她是江晚吟,恐怕不但難逃被辱,性命亦是難保。
江晚吟快速衡量了一番利弊,將錯就錯,於是道:“我是。”
“你這婦人,倒是心狠!不過……”賀老嘿嘿了兩聲,“爺就喜歡這樣有性子的,來吧,讓爺今晚好好疼疼你。”
賀老作勢便要撲過來,江晚吟抓了枕頭擋在身前:“你彆過來,你們紅蓮教不是說什麼彌勒下生,普度眾生嗎,欺侮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婦人傳出去也不怕毀了你們的名聲?”
“旁人我們自然是不碰的,可你這個婦人同那姓周的摻和在一起,算什麼好人?再說,你那夫君殺了我們這麼多兄弟,你們國公府的人一個也逃不掉,這是你們該的!”
賀老怒罵道,一把扯開她手中的枕頭,咧著黃牙便要湊上去。
江晚吟知道這回無論是怎麼說都逃不過去了,情急之下,她隻得拖延,抱著臂牢牢的擋住自己:“我……我不方便。”
“騙我呢是吧?”賀老冷笑道,眼珠子一轉,又咂了咂嘴,“不過,你說的倒有些意趣,你同你夫君成婚也兩年了,你這樣的美人,他就沒在你身上……試試彆的法子?”
賀老舔了舔唇,色眯眯地掃過江晚吟全身,尤其盯著她的手和唇。
江晚吟連忙蜷起了手指。
被他看的直反胃,尤其撲麵一股蓋不住的酒臭。
陸縉極為愛潔,他的衣服總是一絲不苟,一條褶子也找不出來。
氣息也清清爽爽的,仿佛雪後青鬆般,乾淨清冽。
且他雖當時要的狠了些,過後卻極有風度,細致的幫她擦拭。
平心而論,江晚吟雖心理上排斥這種事,但經過這一月,身體並不抗拒他。
與眼前的人一對比,現在想想,能遇上陸縉這樣的品貌,已是她不幸中的萬幸了。
但同這群人是沒道理可講的,他們可不會像陸縉一樣,隻要她軟著嗓子假哭幾聲便會放過她。
江晚吟隻能自救。
剛剛被鎖在箱子裡,她打翻了一個東西,頭發上仿佛沾到了油彩,正蹭的衣襟上到處都是。
紅木箱子,油彩……
這仿佛是戲班子常用的東西。
江晚吟猜測這群人大約是偽裝成雜耍班子了,才能從巡檢司眼皮子底下逃出去。
而雜耍班子隻有在勾欄裡才有。
她眼睛雖看不清,但耳朵卻分外靈敏,側耳去細聽,果然聽見了幾聲伶人的戲腔,又間或聽得了一點似是有人喝醉了酒,爭吵不休。
她猜測自己還沒被運出城,那尚未到絕路,還有逃出去的機會。
尤其這勾欄裡人多眼雜,好做遮掩。
於是江晚吟便假意屈服,輕聲道:“今日我命該如此,我知我是難逃一劫了,我也是個想的開的,既然逃不過我也沒法子了。剛剛我濺了一身的血,頭發亦是沾了油彩,汙臭不堪,你們至少讓我先清洗清洗,否則我如此模樣,你們也能下的去手?”
她一開口,賀老才注意到她的狼狽。
尤其那血跡沾的她滿手都是,臉頰也是,濃重的血腥氣熏的人直頭疼。
天亮還有一會兒,且這勾欄裡都是他們的人,賀老剛剛當街都能把她擄走,料想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娘子也逃不掉,於是答應下來。
“不過,你可彆想逃,這是五樓,摔下去必死無疑,且我們就在這看著,周圍也都是我們的人,你若是敢耍手段,可彆怪我無情。”他又警告道。
“不用你說,我清楚。”江晚吟道。
“算你是個識趣的!”賀老見狀,這才叫婢子送了熱水來。
江晚吟瞥了眼,發覺這婢子的身量跟自己差不多,又想起這些日子模仿長姐的聲音學到的本事,心生出一計,紅著臉叫了那婢子過來,同她耳語了幾句,索要月事帶。
那婢子轉頭又去找賀老。
女子月事汙穢,最是忌諱,每每此時不許出現在任何婚喪嫁娶的場合,便是連夫君,也大多忌諱的分房。
一聽得江晚吟當真要了月事帶,兩個人罵了句晦氣,皆眼不見為淨地守在了門外。
臨走時,又點著那婢子道:“你看好了,她要是敢尋死或是敢跑,我第一個饒不了你!”
