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吟揉了揉眉心,暫且不去想,隻叫了水沐浴。
然這回實在太過,她忍著尷尬擦洗了幾回,還是覺得裡裡外外都填滿了他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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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院書房
陸縉聽著康平的回稟,眉宇間微微沉著。
今早一回來,康平說他們走後不久,便從酒樓裡搜到了桃花醉的解藥,說是一時不查,采買的人偷偷買進,打算暗暗的賣給客人,沒曾想,上錯了桌,誤給了江晚吟。
這事倒也常見。
隻是放在江晚吟身上,接二連的出事,卻是讓人不得不懷疑了。
她一個剛入京的同旁人無甚交集的小姑娘,怎的如此命運多舛?
唯一有仇怨的江華容,如今還在被禁足,且沒有最後撕破臉,想來她的手也不至於伸的這麼長。
若是**,還有誰呢?
陸文柏?不對,他同江晚吟正在相看,且家世清白,又是他母親找的人,即便不成,也做不出這種事來。
剩下的……當日在場的,就唯有安平了。
安平對他似乎尚未死心,若是洞察了他的心意,也不是沒有動機。
但她,會嗎?
若是連江晚吟一個庶女,且是他的妻妹,她都容不下。
江華容如今名義上還是他的妻,安平想必更加容不下。
那江氏突然被擄走的事,她有無參與?
可江氏又分明是被紅蓮教擄走的……
陸縉食指搭在桌麵上,有一下沒一下的叩著。
平南王鎮守西南,綏州從前是他的轄地,去年西南土司叛亂他方被調離去鎮壓。
雖離開了,但這些年他同紅蓮教打了不少交道,負了不少傷,也立下不少功勞。
紅蓮教卻並未被剿滅,勢頭極猛,一度出了綏州,甚至已經到了上京。
打的還是彌勒下生的名義。
雖說朝廷視其為邪|教,但在百姓尤其是底層中間,紅蓮教卻是幫他們懲惡揚善,出了一口惡氣的義士。
且因著其教義普世,這兩年,綏州當地的教徒越來越多,去一任宣撫使,便被刺殺一任,張狂至極,無法無天,是以聖人才派了他一個武將去綏州。
他接了任命沒多久,安平便回京了。
安平,紅蓮教,江氏……這其中,又有何聯係?
陸縉靠在椅背上,千頭萬緒。
一切都是他的猜想罷了。
那日畢竟是酒市,教九流,是非極多,本就容易生事。
也許,江晚吟此次的事,當真隻是一次意外。
但陸縉一貫心思縝密,無論是不是意外,在林啟明順利回京之前,江晚吟最好不要出風頭。
上回江華容托他將抄好的佛經送給祖母,他並未答應。
但她不知用了什麼方式,還是送過去了。
這幾日祖母又在借著陪她禮佛的事,試圖將江華容提前放出來。
解禁是自然不可的,但江氏被休已成定局,倒不如拉出來替江晚吟擋一擋箭。
正好,也能試一試安平。
陸縉敲了敲桌麵,手指一收,讓康平去了披香院一趟。
應允江華容後日可出門陪老太太去護國寺禮佛。
想了想,他又打算把江晚吟也帶上。
淨空已經回來了,正好讓他替江晚吟看看身子。
且這孩子來了上京這麼久,一直被圈著府裡學規矩。
但畢竟還是個小姑娘,也該帶她出去玩一玩。
***
平南王府
安平同國公府走的雖近,但她一個尚未出閣的小娘子,也不可能在那裡待上一晚。
很多事隻能從長公主那邊探聽消息。
當聽到江晚吟拿到了解藥的時候,她著實鬆了口氣,幸好沒陰差陽錯撮合了他們。
緊接著,她又聽聞陸縉應允了江華容出門同老太太禮佛,頓時又清醒過來。
發覺自己先前太過感情用事。
便是陸縉喜歡江晚吟又如何?在他們這群人眼裡,感情不過是錦上添花,門第才是最重要的。
以江晚吟的身份至多不過做一個妾。
可江華容的身份是實打實的,且陸縉這般輕易便應允了她出門,想來恐怕還是想留住這個正妻。
思來想去,安平決心暫時不管江晚吟,專心把江華容徹底休了才是。
正在她籌劃要如何入手的時候,紅蓮教那邊傳來了消息。
裴時序醒了!
安平聽到這個消息時,既喜,又憂。
裴時序是個極有手段的人,有他幫忙,她在上京行事要方便許多。
可他也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行事極端,尤其是對江晚吟,若是讓他知道了她用桃花醉設計了江晚吟,他必不會善罷甘休。
然這壇桃花醉,她正是通過紅蓮教拿到的。
此事,怕是瞞不了他。
安平略有些心煩,怎麼一個、兩個全栽在江晚吟身上了?
勾欄的據點都被拔了,裴時序一行又換到了商行,外頭是布行,裡麵另有乾坤,是一處二進的院子,疊泉理水,窗邊還栽著一株藤蘿。
隻是已是秋日,藤蘿半殘,黢黑的枯藤活像是死人手,頗煞風景。
狡兔窟,安平也不意外他在上京還有這樣一處周密的地方。
隻是剛進門,她便被嚇了一跳。
隻見賀老被架著拖出去,手臂還在滴血。
再一看,那小指似乎沒了。
想來,大約是為著不小心推了江晚吟墜崖的事。
安平心裡一悚。
這人對著自己的手下都如此狠,桃花醉這事恐是沒那麼容易過去。
不過她畢竟是郡主,料想他也不敢公然對她動手。
於是安平仍是從容的進去,繞過隔扇,撲麵一陣濃重的藥味,屋子裡的火爐更是生的足足的,疊著濃濃的沉水香,蒸的人有些喘不過氣。
安平被悶的捏著帕子掩了掩口鼻,正欲尋一尋裴時序的身影。
剛踏了一步,腳底忽然踩到了一個圓滾滾的東西。
一低頭,仿佛一根斷指。
安平一陣惡寒,提著裙擺便往後退,剛退了一步。
脖頸上忽然一涼。
抵上了一柄雪亮的匕首
“說說,你想怎麼死?”
裴時序刀尖一抬,挑起了她下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