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
知珞:“因為我討厭男主,塗師姐是我的朋友,我的朋友和不和他在一起無所謂,這是她自己的事情,但是如果她不和男主在一起,我會高興。”
【……】係統沉默了。
不是對宿主的話感到沉默,而是對宿主居然成功分析了自己的心態感到沉默。
係統心情複雜,帶著孩子長大了一點的惆悵:【……真好啊。】
“?”
“那女主不和男主在一起會怎麼樣?”
【男主會失去男主資格唄,】係統無所謂道,【畢竟是女頻啊,就算是be,就算是虐文,就算女主大結局是死亡狀態,那也是女主視角的。】
【但是不必擔心,既然宿主已經進入世界,那麼這部就自成一
個小世界了。女主會有氣運環繞,男主就不一定了。大結局之後,所有人的命運更是靠自己,女主會怎麼樣也是看她自己了。】
係統一錘定音:【反正大結局之後,宿主不必擔心有主角配角光環之類的東西節外生枝了。】
知珞沒再說話,她走到任務地點。
眼前的一座山峰感知到劍修的到來,轟然震動,竟化為一妖魔模樣,地動山搖。
在龐然大物麵前,一個人的身影過於渺小,如同蜉蝣撼樹,她卻毫不慌亂,也不飛上去平視。
執起江雪劍,雪亮劍麵映出她寒星一般的眸子,靈力瘋狂湧入,覆蓋了層瑩白柔光。
妖魔似乎感受到了威脅,伏地了身子,裂開一張小山丘一般大的口。
……
*
“怎麼樣?她回來了嗎?”
塗竹出聲,刻意壓低了音量。
李馨瞅了一眼門口:“放心吧老爺,應當快了。”
“那就好,那就好。”
塗家內,寂靜無聲。
塗竹安靜片刻,又卑躬屈膝地去向屏風後的人低聲詢問:“仙人,她應該馬上就回來了。”
屏風內,一道男人的聲音緩慢應了一聲:“嗯。”
塗竹再鞠了一躬,李馨沒有進屋,立在門口,神情警惕地瞥了一眼屏風,在塗竹直起身後又立刻收回視線。
那是塗竹花了大價錢,幾乎掏空了家底請來的元嬰修士。
他不屬於任何一個宗門,是散修。
塗竹退出房間,沒有管自己的妻子,徑直走向客堂。李馨麵不改色,最後再看了一眼修士所在的房間,隨即腳步輕緩地跟在塗竹身後離去。
他們想要的,是塗蕊七的劍骨。
準確的說是塗竹想要的。
他已經深刻感知到自己的老去,身體在變得虛弱。
這個從小到大就自傲無能的男人無法接受自己竟然做不到永生——特彆是在塗蕊七的襯托下。
當年在塗家,塗蕊七是不受寵愛的女兒,倍受冷落,她的母親對父親依舊有濃重的幻象,教育女兒也時常說隻是家主太忙,他還是愛她們的。
在那個女人死後,奶娘也安慰她,家主是愛她的。
唯有塗竹,對這個長姐嗤之以鼻,他不屑於看她一眼,就連欺辱都嫌棄她那屋子太亂太破,臟了他的腳。
她就應該一直待在他腳下,就應該永遠過得比他差,最好乞憐他,用儘心思討好他,而他高高在上,看心情施舍,連踩這隻螻蟻的欲望都沒有。
明明就該如此的!就該如此!生下來就是這樣,所有人都這樣說!
上天肯定是將靈根劍骨給錯了人,沒事,他會重新取回來。
李馨不著痕跡地看他一眼,端坐在客堂內,低眉順眼。
這元嬰修士本不是他們可以請得動的人。
就算傾儘全家之力,也沒有辦法。
但不知為何那個散修
竟同意了,塗竹喜出望外,根本不管對方答應的原因,忙不迭將人請入宅裡。
靜等塗蕊七進來,然後剖開她的骨,把那劍骨嵌入他體內。
凡人界盛行的流言。
劍骨可以轉移,經脈可以重塑,靈根可以塑造。
要不然那些人怎麼不測試劍骨?不大肆宣揚劍骨之人?肯定是怕身負劍骨,遭受他人覬覦!
