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如此克製,江晚吟渾身卻涔涔,裙擺都透了。
陸縉周身亦是燙的驚人。
江晚吟忽然有些待不住了,貼在陸縉的頸側低低地道:“姐|夫,我想下來。”
這畢竟還是側門前,儘管無人,但被人看見難免傳出流言。
“好。”
陸縉眉一凜,放了她下來。
然兩人默契的動作,看的江華容愈發如鯁在喉。
那可是她的夫君啊。
連對她這個發妻,陸縉都一貫不假辭色,此刻卻抱了江晚吟下馬車。
不會的,他一定是出於教養。
且在外人眼裡,此刻江晚吟扮的是他的發妻,他一定是為了周全才如此。
江華容不肯去懷疑陸縉。
卻放心不下江晚吟。
江華容明知不該發作,終究還是耐不住母親的囑咐,冷笑一聲:“什麼山路,倒沒聽過坐在馬車裡還能傷著的,還是你太過嬌氣,隔著三層的虎皮褥子也能傷的了你?”
“阿姐說的也有理,那興許不是山路的緣故。”
江晚吟也不氣,緩緩走過去:“或許,這傷是在轎子裡,被當成是你抓出去的時候撞到了轎廂上的。或許,是在瓦舍裡逃命時不小心磕到了紅木箱上。又或是墜崖後,被山洪卷走時拍在了岸上的時候傷的。”
“阿姐,你若是不信,要不要看看?我這身上,可不止這一處淤青。”
江晚吟說的的確是實話,雖無重傷,但她被水流卷走,撞到岸上,她身上青青紫紫,剛醒來的時候動一下都疼。
她聲音平靜。
但語氣越是平靜,說起這些險象環生,顛沛流離時,越是觸目驚心。
江華容聽出了她的怨氣,心口一緊。
這世上最可怕的便是被逼到絕境中的人。
此番,她怕是沒那麼好糊弄過去了。
當著陸縉的麵,江華容更添幾分心虛。
“竟是這麼傷的嗎?”江華容乾笑了幾聲,伸手去拉她,“都是那群天殺的錯,反連累了你!這幾日三妹妹你屬實是辛苦了。你現在如何了,眼睛怎麼樣,可有哪裡不舒服的,我替你叫大夫瞧一瞧。”
江晚吟卻捏著帕子,作勢咳了咳,巧妙避開了她的手:“已經好了,不必勞煩阿姐了,聽聞你這幾日割了血肉,以血入藥,給老太太做藥引。如此孝心,實屬難得,即便有事,也是我該問問你,你的手如今可好了?”
她眼神一瞥,落到江華容滲著血的左手上,若有所思。
江華容卻對這一招頗為得意。
這還是她母親教她的。
這些年,老太太和長公主雖客氣,實則暗流湧動,並不大對付。
當初她的婚事,是老太太力主的,長公主並不喜她。
如今,因著捐官一事,婆母和公公都惱了她,她沒辦法,隻得去求心軟的老太太。
果然,不過舍了一點血,老太太對她又和藹了許多。
還是想保住她的。
江華容微微蜷著手:“已經沒什麼了,郎君不在,我替他儘孝也是應該的。”
她說著,不無期待地等著陸縉的反應。
陸縉卻沉著臉:“有病便治病,巫醫方士的話不足為信,公府一貫不信這些,祖母年事已高,你若是真有孝心,當勸著她才對。”
江華容在他麵前沒討到好,頓時又噤了聲:“郎君說的是,我也是關心則亂,我知道了。”
話畢,外麵已經三三兩兩有了人。
陸縉便道:“有事回去再說。”
正好,新賬舊賬今日也該算一算了。
江晚吟嗯了一聲,跟在他身後。
江華容知道,此刻若是回府,她便要完了。
她伸手扯住江晚吟:“等等,三妹妹。”
“阿姐又有何事?”江晚吟回頭。
“你失蹤的這幾日,父親和母親急的坐立難安,母親嘴角燎了泡,父親更是犯了偏頭痛,如今你既回來了,也該回府先瞧瞧他們才是。”江華容道。
她一開口,江晚吟方意識到她在上京還有個伯府的家。
也對,她雖一回來便住在了公府裡,但說到底,是來進學的,伯府才是她的家。
如今出了這麼大的事,她的確當回府。
換做旁人也就罷了,但她這父親待她一貫冷漠,既能做出讓她替長姐圓房的舉動,又哪裡會在意她的死活?
嫡母更是。
想來,他們恐是擔心她因被推出去一事心生怨憤,怕她將事情都抖落出來吧。
江晚吟的確是這樣想的。
如今她已沒什麼後顧之憂,雖有牽絆,但血海深仇豈是輕易能忘的?
昨晚的一時放-縱已經夠了。
若是回府,她怕是不那麼好回來了。
於是江晚吟並不應。
她神色淡淡,不緊不慢地要甩開長姐的手:“阿姐,不差這一會兒,老太太和長公主待我極好,我既已回來了,也當先去看看他們。”
“你先彆急。”江華容卻握住她的手不肯放,低低道了一句:“忘了同你說,你出事後,父親也派了人去青州寬慰你舅舅,算算時間,此刻他們差不多已經到了,你當真不回伯府去?”
去青州?
偏偏這個時候?
江晚吟眼簾一掀。
明白了長姐的意思。
恐怕寬慰是假,威脅才是真。
他們分明是要拿她舅舅,來逼她封口。
江晚吟忽地停住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