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風遙解釋道,“在雲梯上突然消失不見的那個人。”
“他找到其他人幫忙,恐怕要來找我們麻煩。馬上就是劍門大選,他們似乎暗地裡把一些看不順眼的人打了一頓,讓人無法下地,也不能參加劍門大選。”
知珞沒什麼想法,哦了一聲。
安靜下來。
燕風遙等了片刻,側頭瞥一眼無動於衷的少女,收回視線。
再安靜了一會兒,快要走到她的住處,他才又看向她,說:“如果他們來找你麻煩……”
知珞:“打回去。”
“人有五六個。”
“打回去。”
“他們說自己帶有低階法器。”
“……”
知珞停下腳步,直勾勾望著他。
見她抬頭盯視,燕風遙忽覺不妙。
知珞:“你和我一起睡。”
他身體緊繃一瞬才後知後覺她說的是溪水鎮住客棧時的那樣。
知珞先回到屋子,燕風遙回去拿需要的東西。
她在屋子裡翻找出每間屋必備的一瓶傷藥,一瓶辟穀丹,柔順布料。
一個下午知珞都待在屋裡,燕風遙被她支出去在外麵逛了一陣,回來畫了副簡易小範圍地圖,風乾之後放入知珞的梳妝櫃。
等月掛樹梢,黑夜清風,屋子外果然傳出窸窸窣窣的腳步聲。
知珞抽出刀,燕風遙忽然按住她的手,輕聲道:“不要殺人。至少現在不要。”
“嗯。”
嘭!
門被一人踹開,他剛要說話,迎麵有人斜踢一腳,瞬間倒地,鼻梁咯吱一聲似是移位。
“呃……啊啊啊!”
舒梁駭得後退幾步,見應該入睡的少女迎著月光踏出,那雙眼睛白日裡看著無害,黑夜裡偏偏多了幾分無情意味。
“你…你……”
舒梁掃一眼跟著他的四個男人,又鎮定下來,笑道:“你怎麼知道我要來教訓你?難道是你那個情郎偷偷告訴你的?”
話音剛落,五人身後倏地出現一黑影,從高處落下,五人頃刻間倒了三個,舒梁在地上吃了一嘴的土,心生怨恨,目光如炬:“住手!……!”
頭被她踩進去,硬生生埋進土裡。
不知為何,他們與凡人無異,更沒有使用什麼法器。
“大膽賊人!膽敢仗勢欺人!”
不遠住處的翊靈柯聽見響動,以為有不軌之人潛入,畢竟雲梯試煉與測靈根不同,資質平庸者眾多,仙門並不會太重視,看水鏡都會敷衍了事。
她武力值低下,大喊著闖入,還未看清就著急地向賊人方向扔了一卷印著陣法的卷軸。
定睛一看,她才認識的朋友和她那位仆人站一起,如同惡霸一樣立在月色下看著她,腳下躺著“屍體”若乾。
知珞被翊靈柯突如其來的大嗬聲嚇到,眼睛微微瞪大一瞬。
燕風遙先側頭看一眼被嚇住的知珞,再回頭盯著那卷陣法。
卷軸助力不足,啪嘰一下落在兩方中間,觸地的一刹那,一個橘色複雜的圓陣驟然蕩開!
……然後顫巍巍收縮。
再嗡地一聲蕩開!
……然後虛弱地收縮。
再嗡地一聲蕩開!
嗡!……嗡!……嗡!
三個人俱是盯著陣法,在嗡嗡聲中沉默。
在嗡第四下時,燕風遙偏頭輕聲對知珞道:“他快要窒息了。”
“哦。”知珞抬起腳。
舒梁這才猛抬起頭劇烈呼吸,滿麵塵土。
那個狗東西肯定是掐著他快要憋死的時間才提醒她的!舒梁心中憤憤,卻不敢再說話。
翊靈柯的眼睛死了一般沉寂。
在窒息的氛圍中,知珞毫無所覺地上前,撿起嗡嗡叫的卷軸。
卷軸一被撿起,立刻熄火,徹底失去了掙紮。
她走到翊靈柯麵前,“你的東西。”
翊靈柯僵硬地接過。
“你是來幫我的?”
翊靈柯僵硬地點頭。
“謝謝,”知珞頓了頓,“你有仇人嗎?”
“……什麼?”
燕風遙及時打斷,上前笑吟吟道:“謝謝翊小姐相助,以後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儘管開口。”
正常的社交禮儀話語終於拉回翊靈柯的思維,忙擺手:“不用不用,那我先走了啊!”
她一路狂奔回去。
知珞目送她的背影。
待那些人逃走,暈倒的也被燕風遙踹醒,那人被他褪下偽裝、布滿陰翳的眼神嚇得連滾帶爬地跑走。
少年推開門進屋,知珞點燃蠟燭,正坐在床沿給膝蓋塗抹藥膏,褲腿挽起,露出小腿與腳,燭光下白皙如玉,似有瑩瑩柔光。
燕風遙立刻撇下眼簾:“抱歉。”
“?”知珞在原世界的夏天穿的都是露胳膊露腿的,讓她一時間領悟什麼四肢也是有男女之羞的道理也無法。
更何況,屍體都是白花花的,燕風遙一路上也沒表現出什麼隱晦的害羞。
少年一頓,也察覺到不對勁。
畢竟魔界到處是屍體,肉、體比豬肉還要惡心,他早早就失去了什麼非禮勿視的羞恥,以前在她麵前也僅是按照禮儀移開視線,不至於讓她感到不舒服。
燕風遙盯著門上鏤花,抿緊唇。
上雲梯時留下的舊傷剛好就用屋內的藥膏塗抹,知珞壓根沒管他,粗暴地將其抹在傷口處。
那廂少年還在思索自己突然萌發的羞恥心,原本不在意的偽裝禮貌的行為怎麼剛剛就真產生了非禮勿視之感,這廂少女塗完,被子一蓋倒頭就睡。
燕風遙:“……”
他吹滅蠟燭,關上窗戶,像往常一樣躺在床旁邊的地麵。
她轉身的時候,一縷黑發垂落床沿。
燕風遙看著那縷黑發,就想起為她梳頭時指間涼順的觸感。
片刻之後,少年收回目光,凝視屋頂。
再過了一會兒,幽靜黑暗中,他忽然抬手檢查發釵,發帶與木梳是否還在身上。
發現都貼在胸口處完好無損,才閉上眼安穩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