那婢子唯唯諾諾地應是。
江晚吟就是要借月事逼這兩個人離開,像陸縉這樣的君子不在意,她記得當日她不適時他還替她按揉了一晚上,但尋常人還是十分在意這個的。
果然,這刀疤臉中了計。
等他們走後,剩下的這個婢子便好辦了。
沐浴前,江晚吟又看向那婢子,拔出了一個珠釵壓低聲音道:“你過來,這個給你,你換我出去行不行?”
那丫頭白了她一眼:“我就知你賊心不死,答應了你,我可要沒命的,你彆癡心妄想了!再說了,外麵都是我們的人,你彆想逃了。”
“你當真不要?這可是南珠。一顆價值百金。”
江晚吟捏著珠釵,隻見那釵尾嵌著一顆碩大的南珠,直看的人眼熱。
那丫頭被江晚吟一勾,起了貪心。
人雖不能放,但這東西白拿不白拿。
那丫頭撂下了瓢,走到了江晚吟麵前,打算搶走她的珠釵。
江晚吟原本也沒想賄賂她,她賭的是人的貪心,要這丫頭主動靠近她,順便引她多說幾句話,學學她的聲音。
果然,這丫頭上了鉤。
等這丫頭靠近的時候,江晚吟捏著早已準備好的帕子一把捂住她的口鼻。
“嗚嗚。”那丫頭此刻才反應過來中了計,拚命的掙紮。
“你也彆怪我,我也是沒辦法了。”
江晚吟按著她不放,一直捂的她暈了過去。
捂暈這婢子之後,江晚吟利落的剝了她的衣衫換上。
緊接著,她小心翼翼地拖著這丫頭塞到了床底,又飛快地從箱子裡挖了兩團油墨,抹到自己臉上。
然後便起身大開了窗戶。
開窗時她故意將聲音弄的極大,“哐當”一聲,有意吸引外麵的人。
果然,賀老聽見聲音砰的撞開門衝了進來:“怎麼回事?”
江晚吟此刻穿的是丫頭的衣衫,臉上抹著油墨,又學著丫頭的聲音,害怕似的躲在簾後遮著自己大半身子,雙手捂著臉呼痛道:“她……她潑了我一臉油墨,趁機自己跳下去了!”
“這是五樓,她找死啊!”賀老聞言果然找了急,慌忙衝到了窗邊,再一看,外麵黑黢黢的,什麼也看不清,罵了句臟話便衝出了門,“快,下樓找找,那娘們跳下去了!”
一群人邊罵著,邊急慌慌的往樓下衝。
趁著混亂的時候,江晚吟出了門,低著頭腳步匆匆的朝著他們相反的方向去。
一行人很快便衝到了樓底,卻見下麵不但沒人,連滴血也沒有。
門子也說,根本沒發覺有人跳下來。
賀老愣了。
江氏不在這,也不在房裡,能在哪兒呢?
屋子裡除了她,就隻有那個丫頭了。
難不成是那丫頭撒謊?
可那丫頭是他們自己人,絕不可能撒謊。
對了……那丫頭!
賀老一拍腦袋,忽然明白了過來,江氏怕是扮成了那丫頭,聲東擊西,在他們眼皮子底下溜出去了!
“他娘的,快追!”
賀老一轉身,立馬飛奔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