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珞不言語,靜靜地看著她,木瓊臉上掛著的笑逐漸收斂。
她有些局促地低頭看了眼地板,又轉頭望向宮殿。
“……但是如果有修仙資質,是否就擁有了自由?”
“不,”知珞搖頭,平靜道,“隻有厲害的修士才有自由,不厲害的隻能被打。”
“啊哈哈哈,說的也是。”她的聲音逐漸低下,似乎在躊躇著,猶猶豫豫開口,“在進入宗門之前,我能問問仙人的名諱嗎?”
“知珞。”
“我是木瓊,”她頓了頓,又輕輕道,“周木瓊。仙人,如果我是在死後的夢中,那麼可否問一個人。”
“……十二月宗,有沒有一個叫周懷瑾的修士呢?”
“不認識,”知珞露出“你是不是笨蛋”的眼神,強調道,“宗門很多人,而我不可能都認識。”
“也是……”
木瓊還是沒有去往宗門,她有滿心的話要講,滿腹的心聲需要人聆聽。
她斷斷續續講她來到陶縣的經曆,提醒知珞要小心。
知珞:“你已經死了幾百年,害死你的人也都死了。”
“幾百年……原來這麼久了。”
木瓊沒再耽擱,聽到幾百年的字眼,她一陣恍惚,緩步走向宮殿。
知珞盯著她,在她進入宮殿的一瞬間,場景轉變。
她又回到了最開始的地方。
……
木瓊在時間記憶重置之前,短暫地回憶了自己的一生。
她本是貧苦家的女兒,直到她的母親去世,父親迎娶了後母,他們家才得知他們還有一個富貴親戚。
雖然是遠房中的遠房,可父親與後母可不管,急急忙忙去投奔,生怕慢了一步,就錢財兩空。
周家總宅的確富麗堂皇,迷花了人的眼睛
。
他們不介意養一個窮親戚,但是也不會給多,是父親與後娘腆著臉皮去討好,才獲得他們手指縫裡溢出來的東西。
她不明白為什麼非要來這裡,以前雖然窮,可到底是過的下去的,來到這裡仰人鼻息,乞求錢財而不靠自己,更是無形中低人一等,她的父親在宅內人人都瞧不起,他也端著諂笑繼續住下去,在小家裡男人的脾氣反而更大了,像是要把受到的憋屈發泄出來一樣,時常打罵她與後娘。
她無力抵抗,後娘卻不一樣,她也在試圖討好了一個小有地位的人,父親一打罵,她就跟著罵,兩人在院子裡撕打,一出門又是親密的好夫妻。
但是在這裡,木瓊穿上了上好的棉衣,能夠頓頓吃飽飯,還有一些小廝婢女服侍。
也許並沒有什麼不好的。
木瓊心想。
直到在宅中花園裡,木瓊瞧見一個女人。
非常漂亮的女人。
隻是眉間過於灑脫,不太符合周府嚴密的上下尊卑的氛圍。
她下意識躲了起來,作為寄人籬下的選房親戚,她不太想遇見周府正牌的小姐,以免被欺負,或者產生矛盾被趕出去。
那女人應當地位較高,旁邊的丫鬟打扮都比木瓊好一萬倍。
“小姐,不要再任性了,老爺會生氣的。”丫鬟急切道,“快回去吧,他們在等著小姐你呢。”
那女人隨口道:“知道。”
她們離開,木瓊回到住所,第二天才知道那恐怕是周府的嫡小姐周懷瑾。
昨日是在商討她的婚事,但聽說並不順利,那周小姐異常任性,一見麵就不由分說地拒絕。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兒有她反對的道理?
“唉,要不說嫡出的小姐就是小姐呢,人家可是王爺,多少女子想要嫁過去,也就是她還以為自己是天下的嫡女,拎不清。”
一個地位低微的庶女歎了口氣。
周府裡木瓊隻能接觸到與她地位同等的女子,時常聽見相同的話。
就連能力低下的庶子,也嘲諷過周懷瑾的蠢笨。
他們這些庶子都無法獲得那般財富,她竟然不要。
木瓊不說話,默默想到。
……說到底還是你們能力不足以支撐家業,隔壁府裡就有庶子繼承家業的事跡呢。
等她再次遇見周懷瑾,是在很久之後。
聽說周懷瑾被軟禁了很長的時間,在臨近婚期她卻鬨出了大事。
周府當日兵荒馬亂,大小姐提劍砍人,眾人知曉她在學劍,可都以為她隻是學個皮毛逗人玩樂,畢竟請來的老師就是三腳貓功夫啊!
一時間,那周懷瑾竟與侍衛僵持了下來。
木瓊被人拉著去湊熱鬨,在外圍遠遠地停下來,她一駐足就聽見那女人歡快愉悅的聲音。
她居然還在高興。
“放肆!你跟誰偷學的劍法!”老爺氣憤道,聲如洪鐘。
“就那個連劍都拿不穩的老師啊。這不正好證明我是天才。”周懷瑾沒有絲毫世人歌頌的謙遜,她唇角帶笑地說,劍刃上還滴著鮮血。
老爺氣急,念叨了幾句,又冷酷著臉,恢複家主的冷靜:“彆再胡鬨,婚期將至,你如果惹出了麻煩,就把你逐出周府。”
周懷瑾並不在意,她一遍一遍摸劍。
這就是用劍殺人的滋味。
老爺沉聲,放了個甜棗:“你到底想要乾什麼。不滿意婚約也由不得你,不過嫁過去之後還是可以回門,我也不會讓他欺負我們周家的女兒。”
周懷瑾聞言,抬頭笑道:“我要成仙。”
“什麼……?”
在木瓊眼中,她如同一團烈烈燃燒的火焰,澆上
一杯酒,猛然沸騰。
周懷瑾微笑著:“聽不懂嗎。”
——“我要成仙啊。我要登上那天梯,修煉成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