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到處求人,她並非像表麵那般沉穩。
就像一個人感到委屈,一個人沒什麼,一旦有人關心她,她就會忍不住哭泣。
但塗蕊七已是被宗門錘煉過的,很快便恢複了原狀。
*
知珞走出秘境,被翊靈柯提議去通知宗門,幾人卻發現信封無法送出,這裡早已經是飛禽鳥獸無法進入。
“……可是剛剛傳音符還能夠使用。”宋至淮再次使用傳音符——傳不出任何聲音。
“結界,”燕風遙抬頭凝視,結界似乎在被外界的人攻擊,呈現出波紋,讓他得以“看見”,說,“是結界。”
四周的傀儡百姓驟然停下,下顎掉落到脖頸處,極速閉合再彈開,發出刺耳的哢嚓哢嚓的響聲,聚合在一起就是一陣雜亂巨響。
事發突然,燕風遙眉目帶厲,側身擋在知珞身旁,宋至淮則舉起劍。
翊靈柯十分敏銳地背靠著知珞,她看了一圈。
沉默中隻有傀儡的刺耳響聲。
隨即眾傀儡撲向他們,如同海浪,一個傀儡爬到另一個傀儡身上,上麵還堆積著伸手向他們攀爬過來的“人”,海浪陡然增高,壓迫神經,猶如湧動的蟲群,密密麻麻重疊。
有的四肢還纏繞在一起,傀儡渾然不覺,還是朝著他們前進,手臂被硬生生撕扯下來,竟是血肉填補的傀儡身軀,沒有血,隻看得見血肉截麵。
翊靈柯:“陣開!”
金燦陣法自腳下綻放,最前排的傀儡消失不見,被傳送到陶縣角落。
可陣法有範圍限製,那些角落的傀儡也很快就趕回來,翊靈柯瘋狂甩爆炸陣法,炸得肉塊到處都是。
知珞抽劍一揮,亮光形成一條直線,將不遠處的一連串傀儡連腰斬斷,隨即投身進去,仿佛一道輕盈躍動的白光,利落地收割“性命”,所到之處皆是一招斃命。
燕風遙一挑長槍,將傀儡的頭顱硬生生從脖頸處拔起,他皺起眉:“傀儡太多。”
複又鬆了眉頭。
算了,全部“殺”了就行。
需要提防的是即將到來的魔修。
四人將數千名傀儡殺儘,陶縣到處都是血肉,鮮紅、血腥、肉塊扒在地麵屋簷之上,微微鼓動,宛如活物。
知珞抬頭,濃鬱的魔氣在彙集,半空中一白衣男子顯現。
他像一個溫潤君子,沒有半分魔修的感覺。
男子笑盈盈道:“封印快要破了,你們就算當個彩頭好了。”
打鬥在一瞬間開始,除去翊靈柯,半空纏鬥的三人與魔修成了
殘影。
與魔修修為的差距如同天塹,宋至淮是五人組中修為最高的,最先被魔修針對,他被打得沒有還手之力,劍脫手墜落,宋至淮被打落至一間瓦房,胸口有一道鞭傷,魔氣蔓延,他昏迷在廢墟內。
翊靈柯則被新來的傀儡困在地上,焦急地望一眼宋至淮的位置,但無法脫身,隻得繼續消滅傀儡。
魔修擋住知珞的一擊,他看著少女清亮的褐眸,笑著評點她與宋至淮的差彆,道:“咦,你的修為分明比剛才的修士更弱,但身法可真難纏,竟比他強上幾分。()”
隨即他空出一隻手,沒有回頭,一鞭打中身後燕風遙的心口,少年唇角溢出鮮血,流星一般砸向一處山坡,將山坡砸了個深洞,不見蹤影。
魔修很快就化解了知珞的劍法,一把按住她的額頭,快速下墜,將她的頭顱抵在地麵,衝刺帶來的力度極大,知珞後腦的地裂出無數痕跡,砸出坑。
她無法動彈,額角流出鮮血,褐色的眸緊盯著他。
你年紀挺小,劍法卻已經到達這等地步——你,是不是有劍骨??()_[(()”他笑道。
魔修拽起她的頭,又將她狠狠砸向堅硬的硬石。
知珞恍惚間仿佛回到了前世,那個人也是如此,把她的頭顱砸向地麵,使她的頭骨斷裂,生生的凹下去死亡。
她感受到石塊破碎的陣響,後腦的疼痛明晃晃刺人。
——她還活著。
修士的身軀更加堅韌,沒那麼容易凹陷。
她還活著。
知珞心中忽然湧出莫大的感傷。
她從沒有過的感傷,仿佛上一世死去的不甘恐懼一股腦地朝她襲來。
她隻是很遲鈍。
她像根木頭,卻終究不是木頭。
魔修正要繼續,江雪劍的劍影隨到,他被迫鬆開她遠離,腹部還被她踢了一腳。
劍回到少女手中,她緩慢站起,黏糊的血液流進眼睛,卻沒有眨眼,任由鮮紅浸染視野。
*
另一邊。
燕風遙捂著心口,咬著牙,用碎石攪動腰腹傷口,刺激他的神誌,不讓自身昏迷。
知珞還在外麵。
他絕不能昏迷。
也絕不能死。
他的腿被巨石壓住,無法移動,少年靈力用儘,已是強弩之末。
少年混著鮮血吃下一粒又一粒丹藥,一瓶救傷的藥丸一瞬間被吃儘。
黑眸盈滿戾氣,如狼般摻雜獸性。
他不知曉體內的魔種在蠢蠢欲動,被濃烈的愛意催生著,被莫大的恨意澆灌著。
少年隻是機械性的,一次又一次吃下丹藥,手掌血肉模糊,吃下去的藥丸滿是鮮血的味道,仿佛就是在吞吃他自己的血與肉。
不能死。
不能死。
還有主仆誓約。
至少這是唯一知道她生死的辦法。
少年眼尾染上緋紅,他忽然劇烈咳嗽幾聲,牽扯到被壓住的腿,是讓人恨不得昏迷過去的疼痛。
而他置若罔聞,擦掉唇角咳出來的血跡,繼續吃下丹藥。
如果她死了,他一定也要是被主仆誓約牽連而死。
其餘的死法,絕無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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