塗竹幾乎已經看見那劍骨轉移到他身上,他恢複年輕的畫麵,有了皺紋的麵龐都激動得顫抖著。
李馨緘默不語,垂下眼瞼,坐姿端莊挺直。
忽然,小廝走進來,:“老爺,塗小姐到了。”
塗竹立刻站起,那小廝卻害怕地將頭顱垂到最低。
“還、還有那個知小姐。”
“什麼?”塗竹訝異,隨即厲聲道,“誰!?”
“是、是那個殺害了塗少爺的知珞……”
客堂一時之間靜默無聲,唯有小廝鬢角冒汗,一直舉起相疊的手輕微抖動。
李馨小聲催促:“還不快去迎接。”
“是!”小廝像是得到了釋令,急忙退下。
李馨扭頭走向麵色沉沉的男人,柔若無骨地靠過去,輕聲細語:“沒事的老爺。那知珞不是才進入元嬰嗎?我們讓那個元嬰修士對付她。”
“那塗蕊七呢。”他黑沉沉的眼瞥下,令李馨心口一顫。
她壓下濃濃的駭意,擠出一個笑來:“我們不是還布置了很多陣法嗎?後院還有幾個築基期修士等著呢。那可是花了大價錢弄來的,塗蕊七修為沒有知珞那麼高,自然可以把她壓製一段時間。”
她低聲:“……我們準備了幾十年,老爺你就放心吧。”
塗竹這才鬆了鬆眉頭,伸出手拍了拍女人挽著他的手背。
李馨含笑,再次低下睫毛,遮住那雙如水的眼睛。
……
知珞殺完妖魔,想了片刻才跟去塗家的。
她完全沒有殺了人家兒子的意識,在她眼底,那隻是他要殺她,技不如人,所以才被反殺而已。
知珞也不在乎陌生人的看法,她隻是想要去找塗蕊七一起去吃飯。
正午了,也該吃飯了。
塗蕊七才到家門口,就看見知珞。
“知師妹——?”
知珞問:“吃飯嗎?”
塗蕊七轉身麵對她。
她原想著知珞殺過塗家的人,要委婉地拒絕,讓知珞先回去。
誰知那小廝不知何時進去,又不知何時出來,急匆匆說:“老爺讓小姐你進去。知小姐如果餓了可以先到房間,吃些零嘴。”
什麼?
塗蕊七對塗家的人已經失去了更深的了解,他們在她麵前會偽裝,即便犯過錯,在塗蕊七心底,到底是家人,聞言僅僅是詫異。
知珞點了點頭,毫不客氣地跟著小廝走。
塗蕊七跟著她踏出一步,被另一個小廝恭敬地請
示:“老爺還有話給小姐你講呢。”
這輩分都亂了,不過塗蕊七也不在意。
畢竟塗竹已經老了,而她在修仙界中的確算是年輕的。
……
左拐右拐,知珞深入庭院,在一處荷花池邊忽的停下腳步。
小廝:“知小姐——?”
她看向長廊。
那地方有示威的靈力在溢出。
塗家的人真喜歡打架。
這麼想著,知珞抽出劍,小廝立刻溜走。
沒有人在意。
兩個元嬰修士隔著房屋對望,中間的空氣凝滯。
“你還真上當了?你真是元嬰?”那人嘲諷道,“比凡人還要蠢笨。”
知珞麵不改色:“打不打。”
圈套無所謂,最後死了的人才是最蠢笨的。
塗宅立刻爆發出強烈的靈力,周圍百姓太多,限製太多,兩人不約而同地瞬移到遠處空曠的地帶。
即便如此,縣裡的百姓依舊瞧見半空中留下的劍光流雲的痕跡。
猶如白日裡的皎皎月,甚是美麗。
*
十一月宗。
燕風遙在清晨正準備出門,便收到知珞的信。
他似乎認識到今天又不能與她待在一起,還未看信,眉尾就可憐地撇下。
信的字跡清晰,不說大家風骨,至少也賞心悅目,隻是她寫得急,很多筆畫連著,需要看一會兒才看出那幾個字到底是什麼。
燕風遙卻讀得毫無障礙。
知珞沒有說自己去做什麼,隻說了要求。
“晚上要吃上次做的辣菜,還有烤雞。”
嗯,她在命令他,在需要他。
燕風遙那股可憐氣驟然消散,被她的信順毛順得很是喜悅。
她出門本不會告知他,當然,主人出門,自然不需要告訴仆人。
但這次卻專門寫了信。
她很少寫字,分開太久,知珞的字跡他許久都沒有看見過,信一展開,卻瞬間明了這就是她所寫。
又進步了不少,漂亮了不少,想必知珞在秘境裡也練習過,當真是刻苦。
燕風遙心下吹了一波,麵上倒是毫無波動,黑眸定定凝視,他又把信看了幾十遍,才疊好放進衣襟。
除了知珞需要的菜,他還要做什麼呢?
