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和離 “陸驥,我們和離吧。”(1 / 2)

燼歡 銜香 8811 字 9個月前

此時,陸宛也冒著風雪趕了過來,一進門,看見的卻是一副完全陌生的場景。

從前琴瑟和鳴的父母如今皆雙目赤紅,再也不見半分柔情。

二哥和二嫂,一個沉著臉,一個發髻散亂,狀似瘋癲。

而江晚吟,二哥的妻妹,卻被擁在二哥懷裡。

一旁,還有一個同二哥有幾分相似的男子,也並肩站著,寸步不讓。

陸宛一向嬌縱,她眼神一遍遍掠過每一個人,眼淚不知所措地掉了下來:“你們……這是怎麼了?為什麼都不說話?下雪了,外麵很冷,為什麼要在外麵站著?”

無人搭理她。

“阿爹。”陸宛試圖叫陸驥。

陸驥如冰冷的磐石一般,無動於衷,隻看著長公主。

“阿娘,我們回去吧……”陸宛幾乎是懇求,又去扯長公主的衣袖。

長公主卻也不像平時那般溫柔,拂開了她的手:“宛宛你過去,你不用管。”

長公主當年生產時落下了病根,這些年一直畏寒,此刻在寒風裡站了許久,又加之受了衝擊,一開口,她眼前一陣陣眩暈。

“平陽,你恨我怪我都好,隻是不要氣到自己。”

陸驥見她臉色不好,像往常一樣,上前想去攙扶。

然長公主卻後退一步:“你彆碰我!”

往常她聽到這些話隻當是關心,此刻卻覺得虛偽之至。

枉她當初還問他記不記得荷葉茶,記不記得裴絮,他當時麵無表情,淡淡地說記不得了。

現在想來,他哪裡是不記得,他分明是不敢提。

心虛至此。

“換做是旁人也就罷了,可偏是裴絮,偏偏是我最信賴的侍女——兔子尚且不吃窩邊草,陸驥,你將我置於何地,你將大郎至於何地?”長公主質問道。

陸驥已年過半百。

但身姿挺拔,一向極具威嚴,讓人不敢直視,自然也會忽視他的年紀。

此刻卻好似被抽了精氣神,疲態儘顯,眉間的溝壑更是深的疊起。

他想過平陽會生氣,但已經過了二十年,裴絮也已經死了,他沒料到她執念如此深。

陸驥仍是一句:“……平陽,生氣傷身,你不要氣到自己。”

不減半分關心。

長公主眼淚瞬間湧了出來,她彆過臉:“當年究竟是怎麼回事,你們是怎麼走到一起的?”

“是母親。”陸驥看著她的眼淚,到底還是沒隱瞞,“生了大郎後,大夫說你不能再有孕了,三年也無所出,大郎的身子又一日日的壞下去,加上我常年南征北戰,母親怕有個意外,便讓我納妾。我不肯,後來她便想了個折中的法子,看上了性子溫婉的裴絮,讓她做個外室,隻為了留個子嗣。”

“那年紀呢……”長公主分明記得,“裴絮的兒子是比二郎小的,你如何解釋?”

“你當時脈象虛弱,查出來懷了二郎時已經三月有餘,我當真不知!我若是知道,必不會如此。”陸驥解釋道。

“說來說去,你總有理由!”長公主扯了下唇角,她大半身子倚靠在王嬤嬤身上,已經不想細聽他們的過往,隻是望著漫天的風雪突然想到了長子,問道,“你們既然早就暗通款曲,那當年裴絮為何突然離開,剛剛那個孩子說的話又是何意,還有大郎……”

她閉了閉眼,終究還是問出了最不想問的話。

“你告訴我一句真話,大郎的死,和你,和你們有沒有關係,他突然發病,當真隻是個意外麼?”

陸驥手心倏然攥緊,許久之後,他才開了口:“當年,三郎生病,哭鬨不止,不得已,我帶著他進府去找裴絮,裴絮當時以為大郎睡下了,便出了門一趟,沒曾想,就那麼兩刻鐘,大郎偏偏發了病,加之當時大郎身邊的婆子懶怠,沒人發覺。裴絮發現異常後撂下三郎趕緊趕回去,但已經來不及了……”

陸驥聲音漸漸低下去,這件事,每想起一回,他心口便像被鈍刀割過一刀,陳年的舊傷又變的血淋淋。

長公主亦是如遭雷劈。

原來不全是意外。

是裴絮玩忽職守。

難怪啊,裴絮哭著在她房前跪了三天三夜!

可怎麼夠?

她便是跪一輩子,大郎也回不來了。

長公主養尊處優五十年,今日一日的衝擊,比她這半生加起來都要多。

她心口忽然泛起一陣尖銳的絞痛,五臟六腑都仿佛被絞的纏在了一起,她撫著心口,疼的吐不出一個字,不得不彎下了身,一遍遍回想她那個體弱多病的長子。

“大郎生下來便孱弱,吃的藥比吃的飯都多,小小年紀,針灸,放血,不知遭了多少苦。可性子卻是最溫善無比,他即便再難受,也隻是一個人默默蜷著身子,從不會打罵下人。再苦的藥,小口小口的也都抿了下去。你們……你們怎麼忍心啊!”

那幾年,她明知大郎活不長,卻仍是沒放棄,請遍了天下的名醫,隻想多留他幾日。

甚至,連比他更小的二郎,她儘的心都沒大郎多。

最終,大郎還是去了。

也帶走了她半條命。

可如今,她卻忽然得知,她心愛的長子竟是這麼死的。

“你們怎麼樣我管不了,可你們不該動我的孩子。”長公主雙目赤紅,“那也是你的孩子啊,陸驥,是我得知你出了意外時,一不留神摔倒了,傷了肚子,才害得他體弱。你怎麼能忍心,讓大郎在地下也瞑不了目?”

“我說了,那隻是個意外!平陽。”陸驥攥著手心,胡須亦是在顫,“大郎當時本就虛弱至極,便是沒有這件事,也撐不過開春了。何況你也說了,當年照顧大郎的不止裴絮一人,你不能因大郎依靠她,便將一切的過錯都推到她身上,這些年我何曾不悔?何嘗不怨?照顧大郎不力的那些婆子我全都命人打死,一個不剩,便是連裴絮,除了三郎生病,我也再未踏足過。為的,便是能讓大郎安息。”

“你不用跟我解釋這些,我隻知道,大郎死了,死在了你和裴絮見麵的時候!”

長公主忽然覺得很累。

陸宛亦是驚的捂住了嘴。

長公主看著站在一旁麵沉如水卻格外鎮定的陸縉,眼皮跳了跳,突然有了個不好的猜測:“二郎,你為何這般平靜?”

陸縉垂著身側的手已經攥的死緊,隻是他一向喜怒不形於色,臉上才看不出情緒。

長公主仔細回想了一番這些年他們父子之間的冷淡,越想越覺得不對:“二郎,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陸縉看著母親那張布滿淚痕的臉,薄唇抿的更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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