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旁邊的燕風遙麵色一冷,幾乎是用看死人的眼神定定凝視。
這東西是在模仿他的笑,倒是學了個五成像,剩下五成是因為沒有真情。
知珞一頓,好奇地看著他:“北地魔主?”
魯青接話:“北界魔主向來把斬仙閣當做利用的錢袋子,經常奪取閣中利益,前閣主……”
他說到這裡,狀似不忿地歎口氣:“那廢物不像閣主您這般強大,從外界看,前閣主是與魔主交好,殊不知完全是給那魔主提鞋罷了。”
這隱形的彩虹屁,知珞根本沒有意識到的可能,聞言隻對那魔主的實力感興趣:“也就是說,那魔主更強大。”
到底是有多強大?
魯青:“是。但是一定比不過閣主您。”
知珞沒在意,讓他退出去。
魯青依舊是笑了笑,那雙年少卻沉穩的眼睛在轉身時不著痕跡地滑過閣主身邊的黑衣少年,與他輕飄飄對視一瞬,魯青走出了房間。
他與下一個要進屋的人相遇,那人戰戰兢兢,開口問他:“欸魯青,閣主她問你什麼了……”
魯青充耳不聞,與他擦肩而過。
那人見慣了魯青左右逢源的場麵,乍一被忽視冷待就愣了愣,於是錯過了說話的機會,他看著魯青走遠的背影,神情鄙夷:“呸!什麼東西!”
他走進新閣主坐著的大堂。
……
男人再出來時,就是一具屍體。
**
魯青走回父母住處。
他觀察了幾天,方才那人顯然是在那燕風遙會殺掉的範圍之內,不必費口舌。
魯青回想剛才。
新閣主對他的笑無甚反應。
而這燕風遙全程沒有插話出聲,想必是個真切奉主的。
他的確在與他對視的時候感受到令人膽戰心驚的寒意,頭一次知曉黑色的眼睛能夠深不見底,深潭一般,沒有暴虐的怒意,鮮明的情緒。
這人連殺意都是冷冰冰的,沉寂一片。
魯青不由自主地牙齒微顫,回想起來也儘是後怕,冷汗打濕後背。
這是一步險棋,無視那死氣沉沉的狗,而去專注吸引主人的目光。
毫無疑問,他失敗了。
閣主既沒有對他另眼相待,甚至連態度都前後一致,此舉還引起了狗的殺心。
幸而那燕風遙不會盲目地受感情驅使。
魯青鬆了口氣,打開房間的門,呈現在他眼前的,是父母驚恐的眼神,他們被綁在椅子上,嘴被布條捂住,因為藥性渾身酸軟,看見兒子進屋,便唔唔叫著。
魯青歉意地笑笑:“抱歉抱
歉,如果我放了你們,你們一定會惹禍,現在惹禍可是會死掉的。我是為了爹娘你們好,你們也為我想想吧。”
門被關閉,遮擋住屋內的情景。
清風拂過,黑衣少年立在屋外樹間,抱臂看了會兒這場鬨劇,唇畔微彎,短促地笑了一聲。
真是,辨認出他是愚忠的狗,絕不會掙脫繩索,便有恃無恐,以為自己逃過一劫嗎。
作為更加忠誠的道侶,燕風遙已經在他試圖愚弄知珞的時候就升起無數殺意。
勾引她,讓他妒忌至極,近乎魔怔,拚儘全力克製。
藏著禍心勾引,不誠心地勾引,更是驟然引爆了少年翻滾的黑潭,觸怒了最纖細敏感的神經,沸騰的殺意反而變得死寂一片。
燕風遙垂下鴉睫,漆黑的眼看不出情緒,注視著房屋。
如果魯青真有他的十成奉獻的模樣,燕風遙或許還能在嫉妒燃燒之時高看他一眼,給他一個痛快。
隻可惜,魯青就是一個廢物,對知珞沒有任何益處,連讓她開心都無法掌握訣竅。
……不過,他模仿的笑容至少有五分神似,知珞她似乎沒有特彆的反應。
燕風遙摸了摸胸口,感受自己的靈台。
這是否代表著,他是有那麼一點獨特性的。
就算彆人同樣有她的主仆誓約,有傀儡線……他依然是有那麼一點兒不一樣的,對嗎。
隨著時間推移,他總是會想,患得患失,生怕有人與他有了相同的待遇,有主仆誓約,傀儡線,吸引她的目光。
他控製著自己,不再去這麼想,但現在卻完全無法抑製,思想瘋長,總是害怕,像是終於被她擁有,又怕她有了彆的,而他成了可有可無的替代品。
唯一的一點安慰……是沒有人會比他的感情更濃稠,更忠心。
沒有人。
但虛無縹緲的感情,在知珞眼底恐怕還沒有主仆誓約來得讓她安心。
那親吻和合契書給他帶來的幾乎讓人落淚的滿足感又褪去一點,可能是不在知珞身邊。
不在她身邊,看不見她的時候,任何契約都安撫不了他多久。
“……”
少年輕輕笑了笑,那隻是單純的笑意,沒有任何負麵情緒。
他還真像一條狗。
有了骨頭,就想要吃肉,吃了肉,就想要更珍貴的東西。
搖尾乞憐,她開了一個豁口,他就忙不迭想要鑽進去,妄想著一步一步靠近,成為她心裡最獨特的犬。
貪婪劣性,食髓知味。
下一刻,合契書帶來的束縛起了波紋,是知珞在牽引,在“叫他”。
那一瞬間,所有的不安都如潮水般退去,像是最佳的順毛安撫,止住了胡思亂想。
畢竟就算是有繩子,她不拉一拉,扯一扯,不在她身邊的少年總會懷疑繩子是不是不存在了,患得患失一碰到那些嫉妒情緒,就異常容易焦躁。
感受到靈台深處的觸動,知珞“叫他”帶著些催促意味,燕風遙的神情徹底平靜下來,最後再冷漠地看了一眼魯青所在的住處。
葉片輕搖,眨眼間,樹間便空無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