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動。
應該說一整夜都沒有動。
半夜的時候,反倒是知珞因為靠的人太僵硬而夢中抱怨了一句,少年才放鬆了身體。
他應該會想很多很多。
可是這一晚他卻什麼都沒有想,腦子一片空白。
幻想中,知珞的確是一知道那種感情名為“喜歡”就會直接說出口。
這對她而言沒什麼困難的。
知珞本來就有這些感情,現在隻是將這些感情安上一個名字罷了,沒什麼困難的。
但當這一切真的發生,燕風遙才覺整個人宛如被架在火上焚燒,頃刻間便化為骨灰。
即便她說完就不甚在意地入眠。
即便她看起來並沒有確認關係的意思。
沒有承諾,也沒有責任,輕易地將他的心臟拋起來,輕飄飄浮上雲霄,卻又收回了手,不再管它。
燕風遙並未不滿。
他還在沉浸於輕揚的夢幻,哪怕最後可能會摔成肉沫。
……
*
沒有人教她怎麼去喜歡,她也不樂意完全聽彆人的話。
如果說四周的境況會悄無聲息地影響一個人,特彆是從小生長的環境,那麼就會知道,她定會將愛情定義為隨隨便便看對眼,然後尊崇自己的內心做幾次,膩了就分開,沒有羞恥可言。
隻不過那真的很吵,而且很危險。
翌日,兩人的相處沒有太大的變化。
隻是更親近了些,他總會慢慢地更進一步,起初擦拭她的指腹時,少年會規規矩矩、一絲不苟地仔細擦完,沒有任何逾矩。
可是現在,他會不經意地用溫熱的指尖,摩擦過她的指側。
知珞看他一眼,沒有在意。
於是燕風遙下一次就會伸出手,輕輕握住她的手腕,貼著她的手背,托著她,另一隻手騰出來擦拭。
那些似有若無的剮蹭,沒有惡心急切的意味,反而是緩慢又深藏愛意,他的相貌蘊藏著鋒芒,此刻外表乖順下來也無法抑製住那股銳利意氣,讓人臉紅心跳。
他還會在知珞比試結束後,主動試探性地牽住她的手。
甚至在知珞的目光才落到他的手上時,他就微笑著牽過她,在她產生好奇又順從懵懂心意做出動作之前,他就主動貼近了她,將自己獻了出去,還會更進一步,無一例外。
這不是逾矩。
這是他明白了她的感情,明白了如何取悅勾引她。
也是他在“仆人”的身份上,增添了“情人”的標簽,並且認真踐行。
知珞確實很是新奇他的改變。
分明隻是身體的觸碰,卻能引起一係列的反應。
少年的虎口有淺薄的繭,不粗,但是剮在她手心裡癢癢的,心臟也癢。
知珞垂頭看了看,收緊,捏了捏他的虎口。
燕風遙側過頭,長長的眼睫低下。
知珞與他對視。
“……”
“……”
沒有言語,他對她露出一個輕輕的笑。
知珞還是這麼看著他,卻控製不住地又捏了捏他的虎口。
這是喜愛。
到了夜晚,他從沒有睡覺,一直都是坐在桌邊,或看書,或將她的發釵一點一點修複。
魔界沒有什麼成熟的商販,更沒有樣式精美的發飾,那些都是強大的魔修命令他人製作給自己或者情人的,普通人不會賣那些東西,最多也就賣賣食物衣物,這差不多就是頂破天了。
知珞的發帶要麼是藍色,要麼就是白色,她睡覺時不會拆下來,因為太過麻煩繁瑣。
一覺睡醒反正有燕風遙打理,他會細心地拆下因為睡眠而變得更加淩亂的發帶,發帶與黑發糾纏,他卻能夠不弄痛她分毫,一點一點又迅速地順利解開。
而就在她捏了捏他虎口的那一晚,燕風遙說道:“需要我為你拆下來嗎?”
他提出了問題。
知珞才脫了鞋,坐在床上打了個哈欠:“行。”
燕風遙走上前來,站在床邊,擋住了燭光,陰影從床邊、她從被褥裡露出的腳,逐漸蔓延至她的臉。
少年一點一點解開她的發帶,沒了睡一覺過後的淩亂糾纏,這次解開得更快,她兩邊的丫髻散開,黑發散落,與腦後披散的發融為一體。
解開了發帶,他的手卻沒有離開。
少年修長的指似乎隻是順勢理了理她的發,作為善後服務。
以往他會小心,不會碰到她的皮膚,單單順著她的發。
現在卻會輕輕劃過她發下的皮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