燕風遙一般都會在知珞的要求裡再多做幾道新菜,可謂是全自動服務升級器。
他還記得前幾日,他多煮了幾道菜,知珞先把自己喜歡的吃光,才去碰剩下的新菜。
那些菜有他的靈力籠罩,不會變涼,永遠是適宜的溫熱。
將靈力運用做到這種地步,修仙界也就是他一個人。
沒有借助暖玉外物,全憑借靈力,這需要極其細微的控製力,特彆是要維持如此之久,當然不簡單。
“怎麼樣?”燕風遙語氣平常,眼眸卻跟著她動。
知珞咀
嚼完吞下,“還不錯。”
她每次都會把菜吃光,一點兒都不會浪費。
“那就好。”
他輕輕勾起唇畔,看著麵前的飯菜,高馬尾垂在身後,少年眉眼在窗透進的光中顯得既疏朗,又蘊藏著棱角銳氣。
知珞看著他,桌底下的腿才動了一下就碰見燕風遙。
他以為她是不經意的動作,於是隻垂了下眼睫,沒有動,也沒有提醒。
直到知珞再用腿輕輕撞了他幾下,他才側頭看去。
她向來想到什麼說什麼:“如果我下次帶了外麵的食物,你也坐在這裡,看著我吃。”
燕風遙應了一聲,他如此聰慧,卻偏偏還要多此一舉地問:“為什麼?”
知珞異常誠實:“因為你好看。”
燕風遙一頓,緩慢開口,聲音又順從又帶著單純的疑問:“那需要讓塗師姐翊靈柯她們一起嗎?她們也是眾人認為的好容顏。”
似乎是的。
知珞這才開始想差彆,說:“你和她們不一樣。”
燕風遙沒有說話,表麵含笑,如往常一樣傾聽著,他的血液卻在倒流一般,像是犬類聽見了什麼絕妙的誇獎,實在是興奮。
興奮到皮膚表麵被刺激一般,產生密密麻麻的奇妙感受。
知珞撐著下巴,再用腿碰他幾下。
“知道了嗎?”
她是問他知不知道下次就算不是他煮飯,也要看著她吃。
“……”燕風遙慢了半拍,“我知道了。”
知道了他在獲得她更多的注視。
知道了她如此可憐他,如此純粹,竟願意給予仆人目光,並且在逐漸增加。
他早就知道這一點,可現在真的聽見這話,卻仿佛陰暗角落的粘稠動物,一下子被拉到陽光下,渾身上下的奇怪感受,激起一片一片的毛。
但在她麵前,倒是裝得很正常。
正常地收拾碗筷,用法術瞬間清洗再收起。
正常地看她卷起被子,像個普通人一樣閉上眼睛睡覺。
他像以前一樣,笑著回答她的話:“我會一個時辰後叫你。”
然後在靜謐的、充滿她氣息的房間裡,獨自心鼓著,幾乎要融化成一灘血和碎肉。
所以他才需要活著。
怕過於長久的視線會驚擾到知珞,少年坐在桌邊,手中的書卻沒有翻動一頁。
……所以他才必須活著。
活著才能看見她,活著才能被她使用。
如果死了,他看不見她了怎麼辦?
如果死了,她過得沒有現在舒適了怎麼辦?
燕風遙明了知珞在將目光投向他,她在逐漸地愈發在意他的存在。
所以他更不能死。
他希望她懵懵懂懂間,最先感受到的是愉悅。
而不是朦朧的、生死之彆的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