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的人很不一樣。
或者說知珞到現在才真切地把不認識的人看在眼裡,就像趕路時不會在意沿途風景,當這片風景屬於她時,她就不得不停下來觀賞。
有些人利欲熏心,那功利心放在表麵,藏都藏不住,這些就看能力去安排。
有些對舊閣主依然忠心耿耿,屍體已經涼透了。
更有甚者,端出一副“我是有用之人”的架勢,不緊不慢不畏懼,全然要考察新閣主的能力,似乎覺得自己有什麼自主權利,能順利跳槽,新閣主還要挽留一樣。
老實說,都魔界了,和平分開堪稱稀少,斬仙閣的信息也不是這些人能夠隨隨便便傳出去的。
這種人燕風遙都懶得敲打,關進地牢幾天就老實了。
那些人儼然將少年認作她的爪牙,都知曉新閣主手腕強硬,那燕風遙和她一比至少會和顏悅色地商量——隻要不觸碰底線。
知珞一天見的鮮血比吃的飯還多,半個月下來斬仙閣迅速肅清,上上下下製定了更加苛刻的規則,等魔界其他人意識到的時候,閣中已改頭換麵,欺壓百姓之事一件也沒有發生。
燕風遙倒不是因為所謂善心發作才“洗白”內部規則,他僅僅是對知珞說道:“世間的善惡之分也是長久與短暫的區彆,有時候善良或中立之舉並不是為了德望,而是這樣做能存活得更長久。”
“所謂邪不壓正,換一種解釋就是正方在一定程度上會活的更久。畢竟惡到達極致會引起反撲,需要適當的正義進行中和,斬仙閣想要存活得更加舒適,不如減少敵人。”
的確有源源不斷的敵人,如若退出欺壓陣營,形成中立,確實會舒適許多。
更何況,沒有人比知珞更知道不一次性殺掉對方,一直軟性欺壓,引起的反撲感的強烈性,隱患重重。
“不用像十二月宗那樣事事都管,以正義為己任,”知珞不甚在意,她早就對斬仙閣有直接的改造定位,“也不用像魔主那樣天天以製造嚎叫為樂。做好自己的事情,遇到敵人就斬除,不要多管閒事,惹是生非。”
知珞:“不過,安定之前先把那群亂七八糟的勢力壓下去再說。”
比如蠢蠢欲動的北界魔主,隱身的南界魔主,和一眾暗自窺視的自建勢力。
燕風遙微微彎身:“是。”
……
鶴鬆寧在後退。
他依照記憶,倒著走入魔界通道,期望踩中正確的點成功走出,以免幾個月後通道又不知所蹤。
他往後走了幾步。
然後感受到通道波動已經在他前麵——他無比精準地穿過無效通道,從魔界的一塊貧瘠土壤,走到另一塊貧瘠土壤。
鶴鬆寧歎了口氣。
如若無法破解,這魔界通道隻會變成空氣,你摸不著、看不見,隻能憑借魔氣與微弱的靈氣波動察覺它的位置。
封印是時時刻刻變化的,卻沒想到變化得這麼快。
鶴鬆寧凝目望著通道(),空氣在他眼底扭曲↓(),繁複古老的文字符號像流水一般顯現,快速變化著。
首先,你得會這些文字符號。
其次,你的算術能力最好能支撐你迅速解開並且實施。
“……”
鶴鬆寧眼神逐漸失去了光亮。
好難。
知師妹怎麼解開的……他記得知師妹當初的算術成績很爛,因為她劍術天賦異稟,更襯得她文章算術凹陷的程度驚人。
莫非知師妹這幾十年成長得如此之快。
他暫時無法走出魔界,於是順理成章地萌生去找知珞的念頭。
也不知道燕師弟是活是死,希望還沒有墮落成罪惡之人。
鶴鬆寧不知道他是希望看見昔日的師妹師弟反目成仇的好。還是兩人依然相互扶持、出淤泥而不染的好。
總不可能雙雙成了魔頭了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鶴鬆寧想到這一點,找到莫名其妙的笑點似的,立刻笑出了聲,出塵的氣質瞬間瓦解,眉眼都是喜悅。
他不隻笑點低得無聊,還很持久,沒有隨處可見的修仙同門,鶴鬆寧不怕被討厭,難得放任了一回,沒有硬生生憋住笑意。
在使用了換形術偽裝成一個樸素男人時,他在因為自己的形象改變而笑。
進入一處落後村莊時,他在看著一株奇形怪狀的草笑。
十幾天過去,再到更繁華的北界城時,他在笑。
在城門口發現一張招募告示時,他還在笑。
招募告示前圍了一群人,竊竊私語,因這待遇實在太好——雖然在鶴鬆寧看來,這是凡界最常見的待遇,但對於混亂的魔界,無疑是隻有強者才能給予的安寧。
“什麼東西!”巡邏的侍衛厲聲叫道,粗暴地推開擁擠的百姓,他兩側的下屬揮舞著長鞭。
“快滾開!”
幾個人不慎被鞭子打中,正要嚎叫一聲,卻發覺身上沒有痛意。
……鞭子好像沒有打中?
幾人沒有時間多想,連滾帶爬地離開。
鶴鬆寧掃過逃跑的幾人,在鞭子快要打中時替他們擋了一下的靈力收回,虛無縹緲的靈力是貼著他們阻擋,沒有人發現端疑。
“撕不下來!”一個下屬嘗試撕掉告示,但這張平平無奇的紙粘在牆壁上,愣是一動不動。
“什麼?”領頭的侍衛自己上手,表麵脆弱的紙張巋然不動,他這才仔細看告示的內容,麵色驀地難看。